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琪回去后飞快地收拾好行李,换了一家客栈。到了这儿,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易容。虽然不专业,但往脸上贴胡子和痘痘还是会的。等她弄好后,自己忍不住就笑了。她装扮成了一个又老又丑的大麻子。她自嘲道:“这样出去的确不会被人当成女匪,但是难保不会被误认为是小偷或者强盗。”她想了想,干脆又把那些太夸张的“痣”拿掉了。这样看上去还算过得去。
她坐在窗前,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禁有些惆怅,头脑中又浮现出那个冰冷却又英俊的面孔,不由言自语道:“傅仁俊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当他把剑架到我的脖子上的时候,他难道真的一点都不犹豫?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一直都冷冰冰的?我要怎样才能多接触他呢?唉,以我现在的身份,躲他还来不及呢。哼,都是那该死的日月会!害得我现在像过街老鼠似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傅仁俊最好把他们都抓住!”
傅仁俊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府上,一个书童模样的人跑过来,高兴地问:“少爷回来了。今天可开心么?”但他马上就知道自己这句话问错了,看他那铁青的脸色就知道了。
傅仁俊说:“阿鸿,给我备酒,我今天要休息一下。”阿鸿应声去了。
傅仁俊的府第很大,是世袭下来的。但是人却少得可怜。只有两个仆人,一个厨师,外加上他,一共四个人。其实在他父亲生前,傅府很热闹的,大小仆人有几十个。但是自从傅公死后,原来的仆人被他一句话全遣散了,就留下三个从小服侍他的人。家中也不需要护院什么的,有他这个大内第一高手在,哪个贼人还敢来?
他的性格孤僻,很少与人交往。他酷爱习武也好读兵书,是个文武全才。他这种怪异的性格也不能都怪他,他的母亲在他还不记事的时候就死了,父亲终日陪在皇帝身边,根本无暇照顾他。傅仁俊有个师傅,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一剑千金花胜香。傅仁俊三岁起就跟着花胜香学武,一直学到十五岁。花胜香武艺高强,自命清高,性情古怪,傅仁俊从小就受他熏染,脾气自然像师傅不像父母。傅公发现问题,担心唯一的儿子变成冷血动物,便将花胜香送走了。花胜香在傅仁俊心中就像父亲一样,自他走后,傅仁俊变得更加少言寡语。因他是花胜香的独门弟子,所以在江湖上也有了不少名气。
傅仁俊不好女色,但却好酒。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在一个安静之处,独自一人边饮酒边舞剑。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孤僻高傲的家伙,却使得乾隆皇帝对他宠爱有加,文臣武将个个对他礼让三分,大内侍卫无不对他服的五体投地。这是因为傅仁俊与生俱来的不只是有冰冷俊美的面孔,他那高贵的气质,任何人看到都会由衷的产生一种折服感
他现在就坐在自家的亭子里自斟自饮。两壶好酒进肚,不觉有些热了,傅仁俊脱掉上衣,坦露出结识的胸膛。一阵微风吹来,吹得他醉意上涌。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抽出剑,奔出亭子,在空地上舞起剑来。傅仁俊本想借着酒精来麻痹自己,暂时忘却那些令他苦恼的事。可是今天他偏偏静不下心来,舞剑的时候,脑海中时不时地浮现出一张美丽动人的脸庞。这个人一会儿是个漂亮姑娘,一会儿又变成了男人,多变的造型令他目不暇接,却又真实的很。他烦躁地加快将剑刺出,可他发现自己舞的越快,脑中人物变幻的就越快。
他正舞着,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喝彩:“好!”
傅仁俊一惊,急转身,却见是永琰。他放下剑,抱拳施礼道:“不知十五爷驾到,奴才不曾远迎,还请恕罪。”
永琰笑着说:“是我不让阿鸿打扰你的。要不然怎么能看到你舞剑呢?”
