“好,好一个红枫郡王,谢谢你告诉本王这一切,本王败了,无需再多言。只是,请你替我转告父皇,若是有来生,祎儿不愿生在帝王家,不愿为了父亲的目光费尽心机,只愿父慈子孝,可伺候父亲终老。”说完这话,兴王仰天一声长笑,剑已出鞘,刎颈而倒。
待他合上眼,楚遂枫眼皮一跳,下令:“来人,把兴王尸身搬出去,告诉那群乱臣贼子,莫要再负隅顽抗了,提早投降,或可免去一死。”
“是,王爷。”立即有军士上前领命。
楚遂枫望着长叹一声,兴王爷,你在九泉之下,莫要怪我诓你吧,你还没有输,你一死,才是真正的输。我其实没能挟持将军府,只不过挟持了你那个心腹的妻儿罢了。皇宫里也还有很多你的人,只不过大殿被我们抢先围困了而已。但只有你死,外面那些为你一己私欲殊死相争的军士才能多活下来些,这皇宫也才,不至于被染得太过鲜红。
安息吧,你不是败在我手上,而是败在那个太了解你的父亲手上。那夜,御书房里,定下计划的沪章君,转身后的最后一句话是:“祎儿此生,一直为无法得朕看重耿耿于怀,你只消告诉他,是我将一切交托于你,他便会,阵脚大乱,以此,可破之。”
皇宫的最高处,兴王尸身被高高挂起,皇上毫发无伤地出现在大殿前正中之处,在红枫郡王及其数千将士护卫下,以滔天龙威怒斥混战众人:“朕还没死,你们便要信那逆子,聚众谋反?都睁大眼看看,兴王已殁,城外护驾大军已至,尔等即刻缴械投降,朕可念在年节,大赦天下,既往不咎。再有负隅顽抗者,一律诛九族,决不轻饶。”
大殿前的广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杀红了眼的兴王军士们,握着兵器的手不住颤抖。皇宫沉寂片刻,旋即被一片片兵器坠地的声音震彻,再来是齐刷刷的跪倒,山呼万岁。
兴王身死,贵妃赐毒酒,大将军于城中混战中被斩杀,凡参与叛乱者,校尉以上,家中男丁皆满门抄斩,女子贬为官奴。作乱的普通士卒被拆散重整,分居沪章国各地,戴罪立功。
刑部尚书为兴王党羽,受牵连而被满门抄斩,由刑部侍郎楚遂枫补任尚书一职。
刑部尚书救驾有功,加封红枫亲王,仅位列太子之下。食邑十万,另有赏赐无数。
兵部侍郎柳凌霄率军顽强抵抗,迅速恢复京畿治安,封为镇京大将军,统领京畿兵防。
江南总兵马使救驾有功,兼任江南巡道使,统管江南军政商大业。
西北部辉武将军平叛有功,擢升为镇西大将军,统管西北全军,镇守西北。
至此,沪章年节,兴王之乱,落下帷幕。。。。
借着平定动乱,皇上大刀阔斧地铲除了一些兴王党和□□,至此,再无人敢,也再无人能结党营私,聚众谋反。得到提拔和封赏的自然都是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君主集权在沪章君晚年达到了又一个小高潮。
谢过皇恩,春风得意的新派官员们一番大力修整,国内又恢复了宁静祥和的气息,京中迅速地重新回到了一派热烈洋溢,处处遍布年节之喜庆,皇宫上上下下一尘不染,大殿里的汉白玉白得发光。但楚遂枫每每看着那火红的灯笼,锃亮白皙的玉板,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那日汉白玉地板上那灼热的鲜红,心头被灼得难受。
兴王临了那句“父慈子孝”,楚遂枫自然是如实转达给了皇伯伯,可皇伯伯只是沉默了片刻,就下令,兴王府之人,一个不留。下跪领旨的那一刻,楚遂枫感到自己胸腔里,那跳动着的心,停了一秒。
不愿再去想这些,这些日子,楚遂枫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和邀约,日日待在云水楼中喝得烂醉如泥,再被常成扛回去。他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迷茫,自己想要的,当真是这般的皇权吗?为了这皇权,为了为君者一己私欲,边境之地尸横遍野,清水转红,父子兵刃相加,兄弟一如仇敌,京都上下血染红遍,这踏着无数尸体,甚至踏着至亲骨肉尸体而上的皇权,当真是自己所愿吗?
