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大同境
亚丹在茫茫之中,踏着不知是什么东西做成的绵软地面走了很久,天色渐渐变得越来越昏暗。忽然,见远处好象有一盏灯火在闪烁。他就向着那灯火处走去。
灯火逐渐变得非常亮。再仔细看去,并没有什么灯火,而是整个天色都变得明亮。浓雾也早已消失,眼前是一处深幽的山涧,山涧小溪边长满树丛青草,树上有小鸟在宛转啼鸣,小溪流水中有一条用绳子拴在树上的小船,船上空无一人。
亚丹登上小船,解开船绳,让小船顺水漂流。漂到前面,两边的桃花树林越来越密。开满花朵的树叶相互交织遮盖着水面,小船就象是在桃花丛中穿行。
漂流了足有几十个小时后,水面逐渐宽阔,河水却依然清澈见底。两岸的桃树已远远分开。这时亚丹见到前方有一只逆流而上的船越来越近。船上是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手撑竹篙的渔翁模样的人。
当两船靠近时,那人用竹篙定住船位并挡住亚丹的船问:
“你该不是来自邪恶境界?据出入境管理规定,本境拒绝邪恶境的人入境”。
于是,亚丹告诉他在幽冥境、超然境、海洋境、天然境、槐安国、天空三岛、仙境的经历。
“都不是邪恶境,可以允许你入境。”
渔翁说完请亚丹登上他的船,让船掉头顺水行进;亚丹原来乘的那只小船却奇怪地自动向上游漂回去了。亚丹随渔翁航行的路上,看到沿岸或是庄稼生长茂盛的农田,或是遍布牛羊的草场,或是满树花果的园林,或是绿荫半掩的村舍,到处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
船停靠在一个小码头边,渔翁送亚丹登岸,临别前嘱咐说:
“本界是礼仪之邦,入境后,你的一切都会有人照应,不必发愁。只不过你要入乡随俗,不要随便干涉民俗,不要破坏社会的和谐。”
亚丹上岸后,进入一座城市。城市中的房屋非常简朴,所有的门窗都完全敞开,房子里的一切从街上看去一目了然。街中行人的衣着也非常简单:或是一片布料缠身,或是只穿内衣、泳装,或是什么都不穿只佩挂一些饰物。全都各有格调,恰到好处,现出一派返朴归真的自然美。
亚丹见到所有商店的商品全都开架陈列。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他忽然看到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拿了一个贵重的钻石黄金戒指就放入衣袋,并不付钱就离开商店而去。亚丹心想:“礼仪之邦的女孩竟然做窃贼,未免名不符实。”
亚丹在街上逛了很久,感到肚子饿,就走进一家餐馆坐下,这才想起口袋里没有钱。这时,刚才那个私拿钻戒的女孩正好也进餐馆。她看到亚丹呆坐着,就过来问他喜欢吃什么,然后把服务员叫来,点了一桌饭菜后就扬长而去。亚丹只好硬着头皮先吃,心想等服务员要求结帐时再商量赊账。谁知,一直到所有食客走光,也没有人来叫他付帐。刚才帮他点菜的少女又进来,拉住他就走。亚丹问她借钱付帐,女孩笑着说:“货币是历史课中学到的东西,现今早已绝迹。”
少女热情地邀请亚丹到她家里去,家里已经有一位青年,少女说是她丈夫。于是,3个人一起高兴地交谈。
女孩说:
“我的父亲很早就死了。母亲带着我嫁给了一位镇长。继父脾气暴躁,我们母女吃尽了苦头。后来我在学校和一位男同学交了朋友。当继父打我时,他经常冲过去和继父搏斗,结果总是被继父打得遍体鳞伤。
“成年后,继父不顾我和母亲的反对,强迫我嫁给县长的儿子,全县著名的恶少。我坚决抗婚,和男朋友一起去注册结婚。镇长却以拐带妇女的罪名报警来抓捕我们。我和男朋友一起逃走,冒险翻越雪山。在雪山顶刚好又遇到暴风雪,我实在走不动,男朋友就背我走,没走几步就摔倒在雪地上。
“我让男朋友自己逃命。他不但不肯抛下我,还把自己的衣服脱给我,把我抱紧。就这样,我们离开了人世,到另一个世界。在新的世界中我们终成誉属,永不分离。“
亚丹听得好感动,也为他们而哀伤,为他们而欣慰。
“我们境界的夫妻大都是如我们这样生死不渝的爱情”女孩说。
“我们能生活在这里实在太幸运”她丈夫说,“并不是什么人都象我们这样幸运。”
“这里有没有未婚或没有配偶的人?”亚丹问。
“除了未成年人外,都有佳偶。但也有个别例外,如汤先生,因为忙于社会公务,至今仍然独身。”女孩说。
天色将晚,女孩的丈夫说他是境政府总公务员汤先生的助理,本境w省临时发生特殊情况,汤先生刚才来电话叫他连夜随同乘飞机去w省,他得马上走。他请亚丹留住家里。
丈夫走后,女孩在家里安排亚丹一起吃晚饭。饭菜都用电脑订,由自动传送管道送到家里的食品柜中。
晚上亚丹被女孩安排到一间房睡下,女孩就到其他房间去了。
亚丹睡到半夜,被什么动静弄醒。他在身边摸到一个女人,打开灯看,竟是女主人躺在身边。
亚丹连忙问她做什么。
“喜欢你呀!”女孩柔情蜜意地说。
“你们什么礼仪之邦,全然没有道德。丈夫才离开,就睡到别的男人床上!”
