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何晨。何晨一听说梅小亮出面,直说这下没问题了。
大嫂也很高兴,每天开着陈文生的两厢车,拉着我们四处游玩。
我想起来,问大嫂:“听说老房子要拆了?”
“前阵子是嚷嚷着说要拆,这两天又没动静了。我也没问你大哥,不爱管他们家的事。”大嫂道。
“那么好的房子,拆了可惜了。”老妈说道。
“您就放心吧,那房子谁来了也拆不了!”大嫂道。
“怎么了?为什么?”我急忙问。
“就美萍那样的,给她一座金山,她也嫌少。哪个开发商能满足得了她?”大嫂对她这个小姑子也是实在不感冒。
“现在拆迁给的已经不少了,你不能漫天要价,人家开发商也是要算账的嘛。”我说。吃谁的饭把谁的家,我现在也是开发界的一员了,胳膊肘当然不能向外扭了。
“就是吗!给的差不多就得了,你还想要多少?指这一套房子把一辈子的都要下?就因为她,把人周围的邻居也给耽误了,这下要不拆都不拆了。前几天还有个邻居给你大哥打电话,你说他能有什么办法?别人都以为这房子是我们的,哼,”大嫂苦笑,“我们哪,想都不往那上面想。”
“美萍那孩子对钱实在是太……”老妈摇头。
“以前是把我爸看的紧紧地,现在老头没用了,又把房子当成了宝。我看她这辈子就是这么点儿出息了。”大嫂道。
我心里窃喜,为陈家的房子没有拆,为大嫂说起陈美萍时的语气。这可是陈美萍的亲嫂子!由此可见自私蛮横的陈美萍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几天过去了,该玩儿的玩儿了,该买的也买了,老妈还是只字不提回家,我一问,就说急什么。我也没多想,直到梅小亮又打来电话时,老妈远远的来了一嗓子:“你问问小亮什么时候回去?正好我们带的东西多,坐火车不方便。”
我这才知道这老太太原来一直是在等梅小亮呢。
大嫂听说梅小亮来了,一定要请梅小亮吃饭,说尽地主之谊。被我拒绝。我完全可以想象老妈怎么和大嫂串通一气,合起伙撮合我和梅小亮,不能再让老妈对梅小亮抱有希望了,再说我也受不了那份尴尬。
所以任凭老妈软磨硬咋呼,我就是不给梅小亮打电话。
陈文生下班回来的时候,老妈正在号召大嫂和陈叔开我的批斗大会。“你们替我管管这孩子吧,越大越不听话!让她往东她偏往西,我是管不了她了。”老妈抓着陈叔的双手,领着他在客厅来回的溜达着锻炼着让他走路。
“小含还不听话啊?”在厨房做饭的大嫂说道,“又懂事又孝顺,浩文将来对我们要有小含对您的一半我也就知足了。”
“不听话就打屁股。”陈叔瘦了很多,,一脸皱纹松垂着笑起来就像一个山核桃。
“你就放心吧,孝顺人还生孝顺子,浩文那孩子将来肯定错不了。”老妈对大嫂说罢,又对陈叔说道:“就是!她敢不听话咱们就打她屁股!”哄孩子的语气。曾经的俩夫妻,现在看起来像是俩代人。
“不能打小含,小含会尿裤子。”陈叔又说道。这俩天我们来了,陈叔也开朗了很多,我们一说什么他都抢着说话。
“陈叔!”我跺脚。
“爸!这话有人的时候可不能说,万一让小含的对象听见了,会羞小含的。”大嫂道。
“你爸现在这记性啊,你不说还好,一说他反倒记住了,别回头小亮一进门他就给来一句;小含尿裤子!”老妈笑着说道。
“李姨你别说,还真有这可能!”大嫂道。
话音未落,陈叔就来了一句:“小含尿裤子。”
“你看看!”老妈和大嫂一起笑了起来。
陈叔见状也得意的大笑起来,一边又说了一句:“小含尿裤子。”
听见门口钥匙响,我忙过去把门打开。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我在楼道里就听见了。”陈文生进来笑道。
“还能说什么!”老妈白了我一眼道。
“小含怎么了?”陈文生也看看我问。
老妈马上添油加醋的把下午的事说了一遍。
“应该的,”陈文生笑,“小含是女孩子,肯定会害羞的嘛。”
天老爷明鉴,我这可真不是害羞!再说我害的哪门子羞嘛!
