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文艺少女自传》 32.夹心少女

    “转学？！”名取希惊讶地望着裕太，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皱眉问道，“不二妈妈和由美子姐姐知道吗？你哥知道吗？”

    裕太嘴唇蠕动几下，隔一会儿才回答：“我哥不知道。”

    也就是全世界都知道，唯独弟控大魔王不二周助不知道。

    “比女朋友从别人嘴里知道自己被分手了还糟糕……”，名取希气笑了，“你想让我告诉你哥？”

    裕太用眼神和表情默认：“小希姐……我……我跟我哥……”

    他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眉间川字沟壑越皱越深，“我不能跟我哥在一个学校。”

    有一刹那名取希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少年眼中浓重又深沉的无力和悲哀仿佛顷刻要压断他的脊梁，那种难过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好哥哥、好姐姐脸上。

    网球社的源头是解决了，可学校里关于不二兄弟俩的流言蜚语却依旧存在，名取希只恨自己出手太晚流言扩散太快。

    总有人宣扬年少轻狂的无知无畏是多么可贵与美好，可那些被无知无畏伤害的人呢？年轻、不懂事永远是自我安慰时减轻负罪感的利器。

    你一言我一语的评价，无异于杀人不眨眼的尖刀利刃。

    “我以为……”她舔舔唇，声音干涩，“我以为网球部的风波过去，你和你哥至少能坦诚一些……”

    名取希脑子一团乱，那些徒劳的挽留根本说不出口。

    裕太面对她红红的眼眶和要哭不哭的模样慌张又无措，名取希长舒一口气勉强笑起来，她狠狠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还跟我耍心眼，我跟你哥开口以后肯定会被他整死……”

    他哥才不会，裕太撇撇嘴在心底反驳，眼睛不敢看她：“对不起，小希姐。”

    “这句对不起是我们欠你的才对。”名取希踮着脚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像小时候那样，只是手感不如小时候柔软，听说发质一定程度代表人的个性，倒真有点裕太敏感尖锐的影子。

    “对不起啊，裕太，我总是，忘记考虑你的感受。我以为解决掉网球部的渣滓你们兄弟俩会慢慢和好，没想到那些话对你造成的伤害这么大；我以为最近你跟周助关系缓和，没想到你是麻痹我们自己另辟蹊径；我以为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以为裕太还是小时候那个被欺负了哭得凄惨，要靠哥哥帮他打退坏孩子的小男孩；以为裕太只是傲娇、口是心非，青春期少年爱面子；以为自己和不二周助将那些糟心事处理得很好……

    裕太摇头，望着远处网球场的方向：“我没有我哥的天赋，如果跟他在一起……小希姐，我不知道……”

    名取希瞬间明白了他话出口前隐忍的、压抑的、痛苦的挣扎。

    【天才就是1%的天分加上99%的汗水。

    但那1%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99%的汗水都要重要。】

    天才与普通人的鸿沟堪比喜马拉雅的海拔同马里亚纳海沟的差距，当你不再相信成功学和鸡汤学里对二者差异的美化，你就长大了。

    有时，成长的代价是惨痛的，像裕太这样，也可能比他还要撕心裂肺。

    “不过”，裕太回头，性格变得沉稳的少年露出少年武士一般的锋芒，额角的疤仿若实质的杀意，“我不会放弃的——在网球上超过我哥、打败他！”

    “唔，好帅！”名取希眨去眼中的酸意，笑着竖起大拇指。

    一定可以做到的，名取希望进裕太眼中不惜燃烧一切的决心默默道。

    “好吧，现在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

    “我……”裕太吞吞吐吐，“其实是有个学校新建的网球部邀请我过去，联系我的是一位高年级学长、也是网球部的经理。”

    “裕太好厉害竟然被挖角！”名取希的夸赞让裕太红了脸，“什么学校？”

    “圣鲁道夫，在东京并不怎么出名。”裕太看着名取希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灵光乍现，连连摆手，“小希姐你不用去调查的。”

    名取希被他的惊慌逗乐：“你怕什么？不想我去查就老实交代。”

    裕太泄气：“找我的人叫观月初，是二年级前辈，目前担任网球部经理，听说他从东京的学校里挖了不少网球选手组成了现在的网球部。”

    “第一，有如此能力的人不担任部长却做偏后勤的经理，动机可疑，假如人都是他找来的，凭他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做部长十拿九稳不是吗？第二，到处去别的学校挖人，又都是有一定能力的种子选手，证明他野心不小，通常野心过大的人人品都有些瑕疵；第三，他怎么找到你的？又是如何说服你的？”名取希眯着眼不放过裕太任何表情，话音陡然转冷，“是了，他拿你和你哥的问题做切入点。”

