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动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这个公司的一员,公关开发部在三楼,办公室里连他有七位,有位办公室主任的头衔的人姓孙,四十多岁的半大老头,看上去很和善。
孙老头先自我介绍一番,然后又逐个的把姚动生介绍给其他同事,但给姚动生印象最深刻的却还是最靠里办公桌旁的一个年轻妹子,一个典型的东北妹子。看的出来她对姚动生也颇有好感,因为她的手一直都在重复着同一个小动作。
姚动生估摸着她有些拘谨,可真不是玩意儿,按理说该拘谨的人是姚动生才对,可他怎么就心安理得起来,那妹子长的还不错,脸上白白净净的,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眉毛细细的如一弯明月,她的嘴唇很薄,但却很具线条感。那妹子身高约1米6左右,属于那种小巧玲珑形。遗憾的是,由于穿着是套装,姚动生对她的胸围不好判断,姚动生又狠狠的鄙视了一下自己:怎么一见到漂亮妞就想起人家的胸围?
孙老大在介绍她的时候刻意的开起玩笑:“小姚啊!李秋菊可是我们公司里的大才女啊,别看她年轻,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哦!这下我们部里可是热闹了,金童和玉女全到齐了。呵呵。。。”
李秋菊立刻涨红了脸,嗫嚅起来:“别听老板瞎咧咧,我们哪有资格上名牌大学?都是社会大学待业系的!”说完,哈哈哈笑了起来。
姚动生给他们一笑,感觉心中打翻了五味瓶:“金童?!”自己这个土不拉几的农民工成了金童了?还有,这个孙老大居然还是纳兰静怡的丈夫,那他就是老板了?老板怎么会跟员工一起上班?还打成一片?呵呵。。。
正想着,门开了。进来一个和姚动生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老孙不等姚动生反应过来,就把他拉过来笑着说:“这是我们公关部里的销售部长小林,林潇潇。”
林潇潇点了下头,算是和姚动生认识了,但给姚动生的感觉姓林的并不怎么欢迎自己。
林潇潇径自来到李秋菊对面的办公桌坐下,然后打开了3八6台式电脑。那个林潇潇身材壮硕,高桃修长,五官标致,一表人材,貌胜潘安,是个标准的美男,而且帅气有风度的模样,让姚动生见了都有些嫉妒他的长像。
一切尘埃落定,姚动生长这么大,算是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当他一屁股坐在那柔软的皮质靠椅上时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中午下班时,姚动生刚走出大门,正想着该去哪填饱肚子呢,一辆白色的宝马跑车停在了他的身旁。茶色玻璃徐徐降下,车里的纳兰静怡在姚动生毫无准备的状况下出现在他的眼前,她就这样看着姚动生然后轻轻一笑。
她灿然地笑了,在这伟大的时刻她向他微笑了,比蒙娜丽莎的微笑还迷人,此刻,姚动生的灵魂不在附体。。。
“楞着干吗?上车!”纳兰静怡的声音如闷热的夏天里的第一滴雨,润湿了姚动生那幼小脆弱的心灵,此时的姚动生简直如一个坏孩子突然被老师提为班长,他乐坏了。
但姚动生马上就压制住自己的狂喜,不能过分喜形于色,那样会让人觉得轻浮,必须要保持矜持,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肤浅,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耍一下个性,拒绝她的邀请。
可是,磨蹭了半天,姚动生的脑子和腿无论如何也不听使唤,他的手更是迫不及待的去拉车门,他所有的思绪努力都在她那声轻轻的招唤里彻底的付诸东流。
姚动生坐进了车里,然后深呼吸再深呼吸之后,便看到了纳兰静怡穿一身得体的套装,浅灰色的,然后就不敢再看她,姚动生沉默着,他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好,他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劣根性暴露出来。
倒是纳兰静怡显的很自然,在车启动的瞬间她轻轻问姚动生:“还习惯吗?”
姚动生“嗯”了一声,突然发现自己很闷,不知道该怎样与老板娘交流,最初与老板娘相识的那一场嘴战能力,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纳兰静怡似乎并不介意姚动生的沉默寡言,她边开车边说:“下午你到总务处找一个叫孙耀祖的人拿你宿舍的钥匙,宿舍就在大厦后面的三层楼里。”
姚动生还是“嗯”一声。
车停在了一个叫作“上岛咖啡”西餐厅门口,姚动生跟在老板娘后面走了进去,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纳兰静怡替姚动生要了份牛排和一杯奶茶,她事前没有征询姚动生的意见。事实上,她考虑过是否征询他的意见,但很快她放弃了,原因很简单这种地方,姚动生也许不曾来过,她可能是考虑到避免他的尴尬而作出的举动。
此刻,柔柔的背景音乐轻轻的流向每一个角落,是一首刘德华的“忘情水”,姚动生条件反射的跟着节奏轻轻哼起,他知道自己太紧张,需要放松心情。但当他终于因为声音过大而遭来许多白眼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是的,一个过于紧张的农民工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穿,被许多双自以为是的眼睛所唾弃。然而,此刻姚动生却分明看到了纳兰静怡的笑容,她甚至笑出了声音。她的声音低低的,出奇的好听,她那眼神里看不到任何的鄙夷,有的只是新奇好玩的元素在里面。是的,一个在风月场所里摸爬滚打的女人,一个每天和不同种人接触的女人,在姚动生身上的确可以找到原始、纯朴、野性等不一样的元素。
姚动生停止歌唱,然后也微笑起来,他决定要勇敢面对。
纳兰静怡静静地看着姚动生,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她在心底里似乎有些忘乎所以。
姚动生并不知道自己的微笑具备很强的杀伤力,然而,姚动生的微笑和她的美丽相比却算不了什么,但他不能也不愿再去回避,他想自己终于可以明正言顺地正视她、欣赏她了。她的美丽可以不加任何修饰地光芒四射,她和店里那些靠三斤白面武装自己脸蛋或百倍夸张自己稍有亮点的美丽小姐们,有着本质的不同。这一点还可以从他的旁桌的许多如痴如醉的眼睛里得到证实,这种感觉真是好的一塌糊涂。
姚动生沉默了两分钟后,破天荒的主动开口,不能失去单独聚会这么宝贵机会,说道:“是你让我来上班的吧?”
