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初升。
李渔走在前。
嘟嘟躺在薛梨花怀里打盹儿。
王胖子笑嘻嘻的，一脚踩在了红毯上。
贺八方弯腰俯首，笑呵呵，躬身侧立在大门前，说：“李少，请。”
李渔大大咧咧的走进贺家，“老贺，你家院子不错啊，环境清幽，曲水回廊，姹紫嫣红，我看江南水乡的园林也比不上你这一座。”
李渔反客为主，在贺家别墅闲逛。
贺八方一见李渔，如见瘟神，但又不得不小心的伺候着，只好哈着脸，笑嘻嘻的说：“李少过奖了，寒舍不过是个小狗窝而已。”
李渔走到后院小亭子，吹着凉风，颇为舒爽，背着手说：“你要说贺家是狗窝，那我们住的地方就是猪狗不如了。”
贺八方额头冒汗，“哎呀，李少，我嘴巴笨，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来来，李少还有两位朋友，都请坐。”说完，赶紧招呼人端上来冰镇西瓜。
李渔也不客气。
“李少，你就不怕我在西瓜里下毒？”贺八方见李渔丝毫没有设防，端起小半个西瓜就吃了起来，好不尽兴。
李渔笑了笑，“我最瞧不起的就是在食物里下毒，这不是糟蹋东西嘛，食物是养活人的啊。就算要下毒，也可以在茶水里啊。”
贺八方暗暗点头，竖起大拇指，暗恨自己真的是低估了这个少年人，他一拍脑门，“哎呦，你瞧我这老糊涂了，刚巧有人送来春前雀舌，泡一壶好茶，李少和两位朋友也尝一尝。”
“好哇。”李渔宾至如归，一点也不客气。
嘟嘟蹦子跳上了桌子，屁股坐地，前爪撑起，耳朵高竖，做虎蹲妆，趾高气昂的说：“怎么，不把我当人啊。”
贺八方脸色一变，手中的茶杯差点落地，干咳了几声，尴尬一笑，说：“怎么会呢，这位狗兄，您请喝茶。”
“老贺，何必大惊小怪呢。”李渔笑呵呵的说。
贺八方夺舍了住不净巷鬼，拘押其灵魂，这种诡秘阴狠的法子都知道，那么对于寄宿在卷毛狗体内妖怪开口说话，也就不觉得有多离奇了。
贺八方点点头，“呵呵，是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李渔浅浅的抿了一口茶，连连点头，“要论品茶，学校藏书楼的老夫子是行家，我也说不出来一个道道，不过喝起来感觉就是好。”
贺八方一脸笑呵呵在边上陪着，说：“李少觉得好就好。”
李渔吃完喝完，也该说正事儿了，于是开门见山的道：“老贺，说一说住不净巷鬼的事儿吧，我希望你不要隐瞒。”
贺八方身体一震。
自从贺八方掌控长安城，还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本以为此次出手教训李渔，杀鸡儆猴，提升自己的威望，却没想到弄巧成拙，阴沟里翻船了。
贺八方心底很清楚，如果李渔当日下了杀心，他是一定活不了命的，既然别人有活命之恩，那自个儿也得识趣不是？
“大约五年前吧，从陇西郡来了一批人，宣称可以帮助我一夜悟道，提升修为至大宗师。”贺八方十分乖巧，坐在下首，言辞缓慢。
李渔笑了笑，一问：“你是怎么说的？”
“我······我当时一事无成，就是个街头拦仔，本以为那天就被人弄死了，没想到他们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当然愿意试一试。夺舍住不净巷鬼的修为之后，我确实一夜之间成了大宗师。”贺八方稍显迟疑，但还是和盘托出。
要知道长安城现在是李渔掌权，贺家活在李渔的眼皮子底下，在别人屋檐下，那就得低头，梗着脖子的结果就是死翘翘。
李渔再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答应他们什么条件了？”
贺八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要我暗中协助他们宣扬新日暮里兄贵文化，潜移默化的培养一批忠实的信徒。”
贺八方善于变通，很识时务，懂得逢迎，见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八面玲珑，这也是家族安身立命的祖训。