“我打吧。”陈文生拿出手机道。
“你怎么会有梅小亮的电话?”我惊道。
“他给我留得呀。”陈文生理所当然的说道。
“喂?”那头电话已经通了。
“小亮?噢,你好,我是陈文生。”陈文生说着打开了扬声器,放在了茶几上。
“大哥好。”梅小亮还记得陈文生。
听到梅小亮的声音,我心里一跳,感觉像是在窃听一样。
“……吃饭就不用了,我这次出来事情还挺多的,估计是没时间。再说以后有的是机会。”梅小亮道。
“理解。”陈文生道“办正事要紧。那今天就这样吧,明天让你嫂子在家里做些家常便饭,来家里坐一坐吧,正好小含她们也在。”
“那……行吧,明天咱们再联系。”梅小亮应道。
老妈和大嫂凑在手机旁边,比手划脚的比打电话的人还忙乎,在商量明天吃什么的时候,才想起我来,问我梅小亮喜欢吃什么。“火锅。”我看着电视广告里那锅油汪汪红艳艳的四川火锅说道,“麻辣火锅,越辣越好。”
“火锅?!”老妈和大嫂一起道。只不过音调不尽相同。老妈是感叹号,一定在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口味都是如此一致。
大嫂是疑问,“会不会太简慢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反正就记得他爱吃火锅。”我所谓的说道。
上次在‘老北京’,只是个微辣,梅小亮就辣的像小狗似的长伸着舌头,不住的用手扇着降温。我就奇怪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会比女人还矫情,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来自我李大师的独门秘制超级无敌麻辣锅,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来这家里惑乱军心。
梅小亮快中午了才到,虽然衣着整齐,神色不差,整个人却还是那股停不下来的急匆匆的劲儿。挨个和众人打完招呼,轮到我时,才松懈下来,搭在我肩膀上说道:“忙死我了。”
从老妈到陈文生都是一脸意会的微笑,只有我知道,他这是在把我当拐杖使呢。
大嫂虽然是全职主妇,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只是个简单的火锅,准备的也极丰盛,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海陆空全员到齐。满满的摆了一桌,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只有梅小亮瞪着正对着他的红汪汪翻腾着的辣锅直挠头。
“吃啊,”我看着梅小亮道,“就别客气了吧?”
“会不会太辣了?”大嫂见梅小亮不动筷子,忙问道“听说你喜欢吃辣,我还特意多搁了些辣椒。”
梅小亮笑着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平时是喜欢吃辣,只不过这两天每天喝酒有点上火,牙疼,所以……不过这火锅红红的看起来就很好吃。”
大言不惭!
梅小亮平时都是西装衬衣,今天却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裤,上身穿一件淡蓝色的圆领毛衫,里面是白色的衬衣。更显得唇红脸白,十分的小鲜肉。
老妈不住的和大嫂交换者眼色,大嫂频频点头。显然还没等梅小亮对她发动攻势,就已经缴械投降,站在了老妈那一边。
梅小亮很给面子,面对着转过来的清汤锅,吸溜吸溜的吃的十分欢实。看的一桌人都是眉开眼笑,只除了我。
果真和我想的一样,大嫂以为梅小亮是在追我,而我在半推半就。一听梅小亮说要回宾馆休息,就连忙说道:“你喝了酒了,怎么能开车呢?要不让小含去送你吧?”显然是想为我们创造机会。
“对对对!”老妈忙跟着说道,“就让小含去送。”随即转头吩咐我道:“你好好照顾小亮,他喝了酒了。”看那样子,巴不得我能在宾馆和梅小亮出点什么事才好呢,你说有这样不矜持的老妈吗?
