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的不是这个,你们可能了解不深,人类死亡约36小时后,肌肉组织的硬度开始消失,又开始变柔软,到了死后约72小时的期间,僵硬的尸体全部变软,硬度基本没有了。”东方闻樱解释说道。
“那岂不成了回光返照啦?!”
“那也不是回光返照,只是一种物理现象。构成人体的基本组织是细胞,而细胞死亡后,体内的细菌会将其分解,胰腺中的酶会自行消解该器官,尸体就开始发臭,变得十分恐怖。尸体的肺部将通过口鼻排出液体,腐烂的组织会排出绿色物质,并且释放出甲烷、h2s等气体,而排出的气味和液体会引来昆虫和其它动物,这时候的人类尸体与动物尸体没什么两样,成了为昆虫们提供食物和产卵的场所。”
“哦,这么回事,尸体变软是因为体内细菌的分解所致?”
“对,是这个道理。在这个混乱世界上,觅食的苍蝇可以在尸体上饱餐一顿,再在其间产下300颗卵,又在一天内就会孵化出蛆虫幼虫来,它们效率极高,是彻头彻尾的食腐者。在尸体外部孵化出来后,蛆虫用口钩铲起尸体中渗出的液体,在一天内蛆虫再次钻入尸体,进行幼虫生活的第二阶段。至第三阶段时,幼虫长到体长20毫米左右,变成预蛹,是第一阶段2毫米长的10倍。蛆虫是群居生物,它们以尸体上的腐肉为食,通过分泌酶将尸体分解成粘性物质。蛆虫的呼吸器官位于与嘴相对的另一端,这样,蛆虫就可以一边进食一边呼吸,不浪费任何时间。超不过七天时间,蛆虫就能吃掉尸体的百分之六十。”东方闻樱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啊呀,听着都感觉好恶心呵,也不知道你们一天工作下来,还吃得下饭不?”有个女学员害怕地问东方闻樱。
“嗨,见惯不怪,吃不下饭也得强迫自己吃下去,要不,人怎么活呀?人来到这个世上活着,不就为吃穿而来的吗?既然选择了这份职业,就得强忍自己坚持下去,善待工作,善待自己。”东方闻樱平静地答道。
“嗯,说得对!看样子闻樱同学这么快就调整好工作状态啦?没给学校丢脸,也没给老师丢脸!”法医专家夸赞道。
“以这种工作为生的人,会不会发生严重的心理问题呢?”又有一个学员提出一个非常现实而尖锐的问题。
东方闻樱答道:“只有极个别的人才会有严重心理恐惧,但我没有!我们是一群能够与死者断绝情感联系的人,开个玩笑。我的意思是说,从接到案件到看见死者的第一眼起,我就告诉自己以一颗充满尊敬死者的心来做这项工作的,要把死者看作是一个谜,自己是来这里,就是负责解开这个死亡之谜,就是要查明死者是何人?因何事、何由?在何时、何地而死?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既然干了这项工作,那就要把工作干好,直到解开迷局为止。也许,有许多人不想从事这种工作,而我却以这个工作为荣!”
“说得好!闻樱,有这么高的境界,我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没有辱没母校的名声!”法医专家再次夸赞道。
“我对师姐的工作态度佩服得五体投地!师姐为我们树立了榜样!”学弟学妹一齐鼓掌,兴奋地赞叹道。
“只是个工作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老师,你先喝口水,我来帮你接着介绍吧。”东方闻樱轻描淡写地说道。
最后,法医专家在线索查证的方面向上官云宵提出了几点建议:第一,要重点对埋尸用的圆头铁锹进行排查,重点排查什刹海地区的建材商店铁锹售出情况,并对周围住户或建筑工地圆头铁锹使用、丢失和出借情况进行一个全面细致的排查,力求面面俱到。
这样一来,刑侦队警员们的工作量就非常非常的大,而且还很可能会无功而返,如果因为人手不够,在排查过程中草草了事的话,就有可能漏掉重要的线索,浪费时间不说,还会拖延破案,这是工作中无可原谅的行为。
第二,关于线索方面的调查,要求侦查员从现场收集到枪支弹壳及其它物证,尽快找到来源地,从中找到人员构成,来自何方,何故出现在院中,又有何目的?枪战后如何脱身?