“这你就不懂了,在我们大同境界,夫妻相互私有的观念早已不存在。”
“那你也不想想:你和丈夫生死的恋情,你忍心背叛他吗?”
“我和丈夫已经心心相印,丈夫既然真心爱我,他就会因为我的快乐而快乐。我对他也是这样,哪里来的背叛呢?”
“你说的这套,在我们人世绝对行不通。”亚丹实在没有办法接受她的好意,他似乎忘记了这是在网界,不是在人世。
“那当然喽!”女孩懂得亚丹无法接受她,却非常理解他,“人世间有财产问题,相互占有问题,争风吃醋问题,生育子女的问题……男女交往成为私事对你们来说只是一种遥远的理想。”
“所以,人世中色、权、财之争成为三大罪恶之源,国家不知为它们耗费了多少精力”亚丹感叹地说。这时,他已经和女孩一起转移到客厅中相谈。
“你说的这些在我们境界都已经完全不存在,”女孩说,“在历史上,我们也曾经有货币,有官吏、警察、法院,后来都自行消失。因为社会物资丰富,人民收入充裕,公民的电子存款、消费帐单上总是有余无亏,后来就取消个人帐户,统一记入境界公共收支帐,货币也就失去作用。因为政府事务简化,官吏简化为权力很小的三级公务员。又由于无警可报,无案可审,警察、法院也就被解散。”
两个人不知不觉谈了一整夜。
天亮时,女孩的丈夫进门回家,他急匆匆和亚丹说:
“总公务员有事请教你,方先生能不能随我走一趟?”
亚丹问什么事?回答:“外境敌人入侵”。
飞机上,亚丹心里总是为夜里女孩睡到他床上不安心,他终于忍不住为这事向女孩的丈夫道歉。女孩丈夫却说:“不必介意。人类古代早有这类风俗,我们境界不过回归古俗”。
到w省后,亚丹见到总公务员汤先生,他原来就是那位接他入境的“渔翁”。
汤先生说:“我们境界原来有磁屏障保护,外人是无法随便进入的。飞机尾气虽然会消耗磁层,但过一段时间又会自行恢复。因为长期没有外敌入侵,管理疏忽,飞机航班超过了合理限度,使磁屏障的损耗来不及恢复。在w省出现一个磁洞,磁洞中掉下一个蛇头怪人。它到商场并不取用物品却大肆破坏,还不停地吃人,现在已经被我们的军队包围。”
亚丹随汤先生到现场,看见许多人各自举着一部电话手机形物品,团团围住一幢高大的建筑物。汤先生告诉亚丹:
“本境虽然没有官吏、警察,却设置义务制军队。一旦有境外入侵,召之即来。唯一的武器就是脑电波枪,所发生的波和敌人的脑电波可以相互作用,消除其中恶信息而保留其善良信息。现在蛇头怪人在建筑物中不肯露头,我们射不到它,强行攻进去又怕伤亡太大。后来蛇头怪用无线电话和我们通话,要求我们派一名能理解邪恶的人进去谈判。我境现已没有一个能理解邪恶的人。想来方先生不久前刚从人世来,应当稍稍懂得邪恶之心,所以特地请你担当谈判代表”。
亚丹听了正在犹豫,汤先生又说:
“为公众冒险义不容辞,方先生肯定不会推辞。再说,蛇头怪说它保证谈判代表安全,它一定会守信用的”。
亚丹起初感觉:汤先生对别人品德的相信近于幼稚,但又想到,既然人家把自己当作英雄看,自己也就应当象个英雄。于是就一口答应当谈判代表。
于是亚丹毫不畏惧地进到被围困的建筑物中,里面果然有一个类似于恐龙形态的巨大的蛇头人身怪物。这个怪物通过它手里的万能语言机能和亚丹顺利对话。
怪物告诉亚丹他的要求是:要做这里的境界霸主,所有的人都做他的奴隶。
亚丹把怪物的要求用电话转告汤先生。汤先生立刻表示:对这样的恶人,看起来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它枪毙。
“枪毙的意思是指消除其邪恶意识,并不是指杀死。”汤先生怕亚丹误解,又向他解释。
亚丹就把政府对他的处理意见告诉怪物。
“我来自邪恶境界,以恶为本,消除邪恶对我来说实在比死还可怕。”怪物对亚丹说,“早知道有这样的结果我就不来这里了,现在我要逃走。”
亚丹向汤先生报告说怪物要逃走。
汤先生说:“不可以让它逃走,如果放走它将会贻害无穷”。
怪物听说不放他走,就以亚丹作为人质进行要挟。它说:如果不放它走,就吃掉亚丹。它要求允许它不经过任何处理地离开。为了确保安全,它要带着亚丹一起走。
“想不到它如此不讲信义,”汤先生无可奈何地说:“为了方先生的安全也不得不放他走了”。
汤先生指挥军队让出一条路,于是怪物挟持着亚丹冲出建筑物,腾空飞起。
“方先生好自为之!千万不要被邪恶感染。”汤先生向天空大声喊话。
“这里有什么好的!还是邪恶境界好玩。”怪物一边对被它牢牢抓在手中的亚丹说,一边钻出天上的磁洞,很快从大同境界人们的视线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