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妈一进菜市场就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梁妈,直接从呼啦圈女神化身为市场斗战女胜佛,那一鼓作气在一堆大妈中抢下几大包打折的食用盐雄赳赳气昂昂回来时,夏炎和时俊同时举起双手鼓掌,站姿挺拔唱起征服。
买了鱼,鸡翅,还买了一只老母鸡炖汤,梁妈想了想,最后拍板道:“买虾!给你们做柠檬虾!”
然后又领着他们去常去的一家专门卖虾的店买了几斤泰国虾,在市场把全部配菜配料买齐全就打道回府了。
两人坐在后座舔着梁妈给买的冰淇淋,副驾驶上放着一盒现做的红丝绒蛋糕,是出门时梁妈打电话订的,因为是常客,那边儿很给力的在他们去之前就做好了。
两个不爱甜食的人生出一个噬甜如命的儿子,从此生活就缺不了一个“甜”。
还以为少年已经淹死在知识海洋里,不想天生长了只对甜食极度敏感的鼻子,梁妈正拿钥匙开门,门就开了。
一只手伸过来,径直把她手中唯一提着的蛋糕接走。
梁妈:“……谢谢儿子。”
梁晨:“不用谢。”
梁妈:“……”
我想收回。
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比如夏炎,瞪着时俊那张三八的嘴恨不得给他缝上!
时俊:“夏炎说你是她弟啊,你叫过她姐?你怎么叫得出口……”
夏炎:“……”
臭三八时俊!!
梁晨扭头看了夏炎一眼,移开,又看向时俊,淡淡说:“你问她,我叫过吗?”
时俊扭头看她。
夏炎冷笑一声,心怂话不怂:“臭傻比!说什么你都信,天真!愚蠢!哼。”
时俊:“……”他果然是太天真了,梁晨怎么可能会叫夏炎姐,这种没脑子的问题他居然还问梁晨。
夏炎懒得和这三八嘴待在一起,去厨房给梁妈打下手。
“叔今晚也不回来吃饭么?”折着菜,她问梁妈。
“是呀,刚打电话回来说今晚也不回来吃饭。”梁妈说起老公语气都变了,这种感觉夏炎在她妈身上看了十多年,早就免疫了。
“叔最近好忙啊,感觉都好久没有看到他了。”确实很久了,好像从假期开始就很少碰见人,偶尔见着了也是行色匆匆,打个招呼又出门了。
“忙啊,”梁妈叹了口气,“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公司最近有个大项目在争取,好几家大公司呢,这不上点心不好拿下呀。”他对丈夫忙于工作疏于家庭除了心疼便是理解,男人有男人追求的“战场”,家庭能带给他们满足感,但工作能带给他们成就感,两者并不是不能兼容,这全看夫妻之前怎么相处,怎么在面对某些可以避免的矛盾时拿出自己这个位置的对彼此的理解。
男人应理解妻子对家庭的重视,妻子应理解丈夫对工作的追求。
彼此理解,多一些包容,给爱情锦上添花。不挑没毛病的刺,不吵没道理的架。
女人似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舟”是平稳,是颠簸,不都由“水”说了算吗。
梁妈笑了笑,拿着剪刀剪虾脚。
男人呐,处在高位,就算他自身没有任何想法,也多的是有想法的人,能让他守住自己的并不止是他自己,还有他家里那个人值不值得他拒绝外界一切诱惑。
而这个“值不值得”,除了有爱情的加持,更多的还是在生活中积累出的,超越爱情的感情。
这就是日子。
夏炎帮着把菜都洗干净,直到没什么事儿可做,便扒拉着厨房门看梁妈做菜。
她特别心疼梁妈的一手好厨艺没人继承,所以,决定自己继承!
