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凭着一口气,憋到看见果实却有神效才昏过去的薛冬青不知道睡了多久,悠悠转醒,恍如隔世,这一觉直睡的仙人临步入天西,结发受得长生理。
分不清刚刚是浮生一刹的瞬间,还是永恒孤寂的万年,薛冬青晃了晃头,望向湖心岛,天朗风清,湖静水白。
原来是一场梦啊。
虽然吸收了两枚奇异果实,但却依然不足以治疗薛冬青的残躯,不过他低头望去,却看见胸前的伤口已然渐渐痊愈,只留下狰狞的红色疤印。
薛冬青欣喜,虽然他的断肢没有被治愈,但却证明了小湖的神效,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山腹无昼夜,薛冬青一开始还能计算着日子,可是后来就根本分不清黑白了,只能以吃掉的奇异果来计着,又可是奇异果的力量在薛冬青体内正一点点减弱,以前他一天只能服用一枚,现在一天连续服用好几枚都没什么明显效果,所以时间在他这也断了片,不知道过了多久的他今天突然惊喜的发现虽然还很虚弱,但是他却已经恢复了对四肢的支配。
筋脉逆生,修补阴阳。
靠着湖心水生长的奇异果实果真修补了薛冬青的残躯!
泛白的手掌虚弱的握了握拳头,薛冬青自知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奇异果实里面蕴藏的灵力,身体达到了饱和,想要在果实中继续获得力量,那是难上加难,所以那之后的几天,他都在恢复身体,而且他的目光已经投在了湖心岛上。
那上面到底是什么?
薛冬青之前并非没有想过,只是那时四肢被打断的他根本无法过去,所以他便不去废那劲瞎想,不过此时已经有了行动能力,就又琢磨了起来。
恍惚时,他还会想起那个一见梦里仙人来的情景。
虽然是梦,不过好真啊。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薛冬青发现了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奇怪现象,就是那个湖心小岛根本无法窥视!
不大的湖心岛朦胧恍惚,如天幕垂下,而且一旦转目,脑海中那个湖心岛的印象就会淡化,逐渐消失,让人记也记不得。
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包围着那个湖心小岛,与外隔绝!
薛冬青现在就坐在当初爬进来的那个裂缝前,他在犹豫,要不要登上湖心岛。
少年右手捏了捏根本不紧皱的眉心,轻声道:“还真难选择呢。”
四肢已经恢复,他大可以一走了之,而上去却就是一种冒险,前路未知,生死难料,他可不相信头上的天老爷会一直照顾谁。沉默许久,薛冬青却终是长呼出一口气,轻笑起身,眼光坚毅,孑然走向湖心岛。
谁愿囹圄一生?他想在上面搏出一片青天白日。
湖面闪烁着亮晶晶的光点,像是撒了碎金,湖下反而清澈,可以目视,薛冬青闭气功夫一向不错,十几丈的距离根本不算远,没有换气,一口气就潜上了湖心小岛。
没有任何阻碍的登上了湖心岛,薛冬青也不禁动容。
这里必定经过无尽的荒野流年,有一种古老沧桑,仿佛是一部刻有开天辟地时期铭文的法典,给人以厚重与浩瀚之感。
脚下是黑色古老纹络清晰的粗糙磐石,像是一整块被人投在湖心。一眼可见的,便是一块没出地表两尺多高的古旧石碑。
这地方埋葬着谁吗?
薛冬青将石碑上面的尘土吹掉,可以模糊的看出石刻上的内容。
一面被刻上了日月星辰,山川草木。
一面被刻上了黎民耕种,百姓安居。
他左手拇指轻抚着石碑,被上面那种古旧的石刻所震惊,石刻内容大气恢弘,如开世仙王所留,由天降下,虽经古老岁月,刻画却依然可见,给人一种天道惶惶的感觉。
少年眯起眼睛,打量着周遭,一步跨过古石碑,便道不好。
只因眉心腾腾跳动不停。
薛冬青蹙眉,心脏强跳如鼓,全身气血都在加速流动,像是要沸腾蒸干一样。
凶兆在身!
薛冬青神色肃穆,如临大敌,没有妄动,却也没退。
湖心岛的中心非常简单,不过一座残败石台,一个青黄色古坛,而已。
乱石堆砌,杂草丛生,古坛上摆,黄纸贴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凝神细看,坛子上的黄纸符咒破烂不堪,像是经过了风吹雨打,有古老的让人难辨的红色符文画在上面。符咒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四溢神光,普通的就好像山下道观中,学艺未精的小道士私下模仿师傅春节时勾画的桃符而已。
事出反常必有妖。
薛冬青不信这张符咒就是如此平凡。
剩下的那就很简单了,揭还是不揭。
看着那张不大的黄纸咒符薛冬青想起了许多往事,许多旧人,真的想到了很多,多到没见过面的爹娘他都想见一见,可最后让他想起的还是花海白裙中那个爱穿红袄的少女。
最终薛冬青还是揉了揉脸颊,自嘲道:“就你薛冬青这点能耐回去也接不回阿月。”
符咒被剥下。
少年心脏骤然一停,过了几息,鸦雀无声,坛子还是坛子,少年还是少年。
薛冬青睁开有些空洞的眸子,似有失落似有不甘。
也许人还年少的他正期待着发生点什么。
“有点不甘心啊。”
何止是不甘心。
若能拜神,我愿稽首三千年岁月,以求那年山花烂漫时,若能叩魔,我愿投身十万里黄泉,以求杀尽天下可恨人。
“轰!”
