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锦南从那天回来之后,一直犹豫好久去医院看望她,这件事一直压在他心里,让他做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当时他决定和她离婚是因为王惠萍怀了他的孩子,他不想她不明不白的跟着他,才给了她一个名分。
其实当初季溪云多少还是打动过他的,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不可能感受不到她的那份爱。那时的她也讨人喜欢,活波开朗。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像两弯月牙。席锦南开始喜欢她的微笑,眷恋着她的好,只是心里放不下王惠萍,终究还是辜负了她。
这么多年以来,每当夜晚降临,他就非常想念她,想念她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可是他最爱的女人明明就在他身边,却总感觉身边少了点什么。
王惠萍吩咐张妈把早餐端进餐厅,自己就坐在那里喝牛奶,大红色的旗袍衬得她皮肤白哲,淡雅的妆容让她看起来美丽又不失庄重,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
席锦南从楼上下来,一边下楼一边打领带,“今天怎么没叫我?”
王惠萍站起身,帮他整理着上衣,温柔地开口;“看你睡得那么熟,就没好意思打扰你。”
“以后记得叫我,上班都要迟到了。”
王惠萍拉着他的胳膊,“上班迟到几分钟又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来也该放松一下自己,现在我们也不缺钱,没必要那么累。”
“你懂什么,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如果稍有松懈别人就把你踩在脚下。你以为我们现在的生活怎么来的,是我一步一步踩着别人爬上来的。”听到王惠萍这么说,席锦南很不高兴,当初他也只是空有一身才华,并没有优越的家庭来帮助他。他只有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爬上来,才有了现在的身份地位,这里面的艰辛只有自己知道。
“儿子没几年就大学毕业了,到时候你就把公司交给他,让他替你管理公司,不好吗?”王惠萍拉着他在餐厅坐下,倒了一杯咖啡给他。
“我没打算让他继承公司,他根本没有那个经济头脑。”席锦南轻抿了一口咖啡,咖啡苦涩的味道弥漫整个口腔,让席锦南清醒不少。
“你这话什么意思?公司不留给自家儿子难道还留给外人?”王惠萍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微微错愕。
“我自有打算,这事到时候再说,明天打电话让他回来一趟,我有事要说。”说完,席锦南早饭都没吃就去了公司。听到他那句话,王慧萍表情疑重,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这几年他们虽然像往常一样,但自己能感觉他对她的心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但要说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或许是她自己太过敏感,毕竟自己的幸福来之不易。
席锦南下班之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鼓起勇气去了医院,医院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很刺鼻,让他皱了皱眉头。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却迟迟没有推门进去,内心紧张又忐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推着各种药品的小护士打算进门,却看到席锦南在门外踌躇不前,出声询问;“先生,是要看望病人吗?怎么不进去啊?”
席锦南有点尴尬,有些紧张地问她;“里面住的是季溪云女士吗?我怕走错病房到时候很尴尬。”
“对呀,她在这个病房,你们是朋友啊。”
“对…。对啊,很久都没有联系了,直到最近才知道她生病了,抽空来看她。”席锦南说的异常诚恳,让小护士不禁和他多聊了两句。
“她也怪可怜的,一个人住在医院已经好多年了,除了她儿子来照顾她以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小护士叹了一口气,有些可怜地说道。平时没事的时候她就陪季母聊聊天,她一向比较热心肠,而且她很喜欢和季母相处,听她讲一些她的故事。
“她生了什么病,能治好吗?”
小护士摇了摇头,“胃癌晚期,治好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说着就推门进去,“等我检查完你再进来吧。”
席锦南脸色微微苍白,站直的身体有些发颤,这个亲耳听到的消息,让他的心碎成了片,像过了几个世纪般,里面的小护士才出来。
直到小护士出声提醒他,才回过神。“先生检查好了,你可以进去看她了,再晚一点她可能要休息了。”
“哦,好。”席锦南木纳地点了点头,看着小护士离开,在外面待了几分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推门进去。
干净整洁的病房里格外安静,阳光透过玻璃窗散落在白色的地板,投下一片金色的光芒,席锦南的脚步很轻,带着小心翼翼,连呼吸的声音都微弱不少。
看见季溪云平静的躺在病床上,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和病房里的气调相辉映。乌黑的头发已渗杂了不少白发,脸上的皱纹也深浅不一,比她实际的年龄显老很多。要不是她微微起浮的胸膛,他几乎都要以为她永远睡过去了。
感觉到有人在渐渐靠近,季溪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当看到出现在视线里的他时,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微微瞪大的眼睛足以见得她的惊讶。
席锦南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望着她,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过了良久才弱弱地喊出她的名字。“溪云。”
季溪云坐起身,眼睛从看到他的那刻起就没再转移,深情却带着埋怨;“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
席锦南静静地听着她说,沉默不语,他又何曾不想念他们母子俩,只是他只能把这份想念搁浅在心底,不被任何人发现。
见席锦南不说话,季溪云凄凉地一笑,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他,或许真的该放下过往的一切,坦然释怀。
“别在那站着了,过来坐吧。”季母招呼他在一旁坐下,露出温和的笑脸一如当年,“这些年我有很多话都只能憋在心里,不能向他人说,今天你来了,可以陪我多说说话。”
“溪云,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们,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一个人的爱始终都不能维持一个家,你早晚都会跟她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季溪云淡淡地一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现在早就看淡了一切,回首再忆那些往事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席锦南默默地听着,心微微抽痛,“溪云,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很辛苦,再多的对不起也不能抚平你的伤。我只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帮助,让我弥补自己的过错,我不要你原谅我,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我不要你的什么弥补,我只是想在临终前拜托你一件事。”
席锦南握住她冰凉的手,想把自己手心的温暖传递给她。“你别说这样的话,有什么话你就说,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不能做到的我尽量去做。”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幕城这孩子,虽然他有能力照顾自己,可毕竟还太年轻,没经历过什么大事,他也是你的孩子,我希望你可以帮我照顾他。”季溪云说到席幕城就眼泪汪汪,她多想老天爷能多眷念她一点,能看到自己的儿子成家立业,可她怕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不管他的。幕城这孩子很有经商头脑,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有一番作为,只是缺少一个发挥的平台。”席锦南扯上一抹微笑,眼里满是赞赏。
季溪云刚想开口说话,席锦南的电话便不合时宜地响起。拿出电话看了两眼,接通:“我在外面应酬,可能要晚点回去。”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席锦南应了两声,“太晚就别等我了,自己早点睡。”说完便挂了电话。
“现在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太久。”季溪云笑得云淡风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席锦南给她盖好被子,把窗帘从里面拉好,遮掩住了外面的万家灯火,“你就在这里安心养病,别想太多,我有空会常来看你的。”
“不用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让别人误会可不好。”
席锦南离开医院之前交了所有的医疗费,还跟医生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方便随时知道她的病情。虽然知道她不会接受,可他还是想为她做点事,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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