傅仁俊忙说:“十五爷客气了,请坐。”
永琰坐到了他身边,说道;“一个人自斟自饮多没意思。知道的说这是你的习惯,不知道的准以为你是失恋了。”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
傅仁俊给永琰斟了一杯酒,说:“仁俊是习武之人,每日只想着舞刀弄剑,效忠皇上,不做他想。”
永琰听了这话,放下酒杯,说道:“仁俊,我是专门来给你道歉的。刚才永璘的话不是有心的,我已经骂了他了,并叫他回宫去了。”
永琰的话说得傅仁俊心里暖呼呼的。他站起来说道:“奴才不敢怪十七爷,十七爷是主子,他讥讽奴才几句也不过分。奴才心里疑惑的是,您和十七阿哥真的认不出那个女人来了?”
永琰听后,低头叹了口气,说道:“怎么会认不出?我当然知道她就是林佳琪,可是我不想抓她。“
傅仁俊一愣,问:“她是钦犯,您为什么……”
“她是无辜的!”永琰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道:“她绝对不会是日月会的反贼!只是皇阿玛认定了她是刺客,一定要抓她治罪。我和老十七没有办法,圣旨大于天,我们只得从命。但是我想尽我最大的能力救她一命。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开始就要亲自抓她的缘故。“
傅仁俊不解地问:“这是为何?十五阿哥不是这种徇私的人阿。”
永琰说:“你别误会,我不肯抓她当然是有证据证明她是无辜的。你知道吗?在她见到皇上的时候,她身上就有火枪,她要是真的想行刺,早就得手了。你这个大内侍卫总管武功虽然高强,可是你的剑有她的枪快吗?她当时只要随便挟持一个人就能轻易脱身。可是她没有做出任何对皇上不敬的事,还心甘情愿的去坐牢。这是一个刺客该做的事吗?”
傅仁俊道:“也许她就是想进大牢跟日月会的人碰面呢?”
永琰摇摇头,说:“这更不可能。她要是想进大牢,那真是太容易了。她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的抢了宋国舅的钱,还打伤了人,她只要在原地等着官兵就行了,何必费那么多工夫?再说了,皇上让你把她送到顺天府,要不是你跟李胜民说了那些话让那个奴才误解了你的意思,林佳琪怎么可能只待在普通牢房?又怎么能那么巧就碰上了日月会的人?”
傅仁俊听后,红着脸说:“奴才惭愧,是奴才多嘴。”
永琰摆摆手,说:“不能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那么说的。前天我亲自审问了那几个被你抓住的反贼,就是想知道林佳琪跟他们的关系。但是奇怪的很,他们都说根本不认识她。林佳琪住在百灵他们隔壁,他们是在狱中认识的。据他们回忆,林佳琪好像什么都不懂,他们说什么她都相信,还跟他们做了朋友。后来有人劫牢,百灵顺便把她也带走了。等他们逃出来后,百灵曾劝她加入日月会,但她死活不肯。他们就分开了”
傅仁俊又问:“既然她不是日月会的,那她为什么又在最危急的时候杀死官兵,挟持捕头,救了那帮反贼?她不可能不知道百灵他们是朝廷的敌人。”
永琰叹口气道:“一切的过错都是由日月会的人引起的,林佳琪只不过是误上贼船,好在她及早离开了他们。”
傅仁俊低头不语。永琰说了大半天,无非就是想劝他放弃追捕林佳琪,他假公济私的意图已经暴露无遗了。人家主子都这么样了,他还管那个闲事干嘛?
他抬起头,看着永琰笑了笑,说:“十五爷有没有兴趣跟奴才练练剑?”