于此时,有玄力骤然喷薄,霎时如海涛翻覆,薛冬青被那股力量直接轰飞,本就身体虚弱的他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黄纸符咒莫名爆发,鬼画符一样的血色符文冲起炽盛的妖异红光,鲜红欲滴,如血染成,似一头千年血凤栖落梧桐,血光逼人。
符文血光凝成一道人影,岿立虚空,对着已经昏迷的薛冬青拍出一掌。
这一掌直教乾坤崩涅槃。
磅礴的血色力量直接轰进了薛冬青的体内,可是那股力量确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显化。
无面血色人影面部射出两道血芒,看向薛冬青,而后便没有了动作,虚空只有断断续续的碎言:
“生命……印记……没有……”
“这个世界……没有……”
“抹除……”
血芒翻滚,冲霄而起,无面血色人影准备再次出手。
却在此时,一声轰然巨响,磐石龟裂,大地支离破碎,青黄坛子下面的残败石台剧烈的摇动,继而大片石皮脱落,渗出触目惊心的鲜血。
石台上的石皮崩碎,大块洒落,却有鲜血淋漓,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从脚底麻到了头皮。
血溅断头台!
封尘的石皮下面,赫然露出了一尊鲜血淋漓的断头台。
凝黑似铁,刺目凄红,斑斑血迹,犹人授首。
谁也想象不到,看似普通的古旧石台却不普通,下面竟隐藏着一尊如此动荡人魂的大凶之器。
脱落石皮古旧,可想而知断头台在此沉寂多久,可是那上面的鲜血却鲜艳刺目,冒出腾腾的热气,犹如刚刚斩落人头。
“嗡!”
黑色断头台流露凶机,预要爆发,却有普普通通的青黄色古坛震动,化出一片玄力,打在黑色断头台上,将它轰击的颤动。
青黄色古坛在镇压黑色断头台!
可断头台却并不惧怕。
其上有不可追溯年间的凶神恶鬼刻像,似真实走出,在此时轰然爆发,伴随着斑斑血迹,化成了炽腾血海种凶神的恶相去冲击古坛。
太可怕了,断头台凶威滔天,无主而逞凶,仿佛爆发出一轮血盘,磨灭天地,古坛此时竟被撞开了断头台的上面。
与此同时,那道血色人影回身融进了古符当中,破旧的黄纸符咒再不破旧,瞬间爆发出万丈金光,
似大日降临,一种玄奥的力量在上面不息的回荡,仿佛在驾驭六道轮回,自主的飞贴在青黄色古坛上。
青黄色的坛子上刻有模糊的古老花纹,如一颗人头悬浮在虚空,肉眼可见,坛子上的封泥因黄纸上贴而松动,流露出一道耀眼金光,在此时打进了薛冬青的肉身中。
昏迷在地的薛冬青此时突然僵硬的直起上身,坐在地上,漠然仰头,有些僵硬死板的说出只言片语:“永生……永世……”
“不可……解封……”
说罢,薛冬青通体透发出无尽金光,有血色乱符浮现在他的左脸,而后身体凌空而起,岿立虚空,直面断头台。
此时少年身居巍巍气象,一气接昆仑,天地和鸣。
古坛中的力量竟依靠薛冬青肉身,来获取重生,镇压断头台。
暂时获得了古坛中力量的薛冬青,此时头顶生出金色莲,根植虚空,茕茕孑立,一瞬一枯荣间,流淌出源源不竭的力量,笼罩而下。
莲花生长,长生莲花。
一刹那。
气贯碧霄,敢以大水翻蓬莱。
万丈金光透体而出,无尽仙辉冲腾,薛冬青仿佛天下共主,战力节节不穷,一掌压下,拍向那片血海。
黑色断头台打出凶神恶魔种血海禁忌神通,金、赤两种颜色在虚空交相辉映,半壁如血域笼罩,半壁如大日轰腾,让人避退。
璀璨光芒照耀八荒,沸腾神能击穿寰宇,薛冬青一掌拍出后,一步迈出,身临断头台,徒手撼凶器,撕裂血海,让这一片天地都摇晃起来。
天地肃杀,薛冬青头植长生莲,一步接长生,霸道强横,瞬间压灭了一切血海恶相。
趁此机会,古坛上的黄纸符咒飘飞而起,血色符文变幻莫测,直接贴在了黑色断头台上。
断头台刹那如遭雷击,晃动不止,想将黄纸符咒甩下,可是却难以去除。
于此时,薛冬青伸出一根手指,在眉心割出一条血槽,以食指沾染鲜血,抹画在断头台上。
“咔嚓!”
就此一抹,断头台摇震,百鬼凄嚎,以鲜血涂抹位置竟有裂纹四散密布,差些崩溃。
“轰!”
虚空龟裂,断头台飞起,果断遁入其中,消失不见。
青黄色坛子也是御飞而起,牵扯薛冬青体内的金色力量,去镇压断头台。
可是不可思议的画面出现,根植在薛冬青头上虚空的金色长生莲却难以扯断,像是有一双手在死死抓住莲根。
借尸而起的力量,竟不能收回,匪夷所思。
古坛像是疑问,御飞而回,围绕薛冬青旋转两圈,端详打量,而后竟然轰的撞进了薛冬青体内。
光影潮散,薛冬青僵硬的站在原地,片刻后,像是自语:
“一声长叹叹长生。”
“送你一身长生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