她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姚动生又说:“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帮我?我只是个农民工。”
她笑而不语。
于是,姚动生下了着险棋,说道:“如果你不告诉我原因,那我下午立刻回工地去,我只会做些四肢发达的体力活。”
说完这句话,姚动生又后悔起来,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自己这小小的伎俩万一被她生擒,那岂不是断送了他的未来?
纳兰静怡想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我只是觉得穿西装的人更适合在办公室里呆着。”
她显然是聪明的,她避重就轻的化解了姚动生的死缠烂打。
然而,姚动生却是愚昧无知的幽默起来,假装很认真地说:“好吧,明天我帮工友门每人买一套,他们想坐办公室都想疯了。”
姚动生恐怕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因为他需要她的正面回答,但这毫无疑问是十分愚蠢的。谢天谢地,她没有生气。
那美丽而调皮的眼睛,只看了他一眼便给出了答案,她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告诉你,你的与众不同吸引了我?还是你希望我告诉你,你在酒吧的贫嘴行为感染了我而萌生好感?”
纳兰静怡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微笑和玩笑,又被她看穿,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吗?
纳兰静怡轻轻捋了下那头自然的卷发后说道:“知道吗?那天你突然跳出来然后对大家说在事情没弄清楚前,谁也不准离开时的样子,好傻!。。。”
姚动生无语,当时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在她眼里竟然很傻?
接着,纳兰静怡话锋一转,终于说了实话:“可是你好勇敢!独自一人与那两个碰瓷的混混博斗,居然还占了上风。。。”
这句话把姚动生失落的情绪又重新拉回到原来的高度,他甚至掩饰不住得意。
纳兰静怡笑了笑,眼里全是欣赏。她继续说“那两位已经和我有过一次碰瓷经历,前次我开的是奥迪车,结果被警察一眼识破,但我没有追究他们。这一次又故计重演,他们不知道是我开着宝马车,所以故计重演,没想到半路杀出你这个程咬金。”
姚动生追问:“可是,后来你为什么又要责怪我呢?”
她欣然一笑,不做回答。稍后,她轻轻的告诉姚动生:“我帮你要了双筷子。”呵呵,她想的可真周到。
于是在这个高雅的西餐厅里便出现了这样一副场景,一个美丽高贵的女人动作优雅的享受着她的午餐,而她的对面坐着个看起来英俊潇洒却拿着筷子夹着牛排的农民工绅士。
纳兰静怡开车亲自把姚动生送回了公司,然后又进行了必要的安排,确切的说是纳兰静怡安排的宿舍。宿舍虽然不大,但却应有尽有,这无疑让姚动生有可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这个城市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接纳了他。姚动生决心要好好工作,来报答那些曾关心或正在关心着自己的人,也包括这位女老板纳兰静怡。
纳兰静怡走后,她的影子又一次跳入姚动生的脑海,事实上她无所不在,无时不在。此时,姚动生还想到了堂叔姚清远,要不是当初他和堂婶洪杏花来邀自己进城,姚动生就不会有今天。
想到姚清远后,姚动生便想到自己擅自离开了堂叔的工地,又没跟堂叔打招呼,也没敢告诉自己的父母。原因很简单,堂叔堂婶及他的父母断然不会允许他姚动生去夜总汇那种地方上班的,肯定担心他在那种环境中学坏。还有,姚动生在心里同样关心工地的工友们会如何看他呢?
突然,姚动生想到了地矮脚虎王兵。天啊!姚动生竟然忘了和矮脚虎王兵的约定。他赶紧看了下表,京都时间21点25分。还来得及,姚动生立刻下楼而去,匆匆跑出大楼外面打了一辆的士,他觉得自己现在必须渐渐习惯打的士,心想进了正式的公司就应该像城里人一样,有点与工地民工脱胎换骨的新气象。
仅管姚动生口袋里只有三十三块,但他仍然气定神闲地坐上了出租车,向司机吆喝着奔六铺坑洲际大厦工地旁边的自由市场而去。城市的中央,灯光明亮,照亮了出租车轮下的寸寸土壤,仿佛这灯光发出了整个太阳的光芒,不愿让出租车偏离了一丝前进的方向。
出租车风驰电掣的在城市里穿行,的哥是个年轻的后生,开的很猛嘴巴里总是喜欢自言自语,尤其是当看到有好车超越时,总是低低的那一句”他妈的!”显然心理极不平衡。“他妈的”姚动生也暗骂一句,这王八蛋怎么抢自己的口头词,中国人民都一样啊!
出租车渐渐驶入了小巷,柔弱的月光与临时市场昏暗灯光融合成一片隐隐约约的天地,将小巷与周围低矮的彩钢房轮廓朦朦胧胧描绘出来,小巷两边待拆迁的灰白色砖墙上方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小巷的尽头灯光凄凉,朦胧中拐角处的垃圾桶旁,蜷缩着瑟瑟的臂膀,仿佛这灯光也要吝啬自己的光芒,不愿为乞讨的人指明未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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