第三,调查高速路枪战现场车辆造痕客体,匪徒逃跑路线,至今隐藏地点,通过沿途监控进行比对,查找车轮胎花纹和车距以及型号同时符合现场物证,作案工具。
第四,查找尸源。这对无名女尸来说是第一步,对女尸进行图像复原,然向全市各派出所、关押场所印发大量的尸体照片,以此查找尸源;第二通过现场尸体dna鉴定,从医院入手查找尸源。
第五,通过新闻媒体来发放悬赏通告;向周边省市县乡公安派出所相关部门和公安部申请发放《协查通报》,将排查范围扩大到全京都乃至全国。可以说,目前为止大家对被害人和凶手都一无所知,动机也无从知晓,几乎是老虎吃天无从下手,只好全面撒网,找到一些指向性的线索,再进一步划定侦查范围,圈定嫌疑人。
同样是案发的第二天,就在四合院展开刑侦工作的同时,专案组负责外线调查的刑侦人员也开始了对隐藏和逃逃匿的匪徒抢劫的出租车里丢弃的作案工具全面摸排工作。
整整一天,刑侦人员马不停蹄,分十八组人员,分别调查了京都市的十八个城区郊县,605个铁匠铺,访问了756个从事铁匠工作的人。对京都市场目前使用的钢钎的长短,样式进行了调查和比对,希望从中找到差异。
连日来的走访获悉京都市铁匠锻打的钢钎一般长度为25—2八厘米,刃口形状倒八字型。从钢钎的长度的形状初步分析,钢钎不是京都市区生产的。
精明的刑侦人员又请首钢特种钢材研究院的科技人员对钢钎的材质进行了化验,发现1号钢钎的材质是25锰硅钢,2号钢钎的材质是22锰硅钢,这两根钢钎均含砷元素。
京都市钢材体制改革委员会的专家告诉警方,京都地区的几大钢厂生产的钢材普遍含铜,只有河北张家口宣钢、唐钢的铁矿含砷元素。
第三日,侦破专案组根据初步侦查到的情况,派出数十名刑侦人员,兵分三路,分别前往张家口宣化钢厂、承德钢铁厂、唐山钢铁厂了解案情有关的线索。富有刑侦经验的重案大队队长率队在河北张家口宣钢住下来查找钢钎有关线索。
他们在张家口市警方的配合下,风餐露宿走访了宣化县所有的乡镇。功夫不负有心人,侦查员在宣化县的庞家堡镇一个70岁的老铁匠臧宝途的小铁铺里,终于发现一截罗纹和劫匪遗留的钢钎材料一样时,侦查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侦查员发现这里的铁匠铺中普遍都安有砂轮机,聪明的刑侦人员小陈立即要臧宝途老铁匠用这根罗纹加工一支钢钎、长短规格样式没有提任何要求,钢钎加工好后竟和枪击案件中的1号钢钎一模一样,侦查员把这根钢钎带回京都市,经某钢铁研究所鉴定此截罗纹钢也是25锰硅钢,侦查员立即赶回宣化县。
经过耐心细致询问,老铁匠臧宝途说此截罗纹钢是一个建筑工地叫王有河的老板在他这里加工钢钎多下来的一截。而在张家口地区建筑工地普遍使用的钢钎规格,长短形状都和“枪击”案件的两根钢钎一致。
经数日侦查此种罗纹钢系张家口宣化地区一家小厂闵家窑钢铁厂生产的。更为神奇的是这两根钢钎和老铁匠处发现的一截钢钎竟出自一炉,而这一炉钢材主要销往张家口、祟礼及赤城县地区。至此,赤城县已进入警方视野。
刑侦人员还对劫匪遗留在出租车上的蓝布袋的布料纤维,布料的产地、流行的款式、加工的方法做了一系列的侦查。京都市西城区公安分局司马文森副局长亲自走访了京都市的几大商场和大红门的布料市场、窗帘市场,询问了数百名专营布料的营业员。
警方人员请纺织研究所的专家,经销布料的老板研究布料的纤维和加工方法,终于在大红门一个个体经营户处查找到一点线索,这个老板回忆说2004年他曾经销过这种劣质的蓝布料,主要销往张家口市、宣化县、怀涞县、涿鹿县、祟礼县及赤城县地区。
刑侦人员又马不停蹄地直奔河北省张家口市,终于查清楚张家口市的一个体老板,在云南黔东南自治州定制生产了1八万米这种布,在京都只销售了4万米,大约在张家口销售了14万米,刑侦人员赶到张家口调查,发现张家口的14万米蓝布主要销往赤城县和宣化县,而京都的4万米批发给了河北省怀涞县和承德的兴隆县贫困山区。
钢钎和蓝布包的初步侦查信息,给京都市警方办案人员增添了破案的信心,他们将破案的目标初步定在京都、张家口、怀涞县、赤城县、祟礼县、承德兴隆等地。
刑侦人员对劫匪遗留的康威帽和九分裤的侦查工作更细致,他们南下广东找到增城康威集团了解生产加工销售情况。在案发当天西城警方就查找康威帽在京都的销售情况,了解到京都有几个经营康威帽的经营点。
派出的刑侦人员在河北赤城县查找到案发前张家口地区的经销商共进货10顶,库存3顶,销售了7顶。令人惊喜的是,在赤城县警方的配合下查找了5顶康威帽的下落,其中2顶康威帽的买主无法找到,难道这2顶康威帽的买主是隐隐约约的嫌犯?
刑侦人员顺便查询劫匪作案后遗留的几块“围脖”,经拼凑鉴定是浙江义乌生产的九分裤,主要销往赤城县的贫困乡村,而且,刑侦人员在赤城县多个农贸市场发现有这种九分裤销售。
这回真的有戏了,几项证据都指向赤城县,看来,侦破范围在一点点缩小并集中,侦破的目标在一点点接近,离真相大概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