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骗她你爹已走,她竟直直昏死过去,了无生念,无论我如何医治,再不起生意。我难过至极,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让你爹爹来陪着她,她才慢慢醒转。我无力再留她,只好送她走,可云家上下皆知你娘是云家继任之人,族内众人频频试压,要我处置这背弃家门的不孝女。苦思无法,我只好狠心与你娘断绝关系,将他二人赶出府去,自己去祠堂跪着向祖宗谢罪。”云老爷子语中压抑着极大的苦痛,忍不住泪光闪闪,微微颤抖的身躯像极了娘亲那日。
原来,如此。“外祖,莫要再难过了,娘现在很好,就住在城中客栈里,我这就去把娘接了来。”楚遂枫立即就起身,却被云老爷子厉声制止:“不可,我确实思念你娘,这是作为一个父亲,思念自己的女儿。可我却不能让她再进云家的门,这是作为云家家主必须,也是我对宗族和祖宗的交代。你娘,也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才会选择不回来的。”
楚遂枫看着那目光里深重的复杂却格外的坚决,脚步无奈的收住,静静立在原地,又是宗族,又是祖宗,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所谓的宗族传承,它,究竟如何值得被这般看重。看着他神情恍惚,身形微动,云非言起身,把手搭在他肩上,无声看着他,饱含鼓励与温暖。
云老爷子接着说道:“偌大的云家,皆知此代,便是言小子最为出色,我看你这云小子,却也不差分毫,我便将这医书一分为二,传于你二人。你虽无法以云家后人的身份继承家业,无法在此护佑云家。我却要你允诺,日后,无论在何时何处,必得与云家同心同德,与云非言互相扶持,保我云家继续传承百年。”
“无需多言,你们眼里若还有云家,还有我这个老人家,便立即跪下。”一句冷喝,截断了二人的犹豫。
言已至此,二人也无法再推辞,相视一眼,齐齐下跪行大礼:“云非言/楚遂枫受命,必同心同德互相扶持,保云家百年传承。”
“遂枫,原来你叫遂枫,不过,我还是唤你云小子罢。”云老爷子看了看他,又看着他二人说道:“这医书一分为二,一者医,一者毒,医本给言小子,留在云家,治病救人,毒本给云小子,俗世险恶,总有用处。你们需得记住,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勉力相保,云家永存。”
二人看着手中的医书,皆感到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重重点了点头。“至于这性寒之症,我有个法子给你,照此法行针七日,辅以药石一月,可保性命无虞。只是她这身子天生如此,不可直接根治,需得等到嫁人成亲之后,阴阳调和,再行针七日,方可治愈。”云老爷子将治病之法加于信封中递给他,交代道。
楚遂枫听着,不住点头,说道阴阳调和,还是不禁红了脸,云非言在一旁笑道:“枫弟怕是还未曾向人家姑娘表白心迹吧?”楚遂枫略有些尴尬,只得轻咳了下,不理会他,对外祖回了声:“孙儿记住了。”
“也罢,你们兄弟,记住今日所言,便出去吧,我再在此处待会儿。”云老爷子看了他二人一眼,缓缓坐下道。楚遂枫行大礼跪拜辞别后,与云非言一同出了医经阁。身后云老爷子猝然无力地倒在藤椅上,似乎适才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眼底锋芒渐收,只剩一派不可置信的惶然,嘴里不住呢喃着,这难道,就是天意吗?他,喜欢上了,玄阴之体的后人?楚因齐落,果真命理吗?
云非言一路将他送出云府,二人一见相亲,却要立时分别,难免不舍,云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枫弟,虽今日才相识,却觉得与你比一般兄弟更亲厚,日后你与姑母姑父远在京都,可要好好保重,如若有何疾难治,便来封信,我和云家定会不遗余力。”
“言兄,遂枫亦会永远守护云家,无论何时,若有难解之事,便也记着来信即可。这云家和外祖,眼下,只怕是要交与言兄了。家族传承的重责,有劳兄长辛苦,受小弟一拜。”楚遂枫说着便屈膝跪下。
云非言立即一把扶起他,又将那枚黑玉牌递给他:“你我兄弟,无须客气。还有,这玉牌你收着,因为它不仅是云家嫡传的象征,更是号令云家的令牌,天下如今只有三块。以此令牌,沪章国云氏之人,铺皆可听从调遣。若有着急的消息,也可直接去各处云家医馆传信。只需记得,云家永存。”
“是,兄长,此别不知何时见,兄长保重。遂枫定会谨记,云家永存。”楚遂枫接过玉牌小心收起,又向云非言一拱手。
“枫弟也是,山高路远,切要保重。为兄也祝你与我那还未曾谋面的弟妹早结连理。”云非言拱手笑道。
“一定,告辞。”楚遂枫向前走去,常成早已等在前方,两人会合后便一同朝客栈走去,楚遂枫内心波澜云涌,终于只剩下了那句,云家永存。
回了客栈,楚遂枫直直就奔娘的房间而去,一推门,娘正在窗边凝神沉思,见他进来,回了神,笑问他道:“可求到法子啦?”
