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均力敌（tfboys易烊千玺）》 8.寻找梁予声

    沈念予的病突然加重，林姝连夜带她去医院挂水。

    检查出来肝脾、淋巴都肿了，还发烧呕吐。林姝坐在床边，看着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沈念予。小小的一团靠在白色的床单上，手上还扎着针头。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头发被汗水沾湿贴在苍白的脸上。

    林姝轻轻把沈念予露在被子外的手放在手心里。小萝莉的手很凉。小小的软软的，这让林姝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的沈曦。像雪天的太阳，脆弱得不真实。

    28年的人生里，林姝从来没有感到过这么绝望。

    原来自己也会害怕。

    林姝做了一个梦，沈曦当着她的面把沈念予带走了，雾很重，林姝一边哭一边追，却离她们越来越远……

    身体被触碰，林姝才从困境般的梦境中解脱出来。耳边响起小萝莉委屈的声音：“妈妈你别哭了，我很快就好了……”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她正伸着手帮林姝擦脸上的泪。

    是多么绝望的梦境，连现实中的自己也忍不住哭泣。

    林姝转过头在床单上蹭干眼泪，直起身。小萝莉躺在床上扬起头，伸手指指床头的早饭，笑着说：“刚才护士姐姐送来的！”

    林姝打起精神：“你想吃吗？妈妈喂你。”

    千玺到病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走道里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玻璃投射进病房，小萝莉安稳地躺在床上，被掖好了被角。单人儿童病房显得有些空旷。窗外的橙黄色灯光笼罩着伏在床边的孤独身影。

    千玺从沙发上抓了个毯子，轻轻盖到林姝身上。

    林姝一下子惊醒。千玺停下手上的动作，压低声音说:“睡觉也不盖个毯子？”

    林姝在一片黑暗中聚焦起涣散的目光，怔怔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跋山涉水，终于看到了彼岸；就好像决堤的洪流里，向她漂来的一块浮木；就好像穿过浓重的黑暗，看到家里为自己留的那盏暖黄色的灯。即使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他依然可以是在这个城市最让人安心的存在。

    他用手背撞撞林姝的手背:“你回去睡一会儿吧，我帮你陪着，反正我明天没什么事儿。”

    林姝摇摇头:“我一个人回去也睡不安稳。”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是一个熟悉到可以蹭他怀里哭一场的人。但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她并不习惯这么做。

    他第二天来得很早，还带了早饭。

    烟灰色的天空像含苞的花骨朵，等待太阳升起那一刻，绽放温暖夺目的光芒。初春的黎明，空气还透着料峭。

    “是不是要不是我问起，你都不打算告诉我念予生病的事？”

    “最近几天忙着处理各种事情，没顾得上，我都请了好几天假了……”

    千玺摆摆手，虽是有些责怪的语气，其实早就习惯了，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再给她添堵。

    林姝心事重重地吃完了早饭，犹豫着开口:“千玺。”

    “嗯？”

    “能不能帮我找个人？”

    “谁？”

    “一个很有可能和念予骨髓匹配的人。”

    千玺疑惑地看着她，是她自己说念予的爸爸已经去世了，那么能这么肯定骨髓相匹配的只有她自己啊。

    “化疗对沈念予来说疗效甚微，最好的方法还是移植。先不说找到骨髓匹配的人多不容易，排在念予前面等待骨髓捐赠的人也还有很多。我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可是我是医生，我有我的职业操守，我不能……”

    “我知道。我可以帮你找，但你要告诉我找的是谁啊。”

    “是沈念予的亲生父亲。我问过很多了，找了很多关系也没联系到他。电话是空号，邮件也没人回。”

    其实千玺隐约就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她心里还藏着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但是这并不奇怪，好像记忆里的林姝就是这样一个有些傲娇的人，况且，有这么多年没有交过心了。不过这还真是她第一次找他帮忙。

    “沈念予父亲？”千玺看着她等她解释。

    林姝在这样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心里乱成一团，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不会显得那么狼狈。

    “还是不想说吗？”千玺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人我会帮你找的。”

    “谢谢你。”

    她靠在栏杆上，失神地眺望着这个城市。

    “林姝。”他伸出手覆盖在林姝扶在铁栏杆上的手背上，“你可以无条件地相信我，依赖我。”

    晨光映着他的半边脸，林姝仿佛又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男孩子坚毅的脸。可哪里又有些不一样了。

    千玺听见林姝轻轻地“嗯”了一声。

    “看！日出。”林姝竖着食指，对着空气戳着明亮的橙色光圈，“人生嘛，转角处总能遇到希望的！”

    “这才是我认识的林姝啊。”千玺想抱抱她，但可能她并不需要。于是张开双臂，拥抱了清晨的空气。

    林姝隐约记得千玺提起过，他最近在剧组里。但他还是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医院。

    林姝在病房没事的时候，偶尔刷微博看到网上就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论，关于他和林姝和沈念予，各种版本。林姝看得莫名烦躁，一种熟悉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你不用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我应付得来。”

    千玺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来看念予，又不是为了你。”

    “我希望念予在一个安静的环境里养病。”

    病房里的空气安静了片刻。沈念予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望望千玺，又望望林姝。

    “行，我知道了。”千玺叠好毯子，放回到沙发上。起身摸了摸小萝莉的头:“我走啦，早点好起来哦。”他跟沈念予告别后，也没看林姝，走出门关上了病房的门。

    千玺憋着一股气回到了剧组，林姝这小姑娘怎么讲话还是让人听得想揍她啊。

    房间里就剩下沈念予和林姝。三岁大的小萝莉，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八成是觉得自己生气了，眨着大眼睛安静地观察她。林姝闷闷不乐地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你还吃吗？”

    小萝莉摇了摇头，没说话。

    下班前陈楚天来看沈念予，还给林姝打了饭。

    林姝还沉浸在上午千玺走时的冷漠表情里。疲于应对，急着想赶陈楚天走。

    “那我先回去做饭啦。”陈楚天依然笑嘻嘻地道别，从来不生气。

    门被带上以后，一旁伏案记录的李护士忽然抬起头，笑着打趣道：“林姐你也太不厚道了，陈主任一片苦心，你要不喜欢人家赶紧拒绝吧！”

    林姝苦笑：“拒绝？我可快把我这辈子拒绝人的次数都用他身上了。”

    很久以前对方一本正经地表白以后，林姝立刻就认真地拒绝了。陈楚天表示尊重她的决定，以后做朋友。第二天继续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给予朋友间的细致关怀，林姝摸不着头脑，更是不知从哪里拒绝起。

    人家铁了心，把拒绝当礼貌，把礼貌当矜持，把安慰当鼓励。越挫越勇，不管林姝态度有多疏远，稍一松口，他就会出现。

    易烊千玺就没有这样的好脾气。他会走。

    林姝一直都活在他会随时离开的不安全感里。

    从此以后，稍一依赖别人，脑海中就响起警报，理智就随之筑起最牢固的防御工事。

    他可能不会再来了。她和沈念予可以不被打扰了。遂了自己的愿，可心里却觉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