这不,逮着空就偷师。
“姨,现在就放酱油了啊?我以为起锅的时候再放呢。”夏炎问。
梁妈比着量又撒了些盐,“上色呢,也入味儿。”
翻炒了两下,她突然想起
什么,问夏炎:“炎炎,柠檬汁你弄了吗?待会儿做虾的。”
夏炎从门框上往下滑落,呐呐道:“我忘了……我这就弄。”说着去拿容器。
她也算是个挤柠檬汁的熟手,没两分钟就弄了一大杯,端去给梁妈看了看量够不够,梁妈忙说:“够了够了,再多就太酸了,炎炎给我拿个盘子,马上起锅,还有把葱给我切段,段会吧?不是葱花哈。”她不放心叮嘱道。
“段我会啊,肯定会,这么简单哪儿能不会啊。”夏炎拉开抽屉,从里取了个盘子递给她,洗了手,去切葱段。
“顺道拍俩蒜。”梁妈说。
夏炎点头:“两个够不够?我多拍几个吧?”
“差不多得了,”梁妈把起锅的菜放到特定的位置,回来洗锅接着做下一道菜,“你比着量来吧,待会儿做水煮鱼的量。”
“行。”夏炎点头。
这次的鱼片片儿挺薄,梁晨那挑食难养的吃个鱼只吃鱼片,而且是薄的那种,厚的都不搭理,筷子都不伸一下,这臭毛病伴随了他十来年且看样子是要随他一辈子的。然而梁爸吃鱼又不爱吃水煮鱼,更不爱薄鱼片,他嫌难夹,就爱大块大块炸过的那种,父子俩在饭桌上常年爱好得不到统一,梁爸完全不想顺着儿子,谁还不是小公举不是,梁妈别提多心累了,每次家里吃个鱼还要做两个品种的。
家里一大一小俩大爷都得顾着。
今天好,今天大老爷不在家,顺着小老爷就行。
她愉悦地开始煮鱼,夏炎目不转睛盯着瞧,势必要把梁家手艺学到手,俗话说得好啊,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这手艺学会,梁晨那胃还不得乖乖听话么,他妈还能给他做一辈子饭菜不成!
夏炎心里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仿佛已成厨神。
正待进化的未来厨神现在乖乖巧巧在厨房打下手,梁晨上楼看了会儿书,时俊那厮一点没有功德,平板音量开得老大,不是打游戏就是看网剧,完全没法集中精神看书。
手头的书也看得差不多了,他琢磨着抽个时间去一趟书店。
正想着,听见敲门声响。
“进来。”
夏炎打开门,伸长脖子往里瞅,也不进来,就在哪儿看。
梁晨放下书,回头无奈问:“怎么了?”
“还能怎么的,吃饭了呗。少爷,您也关心关心您的胃吧,您这么虐待它,它都不会抗议吗?”夏炎说。
“它很听话。”梁晨起身,走过去。
楼下时俊在端菜,菜肴摆了一桌,忍住狂分泌的唾沫一盘盘端上桌,都快成了忍者神龟。
掀眼一瞧,见梁晨还慢慢悠悠地下楼,忍不住道:“大哥,您快点啊,再慢菜都凉了,你这挪地是小碎步吧,瞧瞧人炎炎,那龙行虎步跨得……”
跨着虎步的夏炎走到他跟前,一把拍掉他试图偷吃的手,“刁民,朕还没吃呢!你就敢越级而上!”说着自己捞了个虾丢嘴里。
“好好吃!”脑袋里像炸开了花一路炸到口腔里,她捧着脸对出来的梁妈说:“姨,你太神了!”
时俊忍攻破裂碎成渣,啥也不管了,也捞了只丢嘴里。
他贫瘠的语言表达能力难以形容这种美味,只是不停的赞道:“好吃好吃好好吃!”
梁妈被他俩浮夸的演技逗乐,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成果得到别人的肯定更开心的了,她招呼着仨坐下慢慢吃,急个什么劲儿,桌上不多得是么。
夏炎难得抛弃自己最爱的咖喱鸡翅,一门心思盯着柠檬虾,在餐桌上和时俊战成了一团,你来我往,无声厮杀。梁晨专注自己的薄鱼片儿,捞到了底,才放下筷子说了句:“好吃。”
梁妈就这么被儿子治愈了。
饭后是甜点和水果的时间,梁妈婉拒他们仨邀请,当个勤奋的妈妈去洗碗收拾厨房。三人拎着甜点端着水果去外面花园看星星赏月亮吹晚风,闻着花香,聊聊天,说说话,天南地北一通胡诌瞎聊。
十七岁了啊……
每一天都在离懵懂无知的青春又远一步,可能一不留神,就要被迫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