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搪瓷
探亲的时间是半天，除了同何川聊些关于学府的收获，便是些东莱府的事，来到这里满打满算半个月，姜黄还没有系统的了解过这座城府。说是顺国最早的祭学之地，可是没有一个直观的参照来对比，他仍旧没有一个整体的概念。
府城多少百姓，多少祭师，多少武师等等，这些衡量地区实力的数据并不像前世那般容易接触的到。或许寻常百姓对此也没有概念，但对于姜黄自己来说，这是关乎日后发展的重要指标，毕竟打定主意走化肥加工的路线，那么周边百姓多少，田地几亩都是应该考虑的东西。总也不能埋头生产出来几百吨化肥农药，放在大街上等人来买。
学府的方面，这些天里倒是接触到了不少的人，几尊被众人奉为大能的各院院主、丹师都有了一面之缘，但多数还是只将他当做了某位隐修丹师的家属，表面上对他温文尔雅，背后却试探个不停。
这种事说不上好坏，但有个让人忌惮的身份总也强过孑然一身。今日来找何川，自然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串供。
以往小村小店没人关心也就那么过去了，如今自己的身份已经成了很敏感的东西，就必须有个说法。
“丹师？这般身份不易伪造的。。。各州各府都会登记在册，这类人可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个小门小派就能供养。”何川沏了壶茶水，为姜黄倒了一杯，思索着说。
“早年间，祭师与武师得势时如日中天。致使寻常门派无路可走，转投朝廷。几年下来，官家凭借前人所留丹方手札，炼出灵药，以此招揽了大批修士，以期扭转颓势。可祭武两势已成气候，肃清已是极难，朝廷只能默许两方的存在，只不过这丹方灵药，却仍旧牢牢地把控在手。”
“不对吧，律守门不是也炼丹么。”
“那算什么丹，草药罢了。”
“照你这么说，我这假身份，反倒是弄巧成拙了。”姜黄苦恼的回忆着自己同韩长林时交谈的那番话，一时间有些郁闷。何川看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感觉有些滑稽。
“其实，懂炼丹的人又不全在官家，一两个遗漏的不是说不过去，我更担心的是，你用这样的身份，会不会引来麻烦。能炼灵药的丹师，总会引起一些人注意。。。”
“我懂。”何川的话没说完，姜黄已经点头，他明白何川指的是什么，杜一阳、律守门，甚至追捕他们的玄鬃门也可以算在其中。但是比起真正的大型势力来说，这些小门小派真的只是玩闹而已。若是真的引来了庞然大物，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只能任人摆布。
到时迎接他的，只会是永无休止的麻烦。
姜黄此刻了解到事态的严重性，心中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的谨慎，可是‘家父是炼丹师’之类的话既然已经说出口，改口就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倒不如用实际行动来混淆视听。譬如只炼农药与化肥，丹药之类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展现在人前。
“知道就好。另外，武艺别丢下了。”
“不会的。”
何川的嘱咐声中，姜黄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模样，拿着为自己准备的武修功法一路回了学府。
。。。。。。
水祭书斋的花室之中已经有了一番变动，新打的桌椅书架一应俱全，铸铁炉也被搬到了一间特殊开凿的石洞内，毕竟这个时代没有耐火砖一类的材料，将一只动辄温度千八百的大家伙摆在木头房间里纯粹是找死，这点无论是姜黄还是韩长林都很认同。
距离水祭书斋不远的地方，铁炉在日夜不停的加热，石洞外面两名杂役哼哧哼哧的鼓着风囊，另有一人拿着柄长杆铁锹，正在严格按照姜黄要求的顺序向炉内添加物料。
见到姜黄过来，一名负责记录的人迎上前，将晌午的开炉进度向他展示。工整的册子上用表格的形式标注着铁炉今天的产量。
绿矾油（稀硫酸）一斤五两；
硅砂十二斤四两；
石灰。。。
这样的产量放在后世，可以说低到吓人，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是极高的效率了。监理管事双眼放光的神态中就能看出来。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由姜总工程师主导设计的‘姜氏煅烧炉’的成品率也极高，尤其在他提出了‘密封加热’的概念后，一些以往时灵时不灵的产物也变得唾手可得，这样一来，倒更是加重了他在学院几名重量级人物心目中的地位。‘小炼丹师’的称号也在学府高层的圈子里流传了开来。
一时间倒是让姜黄有种适得其反的感觉。
自己明明是混进来偷学祭言的，怎么就混成炼丹师了！明明自己从未炼制过一份丹药啊！
只不过这样的话他只敢想想，根本不敢对谁说起。毕竟摆了这么大的阵仗出来，总不能说成是小孩子过家家。若是真那样说了，怕是炉子里也就是他最终的归宿了。
近些天他的工作算不上忙，多是在为氨气合成做准备。虽说以当前的工业水平来说着实有些痴人说梦，但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毕竟这个时代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一些基础产业的效率在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下不断被提升，比如采矿、开荒、养殖等等。
这些关乎民生的事物有了极大程度的改善，这么一来，以吨计的合成炉浇筑也不再是天方夜谭，唯一需要他操心的，就是炉子的耐压耐腐蚀问题。
这其实并不算太大的难题，氨气合成的温度并不多高，五百摄氏度足以，如果炉子只用来合成氨气的话，那么要考虑的问题就剩下铁质炉膛的耐压耐腐蚀性。
这也不难，用一种物质就能很好的搞定。
珐琅质，也叫搪瓷。就是七八十年代风靡一时的茶缸，里面一层铁胎，外面挂了层无机玻璃质陶瓷釉，干净，容易洗，除了摔地上容易磕掉块瓷以外，满满的都是优点。
目前这台‘姜氏煅烧炉’中冶炼的材料，正是在为珐琅质做准备，为的就是合成那几公斤的碳酸氢铵。这事儿听起来有点牛鼎烹鸡的味道，姜黄也曾问自己，究竟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去合成那几公斤的化肥值得不值得。即便是救活了那颗‘宏木灵树’又怎样，难道还能大规模的推广出去么？
这样的问题其实并没有什么准确的答案，或许在投入产出比上讲，救一颗树并不值得，但是背后的意义却不可估量。
比如由此衍伸而来的东西。
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