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来听我弹“楚尚”嘛~娘都夸我弹得好了呢。”式微兴冲冲地蹦进书房,拽着楚遂枫的袖子撒娇。正临摹着一幅古帖,他头也没抬,便道:“适才听到了,流畅有余,气蕴不足,师娘约莫是被你缠的没法才这么说的吧。”春日暖阳下,少年的侧脸渐现棱角,镀上了一层光晕,却不刺目,愈发显得鬓若刀裁,修眉墨画,薄唇轻翘,执笔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痴痴地看着,少女就默默红了脸,粉嫩的绯色映着明眸皓齿,愈发玲珑剔透,俏皮可爱。
见她没说话,以为伤了她的心,楚遂枫顿住了笔,侧头看去,凤目轻挑,带着询问却对上一双慌乱的眼眸,目光一接触,式微立刻缩回了眼,转头看向书案,讪讪道了声:“哦,师兄,你这字练得越发好了,都快赶上爹爹了。”
“这不过是草稿,倒是你,又发傻,幼时聪明伶俐,如今却这般老犯傻。可要愁死师父师娘了,不知何家的公子肯娶你这么个傻姑娘?”带着笑意,语含促狭,楚遂枫忍不住轻弹了下式微光洁的额头。
“唔,好痛,哼,师兄又欺负我,不理你啦。”式微揉着额头故意大声抱怨道。
“我看看,分明没使多大力气呀,很痛吗?”虽然知道她是装的,还是忍着笑陪她演下去。
“我不管不管,就是很痛嘛,呜呜,师兄欺负我。”得逞的嘴角微瘪,继续装着。
“那好,师兄错了,你说要怎样才能原谅师兄呢?”抱着胳膊,楚遂枫看着她宠溺地笑着,六年里每当小丫头有什么事要烦他,就装疼,装傻,装病,他却一直纵容着她,都一概应下。有时,就连师父师娘要责罚,他都一力护着,毕竟是最亲的师妹,又是心思纯良,楚遂枫想尽他所能地去宠她。
“恩——我想想哈,那师兄明日陪我练武时要输给我,不过不能被爹爹看出来。”瞬间不再装,式微忽闪着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楚遂枫。
“哈哈,你可是这几日又没好好练鞭?我看,这‘沐云鞭’恐怕要变成‘沐土鞭’了吧?”师妹练武素来爱偷懒,自己虽然每每帮她,却还是忍不住要先劝劝她,若被师父发觉,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能过关的。
“哎呀,这几日不是忙着练琴吗,鞭法就有些顾不及,可爹爹转眼就要看了。师兄~”又开始施展她的扯袖大法,楚遂枫只得服软:“好,明日我让你赢,但你要先跟我去练一会儿。”“好嘛好嘛,谢谢师兄,师兄最好了。”式微乐得一蹦一跳,拽着楚遂枫就到了武场。
楚遂枫接过鞭,对着前方的九岔桩挥出,鞭随腕动,紧紧缠上一侧之岔,转身一甩,一扬,再一紧,轻轻一拉,脚踩地面而起,在空中三四个来回翻转,只见鞭随身动,一点点绕到九岔桩上,再落地的时候,已缠尽九岔。回身冲式微一笑,腕间力动,九岔桩瞬间断成九节,齐齐落地。
“哇,师兄,你何时会的这九岔鞭法?我练了好久也只到七岔呢。”式微瞪着大眼睛,满是叹服和崇拜。
“只是看你练的时候,自己琢磨了下。试了下,似乎还可以。”楚遂枫佯装随意,收回鞭子递给了她,其实自己曾在夜里练过师父教她的鞭法,所谓艺多不压人嘛。
“哼,师兄剑法练得那么好,鞭法竟然也比我好,这样以后师兄若是欺负我,我可打不过师兄了。”式微噘着嘴,似乎很郁闷,然而嘴角噙着的笑还是出卖了她的心。
“不怕,师兄永远不会欺负你的,只护着你可好?”笑意加深在眼底,楚遂枫坚定地开口。
“好,一言为定。可不许反悔哦。”
“必不反悔,来,我先教你练鞭。”
“好,嘿嘿。师兄最好咯。”
。。。。。。
在一旁角落里听到这番对话,敕云子先是微微一笑,转头望向窗外,悠悠轻叹了口气。过了今年,枫儿和微儿就都满十三了。自六年前枫儿来这里,他和夫人倾囊相授,枫儿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加上刻苦好学,如今诗书礼乐都可谓纯熟,深谙医道,星象亦略通,尤善兵法和剑术。便是同自己相战,也胜负各半,假以时日,必能成为骁勇之将才。
唯独帝王之术,自己单单传授给枫儿,自是有其用意,他似乎明白,也不直接推辞,但明显学得敷衍,似乎是在向自己暗示他志不在此。莫非,枫儿这小小年纪就能看穿一些事情?不过,天命难违,即便如此,他天生就应为帝王,再怎么消极懈怠,都是一点就通。尤其在一些时局朝政上,总是能以百姓为先,提出很独到的见解,对于民生疾苦,每每痛心疾首。
枫儿,师父知道你其实心忧天下,但是你自己知道吗?