楚遂枫点点头,自袖中取出夹着药单的信封和那本毒书,一同递给了娘:“娘,若孩儿将以外姓家主身份守护云氏,娘可安心?”楚云氏接过,目露震惊,许久,才得平复:“父亲可是以慕师姐之徒的身份将云家一半交托于你?”
“是,也不是。外祖对于娘,是一个无可奈何饱受思念折磨的父亲,对云家,是必须铁面无私守卫云家的家主。赶娘出府的,是云家家主,思念女儿的,是娘的父亲。同样的,将云家交给我的云家家主,是因着我慕氏之徒的身份,而将宗族交给我的外祖,却是因着我是娘亲的孩儿。”楚遂枫回想起外祖那般模样,强忍着眼底的泪意回答道。
楚云氏并未如何失态,只些许愕然,便又恢复了正常,淡淡道:“父亲可还好?云家?”“外祖还好,云家也很好。”楚遂枫答道。“那便好,你既答应了要守护云家,便好好做吧,如此,我也可以稍稍减轻歉疚之心。”楚云氏长吁一口气,柔柔说道。
“是,娘可放心,孩儿必不负所托。那孩儿便先告退了,去收拾些,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吧。”楚遂枫说完,见娘仍旧一派平静,便躬躬身出门而去,却并未真的离去,而是静静地守在门外。
良久,压抑着的低声抽泣隐隐传来,最终化成了无法克制的嚎啕大哭。楚遂枫亦随之泪目,娘,孩儿便守在这里,你便将这心底的委屈都哭尽吧。杜白衣听到动静后,自隔壁出来,心下了然般地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无言地陪他守在门外,常成在楼道拐角处守着,冷冷地将想上来送茶水的小二挡了下去。
第二日,众人都早早收拾得当,正准备出发,十余名云家的家仆前来送行,恭敬地将一个布包递给楚遂枫,说道:“我等恭送家主,这是老家主让我等送来的,为家主弱水之礼的贺礼。”楚遂枫接过,朝着云家的方向下跪行礼,又道了声谢,便让他们回去了,回头看了眼娘,娘微微一笑,眉眼间已是云淡风轻。
一行车马出发,不一会儿便出了徽州城,惦念着她的病势如何,楚遂枫便让车队都加紧前行,问了问车夫,得知最快需得七日路程才可抵达京都。时间紧迫,楚遂枫开始在马车里研究起了外祖给的治病之术,愈看愈觉惊奇,果然是极奇妙却也极艰险的办法,先以银针封住其周身要穴,使得血气滞涩,汇阴寒之势,三日后尽通全身,以舒筋活血之药物引得周身血液倍速行三个大周天,让其以烈火燎原之势强自将这寒气尽数燃尽。
这法子之凶险在于,若全过程有一处欠了半分,便会经脉逆行,甚至血管爆裂,会直接死亡。但也正因其凶险,才可根治此症,楚遂枫闭上眼在心里演示了一遍,突然发现一处尴尬,这封经脉的穴位,遍布周身大穴,自己虽不在意,可这时代,礼法庄严,男女有别,她可要如何是好。
正在为难,马车突然停了一下,楚云氏突然上了车,扫了他和手里的单子一眼,问道:“这法子我已看过,封穴行针,虽是好法子,可枫儿打算如何做?”楚遂枫有些难为情,娘果然也想到了,便答道:“毕竟男女有别,孩儿虽有把握能将这法子运行下来,可若是因此,坏了她女儿名节,却是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楚云氏一笑,柔柔道:“所谓医者父母心,你既是云家后人,也该放下这些凡尘俗见,专心治症。再者,那姑娘是你心仪之人,她若要你负责,岂非正合你意,明媒正娶回我楚家,也不算有辱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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