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家出走、丈夫步入歧途,周云莉打心眼里希望有个能交心的亲人!而且从看到王世锋第一眼起,就把他当成了亲人。
王世锋感觉得到,但总觉得周云莉是在自己身上找他死去弟弟的影子,非常反感!
见王世锋老半天都阴沉着张脸,周云莉试图提醒他是时候淡化自己的书生气了。
但王世锋却拒不承认:“落枷峒的规矩,不是各人崽女各人抱么?我生气,犯得着么?”
周云莉笑:“莫装了!你这个人呐,有原则、有主见,就是有时心太软。”
王世锋:“盘书记不也是这样?讨工资的时候,讲那些老人早死早好;把沈宁雨拉上来,也讲跌死才好。其实,他一直在尽力帮所有人。”
“你和他比?你还不够格。”
“这话太不给面子了!”王世锋大感沮丧,却又不得不承认:“不过也对,我根本帮不到他们。”
听到这话,周云莉心底里很矛盾:这分明有种不自量力的味道!却又不知道该支持还是反对!
周云莉岔开话题:“好了好了!莫发牢骚了。要不,我带你去安成屋里看看?”
起诉讨薪要请林场工人们签字,王世锋一口答应,并立即骑摩托车载着周云莉去胡安成家。
很喜欢跟王世锋单独相处,但周云莉还是满腹牢骚:“唉!如今,还真想你到乡里去上班,免得惹这么多麻烦,还拖累我。”
“惹麻烦?这喊全心全意为村民服务。”
“你全心全意为村民服务,莫拖累我呐。”
骑摩托车,老落枷峒说话就到。
胡安成家的房子土改后只进行过修修补补,鹅卵石砌的旧院墙,院门石柱、门槛石条。
停好摩托车,王世锋和周云莉走向胡世保家院门。
刚到门口,一只碗迎面飞过来,王世锋拉着周云莉迅速闪过:“我靠。”
胡安成手拿一根锄头把子,冲到门槛上,回头愤愤然骂:“死老鬼,你狠什么狠?没你这么没卵用的爷老子。没本事就莫讨老婆,要讨老婆,就讨个像人的。讨个蠢婆算什么卵本事?讨个蠢婆睡下就睡下,莫养出老子来呐!有本事养出老子来,就要有本事帮老子讨起老婆。”
胡世保在院内愤怒地大声吼:“滚!”
胡安成手指着院内反击:“老子就是给你害死的。死老鬼,老子走,老子再也不回来了!要你死老鬼断子绝孙!”
胡安成把锄头把子狠狠砸进院内,转身就走。
王世锋和周云莉试图拉住拉胡安成,却被他一把甩开。
看看愤愤然离开的胡安成,王世锋和周云莉对视一眼,摇头、叹气,进院门去。
院内小空坪,三间破旧的砖瓦房。
胡世保坐在里屋的石门槛上生闷气,边上一个旧啤酒箱,里面几个光盘、几本印有袒胸露乳模特照片的杂志、一个男用情趣用具。
看到纸箱里的东西,王世锋颇有点尴尬,周云莉却爽朗地笑起来。
法律规定不能嫖、道德约束不能偷,各村妇联主任、计生专干凑一起开会时都拿身边的光棍、空闺村妇说笑。不管城市还是农村,男女之间那点事都是永远的话题!
周云莉回来代理计生专干后开着网店,詹慧玲脑洞大开,跟各村妇联主任、计生专干介绍,替这些光棍、空闺村妇办起了代购!纸箱里那些东西就是詹慧玲经手、周云莉代办,网购回来的。
詹慧玲赚了点钱!
周云莉觉得为社会稳定和谐作出了贡献!
胡世保同堂兄弟好几个,从小家庭来说,他还不是最难过的。老落枷峒还有位胡世财,快七十岁了还没过结婚呢。
中国人的传统,安慰他人,就找个比他更惨的例子出来。
周云莉践行这一传统美德,但胡世保已经麻木了,抹把眼眶哽咽着说:“莫讲这个了。今晌午,王助理喊去接人。我这张老脸再厚,也不得去接,是不?”
王世锋坐在胡世保身边的石条上,拍拍他的腿,笑笑:“还好您没去,您若去了,更麻烦。”
胡世保哭出声来:“这个死崽,刚回来就喊我拿钱。还讲是王助理你垫出去的,不得不还。我讲,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如今手头没得,大不了,等过年边,卖完那几个猪再还也不迟。这个死崽,就翻天了,翻箱倒柜嘞。连蠢婆床底下都给他翻起乱七八糟。我讲了句,她再不晓得事也是你亲老娘。这个死崽,竟然敢出手来打我呐。”
周云莉叹口气:“不消讲,安成也以为这事没面子,心里有气嘞。”
王世锋:“不是什么面子不面子。他肯定觉得,这日子,过起太窝囊了。”
胡世保:“唉,莫讲这些了!王助理,钱我年边再还哈,你多担待些。”
王世锋看看破烂的院子:“没关系,那点钱,您有就还,没有,就不消还了。”
周云莉:“就是,反正,王助理有工资拿。”
胡世保:“那不得行!莫讲是五千,就算是五块钱,该我们还、就得还。”
“啊?五千?”周云莉往王世锋头上拍一巴掌:“你怎么办的事?”
王世锋伸手在周云莉牛仔短裤下雪白的大腿上掐一把。
周云莉又在王世锋脖子上拍一巴掌。
王世锋:“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急起等钱花。”
看看王世锋不自然的脸色,周云莉也觉得有异,不再纠缠这破事:“伯伯,今天我们不是来讨钱的。你们管雷学锋讨工资的事,这么闹下去,也没什么用。村里商量了一下,干脆,都委托村里找他打官司。”
胡世保:“又打官司?要花好多钱?”
周云莉:“不消你们花一分钱。你在这签个字、摁个手印就要得了。”
胡世保接过资料摁手印:“不消花钱呐?”
周云莉:“你以为村里做点什么都要收钱?”
王世锋起身看看里屋,准备往里走:“伯娘在里屋是不?我进去问个好。”
胡世保立即起身,堵在门口:“有心了、有心了。”
王世锋看周云莉。
周云莉拉一把王世锋,往外走:“走了、走了。赤手空拳过来,也好意思进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