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散去,寒夜悄悄地降临。
如霜苍白的左手从被窝里缓缓伸出来,出现在眼前的是握在纤细手指上那支精致的蝴蝶钗,钗上还有一点余温,犹如右手依旧存留着白鸽飞大掌的温度。这是她生平收到的第一件饰品。
娘生性冷漠少言,在爹离开之后,就一直沉浸在伤痛中,别家小女孩窝在娘亲怀里撒娇,如霜母亲温柔地给女儿辫子上扎上漂亮的稠绳发夹,只是在心里默默念道娘亲。母亲不惜换打扮,发髻简约从一而终,不喜佩戴饰品,从头到脚粗布衣衫,但是依然难掩淡雅气质。
记得他说:“娘子,我来给你带上……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美丽。”嘴角浮现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心里悸动着,虽然知道那只是一场戏,一场这一生最心动的戏。‘白鸽飞,谢谢你’心里默念着。
“叶姑娘,我们进来了”随着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如霜悄悄将钗子放回被窝中,转过头看到斯无暇带着红玉儿鼓励的笑容,白鸽飞静静地站在两人之间,脸上恢复了平时温暖阳光般的笑容。
“如霜姐姐,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孩子。”无暇声音有些虚弱,眼眶湿热地望她。这几天相处下来,无暇对叶如霜产生了非常强大的佩服之情。医者父母心,她能深刻体会到她所承受的难熬的痛苦,正如之前所述,没有一个人,能逃过七星草的死亡毒咒。
“无暇,真的非常谢谢你。”从杀手窟出来,如霜遇到小霞那么单纯善良的女孩,在身中剧毒的时候,又碰到无暇这位菩萨心肠的姑娘。
“叶姑娘,你一定要挺过最后一关,不要枉费小姐的苦心,大家都非常关心你。”红玉儿把药箱放在床边,打开箱子取出熬好的汤药,“这个是小姐配置的独家秘方,趁热喝了哦。”
如霜现在脸色浮现的笑容,充满了感激之情。白鸽飞终于看到这个冰山美人缓和了她一直伪装的冰冷,无暇正欲扶起如霜努力支撑起来的身子,白鸽飞快她一步,温柔地抱起她瘦弱的身子,回头对无暇笑着说:“妹子,你身子也很虚弱,今晚还要拜托你了。”
如霜轻轻靠在白鸽飞怀里,没有力气抬头看他,环着她的手臂让她感到那么温暖。无暇跟红玉儿交换了一下心知肚明的眼神,笑着望向两人。红玉儿打开汤药盅,小心吹凉了喂给如霜喝。趁她喝汤的空档,叶如霜执起无暇的手臂,查看毒脉的去向。
“不到一刻钟,毒性会再次发作的。”现在的无暇脸色凝重,能不能熬过这最后一次,如霜能不能创造最后的奇迹?“白哥哥,这次你不能离开,最后一次毒发肯定会耗尽如霜姐所有的内力,到时候需要你为她输入真气。”
白鸽飞静静听完,看着怀里虚弱的如霜,坚定说道:“我不能让她出事!”说完明显感到怀中的人儿颤抖了一下,如霜感觉到握住她手臂的手掌加重了力道。
“我今晚的计划是这样的,毒发的时候我会用银针锁住心脉……”说着说着,白鸽飞紧张的抱紧如霜,他看到怀里的人呼吸紧促起来,脸色青紫,如霜紧紧皱着眉头,额头上渗出汗珠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她紧紧咬着嘴唇。
“哥哥,把她放平。”无暇迅速拿出拿出银针,红玉儿在小姐的示意下,迅速解开如霜的衣带,白鸽飞深深看了一眼如霜痛苦的神情,毅然站起身回过头,紧紧握着双拳。
“姐姐,你不要这么咬着嘴唇,叫出来好吗?”无暇眼里噙着泪水,不忍观望如霜那种强忍痛苦的神情,不管是谁,就算是七尺男儿都会鬼哭狼嚎,痛哭流涕,甚至轻身来结束折磨,这样的弱女子缺坚韧地不肯掉下一滴眼泪。
白鸽飞挺立在床边,紧握的双拳也微微颤动,不能看向叶如霜,但是那让他心疼不止的阵阵呻吟不断传入他的耳朵。“一定要挺下去,坚持下去!”沙哑的嗓音溢出,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桑腾嗜血的魔性在今夜狂暴地肆虐,如霜左手紧紧握着发簪,像是要寻求活下去的希望,但是毒性不顾她求生的欲望,在体内疯狂乱窜,这嗜血的魔性之毒只有一个目的地——心脏。即使无暇用银针封住了她的心脉,如霜依旧渐渐耗尽了抵御入侵毒素的力量。