果然如此！
王胖子一拍手，“妈了个臀的，怪不得前几个月有人要我去听一听什么兄贵思潮呢。你为什么不直接公开宣扬呢，效果不是更好吗？”
薛梨花笑了笑，温柔的道：“长安十三朝古都，底蕴何其敦厚，儒学传家百代，信仰深入骨髓，区区新日暮里兄贵思潮兴起不过七八百年而已，怎么可能影响到长安众人一朝一夕就改变信仰呢？只能是潜移默化，由表及里，慢慢渗透，急不得的。”
贺八方伸出大拇指，“薛姑娘冰雪聪明，一语中的。”
大批量的祖宗级妖怪被各种学派主神、思潮领袖、武道魁首袖镇压，其谱系之下的小鬼就成了野心家控制各级手下的有理手段。
只要有人想投机取巧的提升修为，这些野心家就可以投其所好，拿出一两个小鬼让其夺舍，作为交换条件，这些人就必须向野心家宣誓效忠。
祖宗妖怪邋遢鬼被镇压在天龙寺八部天龙浮屠龙壁之下。
邋遢鬼家族的一些小鬼，例如住不净巷鬼、臭毛鬼、食吐鬼、食粪鬼、唾液为食鬼等小鬼，就成了野心家控制别人的有力武器。
李渔门儿清，北方新日暮里兄贵思潮的一个策源地就在稷下，以稷下为圆心向周围上百座镇子渗透，达到控制思想意识的目的。
李渔继续道：“那你认识他们的高层吗？”
贺八方摇了摇头，“和我联系的都是小喽喽，并且都是单线联系，他们说我做，他们的高层我一概不知。”
李渔见他神色真诚，不似作伪。
“那你知道他们的联系渠道吗？”新日暮里兄贵思想的渗透方式越是神秘，说明那些人的力量越隐秘，所谓未知的才是可怕的。
贺八方摇了摇头，“不知道。”
李渔略略有些失望，只好起身道：“老贺，要是他们再次联系你，第一时间必须告诉我，这不是玩笑话。”
语气铿锵，斩钉截铁。
“我记住了。”贺八方服服帖帖，浑身一抖，面色一肃。
李渔笑呵呵的拍了拍贺八方的肩膀，边在回廊上欣赏风景，边轻声的安慰道：“老贺，不用那么严肃嘛。”
这一松一紧的，还真让贺八方有点吃不消，只好哈着脸，道：“李少说的是。”
李渔拿出《浮屠录》，翻到邋遢鬼家族大系那一页，以鲜血唤醒家族灵性，然后一手仙人抚顶，摁在了贺八方头上。
嘟嘟提醒说：“捂住鼻子，住不净巷鬼可能有点臭。”
王胖子丝毫不在意，笑嘻嘻的调侃，说：“有北方的旱厕臭吗？”
《浮屠录》绽放光华，满院金辉。
李渔大喝一声，“出来！”
“妈的，重见天日了。”一道黑色虚影落地。
住不净巷鬼。
臭。
要了老命的臭。
当你和住不净巷鬼靠的很近的时候，站在臭味覆盖范围之内，犹如置身于核爆中心，成了一出人间惨剧。
这种臭味不再只是一种嗅觉刺激，而是有了沉甸甸的质量、辣的眼睛鼻子疼的味道、火烧火燎的温度、刺破耳膜的分贝。
当你第一次嗅到住不净巷鬼浑身散发的臭味的时候，你会产生一种急速升上天堂或者坠落地狱的空洞感。
套用一句文词儿来形容，不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而是闻一下四肢无力，再闻一下后继乏力，闻三下就会肌无力。
四人捂鼻狂呕。
嘟嘟蹬腿，两眼翻白，浑身抽搐，一咕噜差点晕过去。
王胖子说：“妈了个臀的，你太臭了。”
薛梨花哀嚎道：“你为什么没有统治世界？”
住不净巷鬼身上的臭味怎么形容呢，比一千个轮胎集体焚烧之后的气味还要浓烈一百倍，比一百条臭鼬同时喷射臭液还要恐怖十倍。
这种臭味杀鼻子、辣眼睛、皮肤起泡泡、骨头软绵绵，臭到你怀疑人生。
住不净巷鬼摇身一变，寄宿在一条黑色小博美身上。
气味顿时消散。
薛梨花问：“该叫什么名字？”
李渔不假思索，“灰灰吧。”
嘟嘟吐槽说：“大兄弟，你是一万年没洗澡了啊，太臭了。”
灰灰吐着舌头，咬着薛梨花的帆布鞋鞋带，说：“没办法，我的设定就是要臭出天际嘛。你要不乐意，就去把西北夫子那个垃圾作者吊起来打一顿好了。”
······
小哥哥小姐姐们，一周愉快，一起玩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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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