自己的初衷,不过是想以自己之智力,去努力改变这时代无穷无尽贫苦人的命运,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才想要站在最高处,握住这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从而为民众谋幸福。可如今,一步步走来,随着权势的增长,血流成河,尸堆成山,饶是自己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可,这些死去的人,又何尝不是自己希望能够幸福的民众?
这些真真切切的死亡,让他一个前世从未见过血的人,一次次濒临崩溃。或许,宁子初说得对,相对那个位置,自己还不够狠,心还不够硬,或许,他才更适合那个位置?
那不如,趁早离开可好?与萱儿一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盖几间茅屋,品茶听琴,舞剑随风,兴起之时便云游四海,行侠仗义,快意恩仇,何尝不是一件乐事呢?等自己走了,师父和爹爹没了辅助之人,是否也就会停手了呢?从此安然一生?这样,似乎是皆大欢喜的吧。
只是,她会愿意与自己一同吗?放下仕宦小姐的身份,放下执掌的三大阁,放下名节与名分,与自己一走了之?若自己不是这御笔亲封的红枫王,若自己不是宰相之子,她可还会甘愿与自己举案齐眉,相伴一生?不会的吧,她那般体弱,那般识礼,怎会如此出格?
楚遂枫摇头苦笑,又猛地灌下几大口酒,这朝代的酒度数太低,怎么喝都喝不醉啊。正拎着酒壶腹诽,却突然被一双手夺去了,清越冷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要这般醉生梦死到何时?”
楚遂枫仰面,是萱儿,依旧素衣若水,清冷如月,只是那双翦水秋瞳里,暗含着百感千丝,看着自己,那眼里分明,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和忧切。
被那目光鼓舞,楚遂枫猛地激动起来,一把上前握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地说道:“萱儿,我们走,一起走,离开这里,远远地,去,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过我们的小日子,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日子,没有权谋,没有死伤,好不好?好不好?”
齐英萱被他突如其来地发问弄得一愣,继而便看到了他凤眸盈泪的决绝与恳切,心下登时一软,两手缓缓回握住他的手,缓缓地,一字一句地:“枫郎,先不论走不走,若你只是为了心中不安而避世,那我告诉你,那些事,那些人,与你无关,你我无力改变。这都是他们的命,文死谏,武死战,良禽择木而栖,他们做出选择的瞬间,便知若有这一日,必以命相赔,他们仍旧无怨无悔,只是为了一搏,成王败寇自不必说。我无法在你冲动之时答应你一同远走山林,如果你冷静下来,将事情都想清楚,那时,你若真的不在乎这些权位尊荣,向往江湖之乐,萱儿愿为枫郎洗手作羹汤。”
楚遂枫静静看着她,突然心安一片,眼眶一酸,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滴滴坠落,齐英萱亦泪目,紧紧拥住他,渴望能给他一些温暖和依靠。二人就那么紧紧偎依着,忘记了时间流逝,忘记了凡尘俗世,只余下两颗紧紧相贴的心。
那日之后,楚遂枫迅速恢复,相较之前,除了略有些寡言少语之外,又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红枫亲王,刑部尚书。日日早起上朝,随后到刑部处理大小事务,短短的一段时间便将刑部前尚书多年的积弊一扫而空,大胆地启用德才双全的贫寒之士,为刑部注入新鲜血液,严厉纠察各项悬案冤案,数月之内解决掉许多空悬许久的无头案件,使无罪者沉冤昭雪,有罪者纷纷伏法。
一时间,百姓争相传颂,将这位红枫亲王夸上了天,直道是包青天在世,菩萨心肠,来救苦救难的,更有甚者,甚至传闻他才是注定的天子,来救黎民百姓于水火的。
这些形形色色的言论和传闻,楚遂枫自然是不在意的,也不在乎的。大刀阔斧地推陈出新,革除旧弊,甚至不韬光养晦,而是直露锋芒。皆因他已经明白自己心中真正所要的是什么?现下,只待将分内之事做完,皇伯伯身体早已衰败,应当没有多久了,自己努力些,尽量为皇伯伯分忧,为太子殿下留一个清明之朝,再加上爹爹的辅佐,虽其资质难成一代明君,总也不至□□速败送祖宗基业吧。至于旁的,将来三国大战,谁主沉浮,自己是,不愿管,也无力再管了。
那时,楚遂枫不知,这世上,比长翅膀的鸟飞得更快的,便是口口相传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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