耳边不断传来白鸽飞鼓励的话语,它一声一声的呼唤,像是魔咒一般,她在痛苦的深渊中,白鸽飞的声音就是一双拉住她不使她沉沦的大手。她真的不想放手,但是好累了,她想休息,意识模糊之间,好像自己又回到竹林,孩童时与娘一起生活的地方,迷雾的前方,熟悉的背影……“娘,你回来了?娘,女儿好想你。”一声声地呼唤,正想一步步靠近的时候,“回去吧,孩子,你不应该来这里。”娘的声音温柔,不再像以往一样不带感情。
“娘,女儿好痛苦。”如霜此刻像小女孩一样,想要娘亲的安慰,一团灼热汹涌而来,逼近心脏。无暇密切注视着如霜的脉象变化,这时候如霜意识开始涣散,口中不断念叨“娘,女儿好冷。”不过一会儿时间,嘴唇变得黑紫,无暇快速拨开她紧闭的双眼,“哥哥,快!给她输真气。”无暇不忘给如霜整好内衣,只露出胸部上插着银针的肌肤,看她的内力已经完全耗尽。
听到呼唤的白鸽飞立刻转身,快速抱起几乎没有分量的人儿让她坐好,内衣瞬间滑落,白鸽飞无意窥探,只是眼睛却落在她左手上紧握的发簪,原来她一直留着。
“现在姐姐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了,记住不能用暴戾之气。”无暇在一边提醒。
白鸽飞点头表示心里有数了,盘坐运功输入内力,之所以要等到如霜的内力用尽,因为如果体内有两股内力,就会产生排斥,反而让剧毒有可趁之机。
叶如霜看到迷雾中娘消失了,这个地方感觉好冷,她渐渐地蜷缩身子,忽然之间,一股暖流包围了她,耳边传来温柔的熟悉的声音“如霜,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尽管身子还是蚀骨的痛楚,但是她握着这个人的手,贪婪这他给予她的力量。
白鸽飞大掌触碰到如霜纤瘦的背,心里突然一阵回想起之前一直被这妮子追杀的原因,就是因为给她换了面纱,现在倒好,都肌肤之亲了……
遇到这股奇特的内力,魔性之毒也不敢贸然前行,无暇观察着毒性去向,看到七星草之毒有退却的迹象,以她这么多日夜研究这个毒性的了解,原来毒性也有狡黠,它会在敌人放松浸提的时候彻底反击,快速用银针封住七星草的退路,如果让这毒性分散,想要再一鼓作气逼它出来,就难上加难了。“哥,你感受到她体内对抗的气流了吗?那就是最后残留的剧毒,你要把它逼出来。”
白鸽飞额头渗出汗珠,这个毒性远比自己想象的可怕多了,他知道它在等待机会反击,怎么连毒性都跟人性一般,懂得揣摩?白鸽飞缓缓收敛自己的内力,果然,躲在暗处的七星草之毒能够感觉到体内的懈怠,觉得此人没有内力对抗了伺机待发。通往心脏的脉络虽已封住,可是人体还有一个最终的死路——颅脑。
“哥哥!”无暇眼睛眨也不眨注视着七星草蔓延的去向,当一团黑影绕过无暇封上心脉的银针,准备通过喉管冲向脑门这千钧一发间,她大声提醒白鸽飞是时候了,同时银针迅速落在如霜的额头跟喉结,这时候黑影的尾巴刚游过喉,没有退路,只能奋力冲向脑门,如霜感觉体内好热,豆大的汗珠淋湿了头发,因为头痛欲裂,右手紧紧拉住被角剧烈颤抖,拼命咬住牙关杜绝自己咬舌的冲动,此时黑影盘旋在额头的银针附近想要突破脉门。白鸽飞另一只手掌交叠,一股气流跟毒素的对抗,让七星草更加疯狂流窜,突然白鸽飞皱眉使力,叶如霜只感到心口一阵揪痛,一口血腥吐了出来。无暇立刻取出所有银针,红玉儿端来事先准备好的热水,为她擦拭。白鸽飞担心地抱着怀里的小人儿,看着无暇皱眉替她把脉,许久后,无暇抬头对白鸽飞露出释然的微笑“成功了!”
红玉儿给如霜收拾好之后,给她盖上被子遮住裸露的肌肤,白鸽飞细心温柔地慢慢把她放下,不知是这么过久使用真气的原因,还是松了口气,他看着如霜长叹了口气。
如霜柔长的睫毛不再痛苦地颤动,虚弱却均匀的呼吸让三人知道她已经熟睡,这真的是漫长的一夜,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