    “小希姐你怎么知道？”裕太脱口而出，然后懊恼地捂住嘴，“小希姐你不要想得那么复杂啊……就是组个网球队一起打球而已……”

    声音越来越微弱，剩下的话裕太怎么也说不下去。

    名取希的阴谋论越发收不住，她斟酌措辞，很为单纯的裕太苦恼，没有她和不二周助看着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骗着卖了自己还帮忙数钱呢，可是他们终究不能一辈子护着他。

    “你是该长大了，裕太。”名取希在他莫名其妙又不好意思的表情里笑起来，“你转学的事情我不会干预，同样你哥也是。”

    她鲜少做出承诺，更不用说如此郑重的承诺。

    “不过我还是要把问题分析给你听。”她叹口气，“从前都是，现在我把这些都讲给你听，至于如何判断是你要学会的。就好比我刚才跟你分析的几点，你说得对，网球很简单，可是打网球的人并不简单，观月初能用你的弱点说服你加入，对其他人未尝不是一样，试想你们这个网球部都是一群，你当真觉得不会有问题？”

    言尽于此，她看着裕太若有所思的表情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小希姐……”裕太的眼神既敬且怕，好似第一次认识她的真面目，不由自主带着一种崇敬，“小希姐你真是厉害！”

    名取希还没高兴，只听他又添上一句，“观月前辈也很厉害，小希姐你说反正我要学不如就找你们这种特别厉害的人学对不对？”

    “……走走走，找你的观月前辈去！”名取希没好气道。

    观月初，她记住了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说服甚至赢得裕太尊敬的。

    头疼跟不二周助开口的名取希揉着额头想：要不将这个人拿去吸引生气的不二周助注意，弟控大魔王一定不能忍弟弟喜欢别人多过喜欢他。

    不过那样裕太转学的事情估计会麻烦不断。

    让名取希开口变得更加困难的，是青学在东京都大赛折戟，地区第三，也是手冢国光任网球部部长以来捧到的第一座奖杯，且成绩差强人意。

    看着大家沉浸在欢快的庆祝气氛里，名取希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总觉得那帮二年级正选内心并不高兴甚至还憋着一股气啊。

    这个念头在下一秒得到证实，她眼睁睁看着不二周助向又一个来恭贺的一年级孩子热情推荐芥末寿司，还当着人家面连吃三个把一年级吓得脸都绿了。

    名取希和不二裕太对视一眼，愁白了头。

    寿司店的主人，河村隆的父亲格外热情。

    名取希和裕太坐在料理台看着他动作娴熟地剖鱼，半个食评家的名取希趁机学了不少知识，一个正经寿司师傅几十年的功夫和经验可不是随便跟人分享的。

    “小姑娘问的问题有点专业啊！”河村爸爸洗干净刀，略有诧异地看了名取希一眼，“你家也有人从事寿司行当么？”

    “您见笑了。”在长辈面前名取希还是格外谦恭的，“我业余爱好是做个食评家，喜欢写点关于美食的文章，您刚才跟我说的那些介意我发到网上吗？”

    “喔——现在的青少年都这么厉害啊！”河村爸爸大笑，手上的刀舞得飞快，一碟子鲷鱼片放到名取希面前，“那些也不是什么独门秘技，随便写就是。”

    “爸爸，名取同学写东西很厉害的，经常参加比赛获奖。”河村隆正好到料理台端茶，听见便插了一句。

    “是吗？如今的孩子真是不得了！隆你要多学学啊！”

    话题聊得多了不免也聊得深一些。

    名取希才知道那位寿司店的少主河村隆跟爸爸的约定，打三年网球，高中开始便安心学习寿司技法继承家业。

    “隆这个孩子啊”，河村爸爸看着他跟同学聊天带着骄傲的笑容，“我知道他很喜欢网球的，做出这种决定也很为难，不过男人嘛，总得扛起一些责任，这三年我只希望他能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

    名取希愣了下也笑起来，她夹了一个寿司细嚼慢咽：“我虽然不打网球，旁观也觉得网球很有趣，比网球更有趣的却是打网球的人，河村君也是其中之一呢。”

    她放下筷子，夸张地做了个很好吃的表情，“再说，这么好吃的寿司技艺没人继承多可惜啊！”

    “哈哈哈哈！你这个小姑娘好会说话！”河村爸爸高兴得不得了，双手从刀架上抽出两把刀挽了个漂亮的花式，“就冲你这句话今天我必须给你露一手！”

    回家路上，名取希和不二家兄弟俩沉默走着。

    “哥，我有话对你说。”裕太停住脚步。

    “嗯？”不二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凝重。

    “刚才河村学长的爸爸说得很好，男人总得担起一些责任。”裕太冲欲言又止的名取希笑了笑，在不二周助疑惑的目光里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哥，我要转学了，为了打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