“我不去!”我一拧身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梅小亮还算识相。
“那怎么行!”大嫂道,“省里酒驾查的可严了,不行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这……不太好吧?”梅小亮看看我,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都是自家人。”又是我那神奇的老娘说道。给个梯子就上房,给两分好颜色就开染铺说的就是她老人家,就一顿饭的功夫,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一家人了。
“妈!”我大声的抗议道。
陈文生也挽留。看梅小亮那样子,本来也就是假意推辞一番,一听陈文生开口,正好借驴下坡。
我奉命进去送毛毯,见梅小亮坐在浩文的床上,笑眯眯的看着我不说话。
“那个……”我清清嗓子说道,“我妈那人就爱信口开河,你别介意啊。”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别误会。
“不会,我一点儿也不介意。”梅小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就知道这么说,他一定会钻空子,就又说道:“嗯,……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我和你就是……”
“朋友是吧?我知道,普通朋友。”这话的语气里已经完全听不出戏谑的成分了。
“那……你休息吧。”我低头出了房间。
老妈和大嫂已经收拾完了饭桌,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看见我出来,笑的一脸明察秋毫。我没理她们,在另一张沙发上倒头睡着了。
听见老妈叫,才醒了过来。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意识还停留在那个甜美的梦里,梦里我被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牵着手跑。虽然看不清他的脸面,心里却是无比的踏实。
我们收拾好了行李,梅小亮才从酣睡中醒来,在房间里叫小含。我喳了一声进去,见睡美人粉面含春倚在床头,不会也是做了春梦了吧?
我脸一热,我一清纯皎洁的好姑娘,怎么会想到这么个词呢?还也!好像我有过经验似的。都是被现在这小说害的,七的八的什么都敢往上写。
我把床收拾好,一回身撞在了梅小亮的身上---我怀疑他是故意站在那里等我撞上来。
“这一觉睡的可真香!”梅小亮道。声音里还带着睡意残留,听起来平淡而真挚,我抗拒的身体平静下来。
一抬头,正要开口,老妈一推门进来,“小含,你……”随即是一声惊叫。
“妈!”我叫道,我们只是面对面站着,让她这么一叫,外面的人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
“我可敲门了啊,是你们没听见。”老妈说道,“你大嫂让我让我来问问你们,今天晚了,要不就明天再回去吧?”
梅小亮倒是从容的很,抬起眼对老妈说道:“今天一定得回去,我和小含明天还有事。”
我发现我骨子里一定有花痴的基因,喜欢被别人主宰,替我做决定,当我的家做我的主,而我只需完全臣服于他的安排。
可能是我脸上流露出了和平时不一样的神情,梅小亮的脸色也变了,手不自觉的放在了我的肩上。我这才发现我们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好像是个未完待续的拥抱,慌忙跳开。
大嫂准备了一堆的礼物,给老妈的,我的,还有梅小亮的。把梅小亮的后备箱塞得满满的。免不了一番依依惜别,陈叔拉着老妈的手死活不放,“我也要回家,我要回家。”陈叔泪眼汪汪的说道。
老妈的眼眶也红了,“我们走了,你也要坚持锻炼,不能老坐着不动。”
“我要跟你回家。”陈叔哭了起来。
陈文生和大嫂好不容易才哄的他放开了手。
“文生,你们再忙也一定要陪你爸爸锻炼,老年人一旦坐着不动,以后可就再动不了了。”老妈道。
“你放心吧姨,我肯定会的。”陈文生说道。
老妈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
才五点多,外面已经是朦胧的暮色。我坐在副驾驶座陪梅小亮说话,老妈一个人坐在宽大的后座,还在黯然伤神。
梅小亮回头看看老妈,想说什么,我对他摇摇头。以前我一责怪老妈去见陈叔,老妈就说我们现在是见一面少一面了,我一直当是一句托词,现在,看见陈叔那个样子,才懂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