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志国和陈果夫妇俩儿还是早早地就从奉天动身,头晌十来点钟的时候已经就到了覃庄了。这一回,荆志国还是走从覃庄到荆家沟的那条道儿。这么个走法儿其实要比走高台到荆家沟的那条道儿远出去不老少。荆志国这么走,一个是不用再跟日本关东军驻覃县守备队警戒柳条沟大铁桥的那些个大兵进行交涉,再一个是可以把仍然在覃庄办案的石垒和万仓接上,一并到荆家沟,有些个情况还得再碰碰,电话里不得说的,见了面就可以细致而又周全地说上一说啦!同时还可以再见见罗永,这一段儿荆家沟发生的事儿,还真真儿同覃县警察局有着众多瓜葛!有些个事儿,没有罗永,要想整得明白,还真真儿有点儿难!
到了覃庄城外奔荆家沟去的道口,荆志国远远地就看到一台黑了巴叽的警车和一台黄了巴叽的日式吉普车停在了道边儿。看到荆志国的车远远地在道儿上出现,罗永,石垒,万仓,还有一帮子穿制服的警察,就都唿唿隆隆地从那两台车上下来。到得近前,荆志国和陈果下车与众人相见,复再次上车。荆志国把车交由石垒开着,自个儿上了罗永的那台吉普车,一应的事儿,不提。走了一道儿,挺顺溜儿。到得荆家沟荆志义家的门楼前,荆志义和荆家沟保安队的那些个人早早就迎了出来。
一应众人相见,进到正房坐定,说起武儿遇难之事,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吃过了晌午饭,罗永因有事儿在身,告辞,对荆志国说道:
“荆科长,咱手头还有些个事儿,就不陪你啦!这一段儿,案子上的事儿,你科里的石垒和万仓兄弟都清楚,咱就不一一细说了。对荆家沟这一段儿发生的事儿,咱这当局长的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可有些个事儿真真儿就是没招儿!老保长遇难,这咱保安队的人又有一个被枪杀!这咋?唉!荆科长顺便吧!还是那句话,人死不能复生!咱把治安股的人给你留下,随时听候科长调遣!荆家沟这边儿有啥事儿,尽管说就是!”
这一回,荆志国没有当天就回奉天,他得参加武儿出殡。就是在荆家沟的两天里,覃县警察局警务培训站的那个初发进入了荆志国的视野。根据那初教官在这一应事儿中的表现,荆志国推测,初发或可以作为一个会说日本话的预备人选。
用人是任啥事儿的重中之重,关乎任啥事儿的成与败!
眼下,事儿虽说迫在眉睫,但还没到不匀空儿的地步。送走了武儿之后,荆志国对荆志义说道:
“哥,爷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道儿了,看能不能让白大哥到覃庄再跑一趟,去找找那个初教官,问问三哥求他帮着办的事儿有点儿着落没。诶?哥,咝--那个初教官找覃县守备队的人办事儿,那他会说日本话吗?”
“啊!你说那个初教官哪!会!听武儿说,初教官那日本话说得才好哪!”
“诶?那他咋会说日本话哪?”
{}/ “白大哥!是这样!咱这也许就是多余!你说,咱就琢磨,咱请人家初教官帮着咱,按理说,咱不应该--咱不是信不着他,只是觉得,你看,咱请他帮着咱办的事儿,那得找日本人,那他一定就会说日本话啦!那日本话,他咋会说呢?人家是个教官,肯定是个念大书的人,这假不了!可念大书的人也不一定就会说日本话呀!你能不能绕着点儿问问他,他是在哪儿学说的日本话?完事儿,你心些个,问问他能不能帮着整几套日本关东军大兵穿着的军服,咱出钱买--”
说到这儿,荆志义就不说了!这倒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他一时就觉得有些个啥不对劲了!那白果一听他说出要整啥日本关东军大兵穿着的军服的话,面部表情突然之间好象就挂了一层霜!但那层霜很快就消融了!荆志义看得真切,立马就换了口气了。说道:
“这个事儿--咝!还真真儿不是钱不钱的事儿了!你就是给人家多少钱,人家也不一定就愿意干!要说这个事儿,弄不好,还真真儿就是个掉脑袋的事儿!啥人消停停儿的,愿意干掉脑袋的事儿!白大哥,要是不行,咱就再想法子!”
事儿过后,荆志义琢磨白果当时脸上出现的那么一种类似于霜一样的表情,觉得也很正常。那既然是掉脑袋的事儿,人家有些个意外,或者有些个惊异,那也是正常的!此时的荆志义哪会知道白果当时心里想到了啥哪!
白果想到了日本关东军失踪的那六个巡逻队大兵!
说点儿实在话,白果想到了这么个事儿,是因为那六个巡逻队大兵失踪的事儿过于重大!也是因为,让白果去找初教官让人家给整几套日本关东军大兵穿着的军服这个事儿也着实有点儿离谱儿!这个事儿,说点儿实在话,是荆志义出了毛病,他没有完全按照荆志国的安排去做,本应是分作两步走的事儿让他给并作一步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日本关东军大兵穿着的军服,在眼下这中国东北,满洲国,那都是违禁品,且又是在这么个时候!你要整那军服干啥?这可真真儿就应了那么一句歇后语了!老虎拉车--谁赶(敢)!白果想到,难道说,少东家对咱的事儿已经就有些个怀疑啦?那个事儿已经就泄啦?不能啊!那他根据啥哪?咱在哪儿,在啥地儿露了破绽哪?由于过于突然,心中出现了疑惑,在脸上就有了表现了!可白果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马上就意识到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可再快也快不过人的眼睛!已经就晚了!白果那一瞬间的面部表情已经就进入了荆志义的脑袋里了!荆志义本想说的话,就顿住不说了!
白果答应道:
“行!少东家!咱明儿个就去!你就放心吧!”
白果回到了东厢房,坐在炕上,倚着被窝卷儿,琢磨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