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默默闭着眼睛躺着装睡。她感觉有鼻息喷在她脸上，那人离她很近，近到她都能听得见她小心翼翼的喘息声，然后她感觉到有手在轻轻地拨开她额角散落的头发，温暖的手指轻轻划过皮肤，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柔，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睁开眼，看到了一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庞。就是她吗，那个被自己的莽撞害得体弱多病的姐姐吗？看到她醒了，她就她笑了，笑得那样温柔，那样明亮。
“姐！”她的唇角溢出一声轻声的呼唤。
“对不起，吵醒你了，我的小默默。”她用手捧着她的脸，像拿了面团一样揉啊揉。赵默默突然鼻子一酸，眼泪便像溃堤一样倾泻而出。赵默涵一看慌了神：
“怎么了，是我力气太大弄疼你了？”她脸上大写着担忧。
赵默默不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这个人让她很暖。“姐！”她伸出手紧紧抱住她纤瘦的腰身，整个人埋到她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刘淑芬正在客厅里收拾，边收拾边听屋里的动静，就听见赵墨涵在里屋喊：
“妈，你咋虐待默默拉？”
“我虐待她啥了？我好吃好喝伺候着，巴不得拿她当爷爷供着。”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刘淑芬原本以为女儿回来了，会多个贴心小棉袄，不料这小棉袄被别人穿合身了，自己倒穿不进去了。一肚子怨气没处撒，自然也没什么好听话。
“默涵，你拿这一大包都是啥呀？”刘淑芬看着赵墨涵先前带回来的一包东西问道。
“别动，那是我给默默的。”赵墨涵扭头冲她喊道。
“啥好东西，我连动都不能动？”刘淑芬悻悻地把已经拿在手里的东西又放回去。
“你怎么才回来呀，都想死我了，以后我可要好好疼她你。我的小默默，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她擦干她的眼泪，拥在怀里摇晃着，晃够了就停下来，然后轻轻地捏着她的脸颊，全身贯注地看着她，就好像是生怕她凭空消失了一样。天知道她有多喜欢她这个妹妹。
赵默默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从上到下都透露这她对自己的喜欢和珍惜，这般的宠爱让她受宠若惊，像做梦一样。连日来对外婆的思念以及新家的不适应此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她扑在姐姐的孩子，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一般，呜呜地哭出满心的委屈。
“这么爱哭，真是个小哭包，我还以为咱妈欺负你了呢？”赵墨涵轻轻拍着她的背，由着她哭。等她哭够了，她就帮她擦干眼泪，跑到外面把那一大包东西拿过来。打开里面有有漂亮的娃娃，美味的零食。看得她眼花缭乱，姐姐却还在问，够不够，不够再卖。那时候她就觉着，她应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妹妹了，有这么一个疼她，懂她的好姐姐，只是片刻功夫就卸下了她所有的防备，融化在她脉脉的温情里。有了姐姐的关系，她和家里的其他人也渐渐熟悉起来，逐渐适应了新家的生活，然而，最初对姐姐的那份依赖却是丝毫未减。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要学都不上来照顾你姐？”听完了长长的一段故事，苏玉玲不由得对面前的这个女孩心生怜爱。曾经她以为她来照顾她姐姐，不是父母所迫，就是别有他图，如今看来，却更像是投桃报李，情理之中的事。
“嗯，我姐对我来说，是除了外婆之外最亲的人了。”
“我懂了。”苏玉玲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哎哟，只顾着说了，已经到这个时间了，该给默涵翻身了。”
两人的动作今天格外的轻柔，大概是被伺候舒服了，赵墨涵显得很放松，惬意地眯着眼睛任由她们随意摆弄。
“可舒服了吧，睡饱了就早点醒过来，默默可是还等着你这个姐姐呢。”苏玉玲低下头，轻轻地在她的耳边说。赵墨涵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阿姨，你跟她说她都听不见的。”赵默默一边忙着手上的事，一边说。
“听不见我也得说，你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苏玉玲回道。
“阿姨果然是读书多的人，说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怎么着，不服气啊？”
“不敢。”
“你这丫头也真是的，不说话的时候一句也不说，都让人猜，话夹子一打开，可就合不上咯，鬼精鬼精的。”
被苏玉玲说个正着，赵默默就只是笑。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窗棂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又在风的推动下轻轻摇动，不知道为何，赵默默觉得今天的天气也格外好。
“不去上学，不觉得可惜吗？”苏玉玲问她。
“看着别人都去上学了，还是有点羡慕的，不过，我现在有比上学还重要的事。我去倒水啦。”说完，赵默默端起地上的刚刚用来给默涵清洗的盆子，哼着小曲走了出去。苏玉玲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又低头对毫无意识的默涵说道。
“默涵啊，你可得快点醒啊。”又帮她理了理头发，也起身走出房间，顺便带上房门。
开学了，孩子们都去了学校，家里就冷清了许多，好在每天要忙的事也不少，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边聊边做，一天天也就过去了。
十一过后，天气明显转凉了，赵默默来的时候穿的几件衣服已经有些单薄了。这几天苏玉玲正准备让她抽时间回去一趟，刘淑芬可就送来了。除了一些去年穿过的衣服，还有两套崭新的衣服。
“旧的不能穿了，我就给你买了两套，你要是不喜欢……”赵默默拿着那两套衣服看，半天没说话，刘淑芬以为她不喜欢，就一旁支支吾吾地说。
“不，我喜欢。”赵默默抬起头，笑着看着她。刘淑芬一下子愣住了。
“妈，我真的很喜欢。”
“真，真的啊。”刘淑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真看不下去你俩这别扭样，闺女跟妈说话还能有假，来，默默，赶快换上出来给你妈看看合身不合身。”苏玉玲凑过来说。
“哎！”赵默默应了声，欢欢喜喜地拿着衣服去卧室换了，跑到两人面前，伸着胳膊，转了个圈。
“好看吗？”赵默默看着她，问道。
“好看！好看！”
“谢谢妈。”刘淑芬看向赵默默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温度。
这次的见面和上次相差时间不长，但是情形大不相同，别说是刘淑芬，就连苏玉玲都觉得意外，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