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轿车在新落枷峒村中心路口停下。
新落枷峒,落枷峒村第一村民小组,人口两百余,邓姓、盘姓。新落枷峒路口是个十字路口,前为全程约八百米的村道牛塘砦段到牛塘砦路口、后为全程约五百米的村道老落枷峒段到老落枷峒、左为全程约五百米的村道林场段到村林场路口、右为全程约一千米的村道新落枷峒段到白水寨路口。
位于村道牛塘砦段与村道林场段夹角处的村委大院大门紧闭。门上方“骆家洞学校”红漆大字,两边分别挂着“楚庆县三江乡骆家洞村民委员会”、“中国**三江乡骆家洞支部委员会”木质牌子。院门左边没有招牌的小商店,赵玉龙抱着只小花狗坐在门前小板凳上盯着轿车看。院墙上“热烈欢迎上级领导莅临我村视察、指导工作!”、“不把烟叶当树叶卖!不把劳力当苦力卖!”标语。
陈萍:“看见没?是骆家洞,不是落枷峒。”
王世锋:“政委,真忍心让我在这破山沟里熬三年?”
“下车、下车,你的革命根据地到了。”
盘本柏从前面车中探出头来挥挥手,大声嚷:“不消下车,跟我去牛塘砦。”
盘本柏轿车启动,往前走。
陈萍开车跟上。
王世锋:“这个院子,看来还不错。那个‘热烈欢迎’的标语,不用说是为了省钱。不像城里那样,来个领导就换块牌子,能省不少钱呢。这就是穷人家有穷日子的过法。”
陈萍:“二十来公里,仿佛回到了二十世纪。”
“没二十公里。我看过里程表,从省道路口上来这段时空隧道,不足十一公里。”
陈萍伸手拍拍王世锋的头:“开心点、开心点,马上就能看到你心驰神往的行云流水、炊烟牧童,搞不好,还有清纯村姑在山溪边浣纱呢。”
村道牛塘砦段路面平坦,两边田地里各种农作物,间或撂荒的田地。
王世锋:“您瞧瞧、您瞧瞧,这么好的田地,竟然也撂荒?难怪穷成这样。”
陈萍:“这年头,从田地里能挖出几块钱来?”
“您说,我在这能干吗?”
“埋头看书,偶尔,还可以根据史料到大山里探古寻幽。”
“就怕一条大汉跳出来,大吼一声,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一条狗横穿马路。
陈萍一脚急刹。
王世锋又被安全带重重地勒一下:“我靠。”
詹慧玲家的两层半砖混小楼在村道牛塘砦段与全程约八百米的村道三江水库段夹角处,三叉路口,另一条为全程约五百米的村道虎狼塘段,至虎狼塘路口。
盘本柏把车停在詹慧玲家门口,下来直接进门。
陈萍过来停好车,跟王世锋下车来,一起进门。
正屋中间一张四方木桌、四张条凳,桌上几盘菜、几副碗筷杯盏、一个酒壶,屋顶旋转的吊扇,墙角各种农具,一部摩托车。
盘本柏进门就大声吼起来:“胖婆!有吃了么?老子快饿死了!”
在厨房的詹慧玲应道:“有了、有了。这么快就接回来了?”
盘本柏:“随便坐,这是妇联主任詹慧玲屋里。晌午饭随便吃点,再到乡政府和头头脑脑照个面。”
王世锋伸手抹条凳,陈萍拍开他的手,直接坐下。
王世锋坐在陈萍身边:“难为盘书记了。”
盘本柏:“她是?”
王世锋:“我朋友,陈萍。这是盘书记。”
陈萍:“盘书记好。”
詹慧玲端着盆汤出来:“哎呦,真来了个皎洁妹子嘞!”
盘本柏:“还有个帅气后生。”
詹慧玲:“两个?”
王世锋:“我是王世锋,这是我朋友陈萍,送我过来的。”
詹慧玲:“我讲嘛。我是詹慧玲,村里人都喊我胖婆。”
陈萍看看詹慧玲姣好的皮肤,颇有些妒忌:“詹姐好!”
詹慧玲:“坐坐坐!来来来,小菜小饭,随便吃点。”
盘本柏看看桌上的菜:“狗嬲的!给你带个这么帅气的后生回来,就拿这种猪狗潲哄老子?”
詹慧玲:“你个狗嬲的!于公嘞,这餐饭应该铁运招待,小王是村委主任助理嘛;于私嘞,铁运没在屋里,就该你这个村老板招待。你没空,你老婆守在屋里卵事没有嘛,应该她劳神。”
盘本柏:“哪个是村老板?哪个是村老板?”
詹慧玲:“小王,这是你老婆?”
王世锋:“这您得问她。”
陈萍:“我们是老同学、好兄弟、铁哥们。”
盘本柏:“那就是女朋友了?也是大学生村官?”
陈萍:“我没聘上!在市商务局做临时工。”
詹慧玲:“哦?在市政府机关做事?蛮有门路嘞。你老子娘做什么的?”
陈萍:“我爸,你们可能听说过,前些年在楚庆县任书记。”
盘本柏仔细看看陈萍和王世锋:“陈书记?晓得、晓得,当然晓得,如今是副市长了嘛。”
詹慧玲:“那,小王下来锻炼两三年,就要高升了?”
一身清凉装的周云莉骑辆女式摩托车过来,直接冲到詹慧玲家大门口才停下,停好、支好摩托车,拎着太阳帽进门来:“帅气后生到了么?我来瞧瞧。”
周云莉进来,盯着王世锋看。
陈萍抬头看周云莉。皮肤姣好,不像是做农活的人,中等身材、全身上下洋溢出一股泼辣劲,就是胸丰满得有点突兀。
盘本柏捏着只鸭头啃:“别个有主的。”
周云莉:“有主的?哎呦,还真来了一对嘞。”
詹慧玲:“计生专干周云莉,王助理,这是他女朋友,喊什么?”
陈萍:“您好,我是陈萍。”
周云莉:“哎呦!有这么皎洁的女朋友呐?那我们没份了。”
盘本柏:“有点正形要得不?莫把别个吓死了!”
王世锋:“周姐好!我是王世锋,请多关照。”
周云莉仔细看王世锋,笑笑,点点头。
盘本柏:“关照个卵!老子落枷峒的规矩是,‘死不得跟起走、要死了拉把手’!”
詹慧玲:“盘本柏这死脑筋是改不掉咯。来来来,喝杯水酒。”
王世锋凑近陈萍小声介绍:“我在网上查过了,落枷峒的水酒蛮不错的,好喝、醉了头也不痛。”
周云莉:“你男朋友,蛮像我弟弟。”
陈萍:“是么?您弟弟做什么的?”
詹慧玲:“她弟弟?死十多年了。”
王世锋被一口水酒呛住:“噗,咕嗤嗤……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