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少阳跟随着清虚子在山上修行，一晃三年，他发现自己的辈分在山上高得吓人，除了清虚子，他就是老大，当然这是因为张青灵不在山上的缘故。日子倒也滋润，只是那大骗子，一去三年不复返，仿如黄鹤上西天。
本来张青灵骗自己一场，不算是什么大事，放在三年前顶多也就是骂他几句就拉到了。但是怨气这东西最害怕的就是积累，长久发泄不出去，差一点没把吕少阳的肚子憋坏。以至于他每到初一十五，必要高声念道两句诗文，来发泄一下。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哎呀，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们哥俩的感情真叫为师羡慕。”
每当吕少阳念诗的时候，清虚子总是在后面加上几句，今天也不例外。
吕少阳翻着白眼看他，也不说话，对这个师父很是无语。
“看吧，好好看，多看为师几眼，以后怕是很难看到了！”
吕少阳一听不对啊，这话竟然破天荒地有几分正经，而且带着一丢丢的伤感，这几日清虚子看着自己总是不住地叹气，难道是师父他，已经算到自己大限将至了吗？
长久相处下来，吕少阳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就是个陆地神仙，荒诞不经只是嬉戏红尘的外表。如清虚子这般高人，预料自己的生死那是小菜一碟。
吕少阳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一把攥住了清虚子的手，哽咽地道：“师父，我还没来及孝敬你老人家呢，你这就要去了，从此阴阳两隔，弟子会想念你的。”
清虚子一把甩开吕少阳的手，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老人家寿比天南，福如东海，仙福永享，永世流芳，哎不对，最后这个词不好？”
“老头子，没事你装伤感，逗我玩，有意思么？”
“不是装啊，师父真是舍不得你这小王八蛋啊！”
“你还是要死吗？”
“你才要死！”
“你死！”
“你死！”
清风叹了一口气，问：“神仙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明月答：“不知道，大概咱们山上的神仙都是这样子的！我忽然觉得做神仙也不是那么好啊！”
清风：“是啊，我是女孩子啊！我可不想将来自己这么粗鲁！”
两个小童子看着神仙一般的太师叔祖和师叔祖互相喷唾沫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动摇自几修道成仙的信念。
清虚子和吕少阳两人骂的筋疲力尽，相互枕着对方的身体，呼呼喘息。
“徒弟啊，你明天就要下山了，师父今天不应该和你吵架的！可是不吵，日后就没有机会了！”清虚子大笑。
吕少阳心中一惊，连忙道：“什么我就下山了，你不是还有三招绝技没有教给我的吗？”天师宗的核心弟子下山容易上山难，要积攒够十万阴德，否则下山之后不能上山。很多人一辈子也积攒不够。
吕少阳终于明白为什么清虚子说以后怕是很难相见了。
“扯淡，那是我老人家不教给你吗？按照我们天师宗的规矩，传授这三招，必须是知根知底的弟子，师父我到今天都不知道你是从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吕少阳道：“那我再给你说一遍，这次不能忘了啊！”
清虚子一把捂住他的嘴，骂道：“闭嘴，你想害我是不是？”
这几年清虚子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身世，吕少阳对师父当然是无所隐瞒的，但是他每一次说完，清虚子就立刻晕了过去，整整三天才能醒来，醒来之后，头还要痛半个月，最可恨地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吕少阳想了很久，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造就的，这恐怕是天机，所以无论自己告诉清虚子多少次，他都记不住。
最后两人达成默契，一个再也不问，一个再也不说。
清虚子开口道：“有个事清提前声明一下，你历你的红尘，你后有事不要找我。找我也不会帮你！”
“为什么？难道我有难你也见死不救！”
“这是咱们的规矩，祖庭十二门，各有传承。我这一门乃是一系单传，每一代只有师徒两人。师徒一起出山，万一出了事情，便断了香火。自古就是一人出山一人留守的，祖宗的规矩我也不好破坏。要是真的有事，你只能向你师哥张青灵求助了。”
吕少阳听到张青灵的时候，心中很是不爽，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一夜吕少阳睡得很不安稳。
次日，明月清风为自己准备了下山的行囊，一柄桃木剑，一盒朱砂，十枚铜钱，若干黄纸，还有一张开往江南龙城的火车票。
“你们不给师叔祖准备一点盘缠吗？”
“是的，太师叔祖说了，下了山就是入了红尘，一切都要靠自己，让师叔祖从吊丝做起。”
吕少阳心说：“这是要饿死我的节奏吗？”
明月清风将吕少阳送下山门，偷偷地塞给他一个小包袱，神秘地道：“师叔祖，这是我们给你老人家准备的一些私货。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啊！”
吕少阳将小包袱揣进自己的怀中，感动不已，这俩孩子真是没白疼。
走下最后一阶石级，便算是正式离开山门了。
吕少阳一咬牙，大步流星，向前走。
“师叔祖保重啊！”
“师叔祖保重啊！”
“师弟一路平安！”
清脆的童声之中，忽然传来一声自己在梦中才会听到声音，吕少阳猛地一回头，只见张青灵从荒草堆中站了起来。
脑门一热，猛地向着张青灵冲去，大喊：“大骗子，今日看你到哪里躲？”
张青灵叉着腰，笑嘻嘻地望着他，混不在意。
吕少阳高举着拳头，到他身边五米的地方，猛然地停了下来。因为他只要在向前走一步，就要踏在石阶之上。
“你早就已经算好了啊！”
“那是，哥哥我是掐着日子算啊，弟弟红尘修行，说什么我也要回来送你一程。这些年哥哥忙啊，日日夜夜思念弟弟，弟弟你可也想我么？”
还能不要脸么？以前吕少阳觉得清虚子的脸皮，是整个龙虎山最厚的，堪比城墙，现在终于明白，张青灵更胜一筹，旷古烁今，堪比万里长城。
吕少阳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就走，害怕自己一冲动，就要坏了门规。
“哎呀，弟弟，刚刚见面，不要亲近一下吗？”张青灵在背后喊。
吕少阳只觉得一口血差一点没从自己胸中喷出来，更不敢回头，忽然觉得脑后一阵风响，本能地侧身，二指一夹，指缝里多了一张硬硬的卡片：“你偷袭我！”
“哥哥，我如何舍得偷袭你，弟弟红尘修行，不能没有这东西！否则连火车都坐不了。这个当然不是主要的，要知道花花世界，花花姑娘很多，没有这玩意，以后师弟你交了女朋友，连房都开不了！好了，不多说了，我也好久没有见师伯了，真是想的慌啊。”
张青灵飘然而去。
吕少阳站在那里，看着手中的身份证，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直觉得心中更加憋闷。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