尚年幼,就数载不见父母,倒真是难为他了,再过一年,就该让他还家,也去红尘历练几番了。只是,微儿,唉。想起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天天缠着楚遂枫,敕云子自然一点办法都没有,枫儿对微儿是好,可与微儿的心意却不相同,如此下去,倒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或许,自己该劝劝微儿,但这小丫头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改变。
第二日,敕云子照例检查了他们二人修习情况,检查完武艺,不动声色地放过了式微,又看书法,楚遂枫一手云书行楷已经堪称炉火纯青,行云流水间提笔出锋,肆意挥毫,顿笔收尾,一副木均帖已经跃然纸上,少年豪情,意气勃发,皆在笔尖。式微的字虽不似那般英武张扬,却多了几分婉约秀美,柔柔小楷倒也颇具意味。
待到试练兵法的时候,倒真真让敕云子暗暗吃了一惊,前几日才教与他二人的墨军阵,枫儿已然演练的灵活自如,甚至还有些推陈出新的独到之处,连一贯不善兵法的微儿竟也已经演练自如。微微阖上眼睑,敕云子沉声道:“这兵法确是你二人独立习得?”不用说他也知道,自然是枫儿又帮了微儿,只是,此番却不能再放任他们如此下去了。
“爹爹,当然是我们自己学的啦,爹爹讲得清楚,我跟师兄自然学得透彻嘛。”式微挽着他的臂膀软软撒娇道,以往每次此招总是十分有效。今天却不同,敕云子一把挥开,直看着楚遂枫,眼中冷光迸现:“还敢撒谎,枫儿,你来说。”
楚遂枫略一思忖,察觉到一丝不对,立刻上前跪倒,“徒儿有错,前日师父演习之时未能掌握,不得已,请教了师妹,师妹善良,演习教授于我,请师父责罚徒儿,不要牵连师妹。”
“哦,当真如此?微儿,你说呢?”深深地看了楚遂枫几眼,眸光复杂深沉,复又看向式微,小丫头此刻被吓得不轻,赶忙跪倒在地上,却不承认:“不是这样的,爹,是我没记熟,师兄帮了我,求爹爹不要责罚师兄,有什么就冲我来吧。”
“如此倒是你们兄妹情深,显得我这个师父分外刻薄了?”冷眉一挑,敕云子表情又沉了几分。式微正急道:“爹,,,”,就被楚遂枫打断。
“回师父,徒儿深知所谓习艺必得专心致志,师父如此要求天经地义,是徒儿辜负师父苦心,愿领责罚,师妹只是急于为我脱罪,才慌不择言,求师父体恤。”说完又重重磕了三个头,伏地请罪。
“好,你既认错,必当有罚,便罚你今日杖责四十,一日不食。小惩大诫,日后再有弄虚作假,偏帮之举的,你二人便一同领罚。”敕云子淡淡道。式微还有不服,正欲说话,被楚遂枫一个眼神扫过去,便禁了声,乖乖跪着。
楚遂枫复又磕头,“谢过师父,徒儿日后自当刻苦努力,绝不再犯。”
“好。微儿,你来执法,若有偏袒徇私之处,就再加罚一等。”敕云子似乎铁了心要惩治他,语气冷硬,不容置喙。式微见反驳无望,只得苦着脸领命。
楚遂枫此刻心中杂乱,师父突然大怒,绝不是因为他二人擅自交流兵法,那会是为何呢?反思了好久,也并未发觉有何错处,只是这罚是跑不了了。楚遂枫本来一直尊师重道,恪守本分,加之学得又快又好。所以,七年多来从未受过责罚,如今,却是第一次。趴在长条凳上,楚遂枫示意式微,绝对不要手软,师父此下,必是要他长记性,若然故意轻责,必定更惹师父生气。
式微会意,却迟迟动不了手,以这棍杖,重则四十,她如何下得去手,何况,师兄本是为她。。。但爹爹难得有此大怒,自己也不敢再辩驳,正在纠结处,忽听到楚遂枫云淡风轻地一句:“师妹尽管动手,我习武多年,四十棍还是受得住的。若再拖延,变成八十棍,那可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式微被说得心下一凛,终于下定决心,棍杖朝着楚遂枫的脊背呼啸而去。虽然早有准备,可还是没想到那么疼,楚遂枫紧紧握住拳头,逼自己不得发出声音,身体却随之一颤,火辣辣的刺感灼烧着身体,一下接着一下。在心里默默数着,开始还能强撑着,打到二十多杖的时候,意识却已经克制不住地开始涣散,掌心也被握出了血痕。再到三十多,身体已经被血和汗湿透,背上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后背似乎已经裂开,恍惚间似乎听到式微强忍着地啜泣。
“三七,三六,三七”,式微在心里默念着。“三九,四十!完了,师兄,你怎么样?你没事吧?”看着楚遂枫后背斑驳的伤痕,苍白着脸,冷汗直冒,式微终是忍不住大哭出声。
“乖,我没事,不要担心,不要哭,会变丑的。”楚遂枫强打着精神挤出一抹微笑,替式微擦掉眼泪。
一旁的敕云子看了看,眸光愈发阴沉,却没有再说话,只嘱咐常成送他回去休息,便带着式微转身离去。式微本不肯,却害怕爹爹再责罚,只能流着泪走了。他二人一走,常成赶紧扶楚遂枫回房,一脸焦急道:“公子,好端端地先生怎么生这么大气。哎呀,公子自生下来何时受过这般苦,夫人若知道,”
“多嘴,此事,绝不能,让爹娘知道。你若敢透露半个字,我就让你受杖责四百。”楚遂枫有气无力地截断,狠狠威胁道。
“是,公子,可是到底为什么呀?先生总不会无故责罚你。”常成扶着楚遂枫平趴在床上,一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引得楚遂枫一声嘶气:“唔,我,我也不知道,只是犯了错吧。”
“哎呀,公子小心,我去拿伤药来给公子敷上,先把这衣服换下来。”
楚遂枫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脑海里浮现起适才师父的眼神。他在想,或许那个原因自己已经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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