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成孽》 3.乾坤弓与震天箭

    一个月后，陈塘关，李靖府。

    墙高数仞，门壁清幽大气，但见围墙面北修了正门，门上悬匾，古朴中隐见磅礴气势。

    府前街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在人群里，一抹风尘仆仆的青影微立，这正是刚到陈塘关的彩云，只见她绕过正门往府后边去了。

    在李靖府后站定，彩云借府邸后种的三树金线垂柳遮身，眯了一双含煞的杏眼往里面看：虽说李靖是陈塘关总兵，一方将领，但也只不过穷乡僻壤的一个兵头子，府中仆役不多，也无多少武将把守。不过也好，正方便她动手！

    三步并两步，彩云灵猴似地窜到府邸的高墙下，金莲一点，翻身进了院墙里。

    进了院，但见此处房屋是按了梅花八卦阵呈花形散开，彩云眸光一凛，忽而想起李靖亦非寻常凡人，他自幼访道修真，拜西昆仑度厄真人为师，学成五行遁术，虽不得道，却与师傅有同辈之交。

    呸，什么同辈之交！这李靖纵容凶子行凶，害死姐姐和师傅，也是该死之人。彩云怒火中烧，恨不得烧了这总兵府邸。

    彩云伫立在原地，反复默念着清心咒，这才平静下来，再睁眼里，已然一片澄清：她必须冷静下来，即使李靖仙道未成，也算一员勇将，她哪怕拼了浑身法力也讨不了好。而且她来此的目的是震天箭，震天箭……

    闭眼感知。

    “城楼！”眸光一亮，彩云转头朝那高楼行去。

    到了城楼下，彩云仰头看去，楼高数丈，经过多年风吹雨打，石壁光滑如镜，楼顶有七色宝光隐现，显然是乾坤弓和震天箭了，应是哪吒用了乾坤弓，却没认主带走它，法宝灵力泄出，才有七色宝光冲天。

    彩云还不会腾云术，只能沿楼梯上楼。楼上倒是视野开阔，楼正中的兵器架上，正是乾坤弓和震天箭。

    见那乾坤弓宛若一皎弯月，弓上并无多余装饰，只有弓中央一处似天然形成的阵图，弓身漆黑如墨，却有紫雾萦绕，宝光成七彩，更有异兽形影其中，像在嘶吼咆哮着，一股惊人的莽荒气势扑面而来，彩云不知道是什么材料，但直觉不是凡间之物。

    她不知道，乾坤弓后被誉为中国古代十大名弓之一，本是轩辕黄帝选用泰山南乌号之柘，燕牛之角，荆麋之弭，河鱼之胶铸成，所以又名轩辕弓, 曾助轩辕黄帝大破蚩尤，至今无人能射开。

    而震天箭，则是李靖自己用紫金铸造，放乾坤弓旁，却实在堕了轩辕黄帝的名声。

    那乾坤弓看着实在“凶猛”，彩云光看就心头打鼓，只觉头皮发麻，全身冰凉，倒好像自己被一头绝世凶兽给盯上了。彩云抚摸右臂感觉上边冒起许多小疙瘩，寒毛都惊惧地竖起来了，左顾右盼就是不敢再看它一眼。

    但她本来就是为了乾坤弓和震天箭来的，现在却连看都不敢，还说什么报仇！

    想到这，彩云倔强地强撑着自己去看，一边默默想着姐姐和师傅。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彩云仍经不过那乾坤弓的气势，目光不住地闪烁。

    过了好久，彩云叹息一声移开眼去，强制抑住心底的惧意，她将目光放到一旁的震天箭上。

    真的……只是意外吗？

    彩云怔怔地出神，哪吒年幼无知，自是无法预料震天箭能穿云越岭而射杀姐姐；不过一介稚子，正是顽劣贪玩之时，虽妄动神物乾坤弓和震天箭，但……

    “不……”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哪吒无辜，姐姐呢？姐姐温柔善良，姐姐不无辜吗？凭空被夺性命，魂消魄散，姐姐又有何罪？还有师傅呢？师傅本念同门之谊，欲放哪吒一马，但哪吒呢，他是怎么回报师傅的，洞府行凶，恶顽成性，他，有什么值得原谅的！

    蓦然凝聚灵力，纤纤玉手对着震天弓抬起，炫丽的灵光激荡在彩云周围，无形的旋风旋起她的墨发。

    陈塘关闹市里，一名中年男子在一介茶棚里端坐，他约莫三十岁，生得一张方正国字脸，颔下有须，目光炯炯有神，威风堂堂而面显忠厚。

    此人正是哪吒父亲——李靖。李靖右手捻着一盏小杯，正要品尝，手却是忽然一抖，眼里浮现出震惊的神色，他扭头看向城楼处，面色意味不明，震惊、疑惑、焦急、不甘……各种情感纷至沓来，思绪太过杂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起身去阻止……

    眼里光茫明灭闪现，最后李靖慨然一笑，豪迈畅然地道：“既是无缘，阻止也徒劳而己，随她去吧……有因有果，循环而已！”

    “顿悟！”李靖惊喜道。

    只见他浑身灵元转动，周身焕焕有仙气缭绕，松青的衣袂随风而动，元神澄澈如洗，且杳杳冥冥，飘飘荡荡，随风定止，竟有元神出窍，神游太虚的迹象。

    李靖只觉心旷神怡，元神似处于浩浩温河里，神清气爽，目中也似览尽繁华，自是：清水池边明月，绿柳堤畔桃花；别是一般风味，凌空几片飞霞。

    李靖闭目调息许久，只觉似乎西昆仑数年修道也不如今日一悟，心下感慨万分，仙道仙道，修仙自寻大道，莫强求莫强求，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闭目的李靖却不曾发现远处城楼上有灵光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