永琰一愣,随即笑道:“我可不是你的对手,输了多丢人哪。我现在有兴趣的是你的终身大事。你比我还大一岁,怎么还是个光棍汉?皇上都替你着急。你不知道,皇上搜罗了一大堆的美女,就想挑一个最好的配给你。我们这些阿哥都羡慕死了。你今天得给我个实话,你心目中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傅仁俊听后,脸不由得一红,大脑中又浮现出那个面孔。
永琰见他不语,紧接着又问:“怎么啦?难道你有心上人了?告诉我,我来给你当媒人。”
傅仁俊忙低下头,说道:“仁俊只想好好效忠皇上,还不想成家。”
永琰却说:“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总是孤身一人?你看西蓉格格怎么样?她可是吴亲王的千金,若真跟了你,也是门当户对。你若是愿意,我就做这个现成的媒人。”
傅仁俊听后,忙摆手,着急地说:“十五阿哥别开玩笑了。奴才怎么配得上西蓉格格?奴才一个人习惯了,要是家里多了个管事的人,恐怕以后再也不敢回家了。”
永琰失望的耸耸肩,说:“真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皇上说了,要给你找个般配的福晋呢。最近总有外地来的格格,郡主进京请安。皇上要是看中哪个了,非要指配给你,你也只有接着。”
傅仁俊笑着说:“奴才可消受不起那些金枝玉叶。十五阿哥要是喜欢,不如跟皇上多讨几个侧福晋。“
永琰佯怒道:“你敢笑我?我明天就奏请皇上将西蓉格格许配给你。”
傅仁俊忙说:“奴才给十五阿哥赔罪啦,奴才自罚三杯。”
永琰哈哈大笑,拍拍傅仁俊的肩膀,说道:“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三杯怎么够?今天不把你灌醉,我就不走了。”
傅仁俊也笑道:“那奴才得赶紧跟阿鸿说给十五阿哥准备房间了!”
“你这家伙...”
二人就在亭子里喝起了酒,到最后永琰还是没有把傅仁俊灌醉,自己却醉了,就留在傅仁俊家里住了一宿。
往后的三天里,傅仁俊又抓捕了百灵身边的一人。至此,劫牢越狱的一伙人中只还剩两个人没被抓到。一个是早就回到金月身边的百灵,另一个就是仍留在京城的林佳琪。
这天早朝,永琰,永璘跪在金殿之上向皇上复旨。皇上看了“他们的”成绩,却并不高兴。阴着脸问:“抓到的这些人,你们两个究竟出了多少力?”
永琰答:“回皇阿玛,儿臣和十七弟经验尚浅,这些人俱是由大内侍卫总管傅仁俊傅大人亲手抓捕。”
傅仁俊听后,连忙说道:“回皇上,奴才只是按照两位阿哥的吩咐去做。如果没有十五爷和十七爷出谋划策,奴才纵然使出浑身解数恐怕也难抓住一二人。”
乾隆说:“你莫要谦虚。永琰,朕问你,林佳琪呢?”
永琰说:“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和十七弟仔细搜捕过,却未见结果。”
“是吗?”皇上似乎不信,遂将目光又投向傅仁俊。傅仁俊和永琰只有几寸的距离。他甚至可以听到永琰不安的心跳。他咬咬下唇,双膝下跪,说道:“十五爷说的正是实情,那女匪的确已不见踪影。”
皇上皱了皱眉,又问:“这怎么可能?她难道会飞不成?”
傅仁俊说:“回皇上的话,奴才审问过那几个反贼,他们俱已招认说林佳琪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在不经意中被他们拖下水的,奴才相信那女子不是日月会的。”
他的话音刚落,和绅接过话,说:“傅大人真是忠心,居然还代刑部审起案子了。不过傅大人,就算你相信她,也不该不请示皇上,就私自作主放纵她逃走吧?”
傅仁俊听后,冷冷地说:“和中堂这话傅仁俊担待不起。傅仁俊虽有疑惑,却丝毫没有放松搜捕。只是那女子的确有些招数,我找不到她。”
和绅冷笑一声,问:“是吗?傅大人的意思是一个小小女子倒比你这个大内侍卫总管还高明多了?”
“我只是说她很狡猾,有点手段。甭说仁俊了,硕大的顺天府她不也是来去自如吗?”傅仁俊口中讽刺味极强。和绅气的脸色发白,顺天府正是由他管的。
皇上不耐烦地说道:“好了,那女子既然已经走了,就不要再追查了。但是那七个已经抓到的反贼刑部要好好审问,不得有悮!”
“喳!”永琰,永璘,和傅仁俊三人心里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和绅虽然生气,可他也知道皇上是向着傅仁俊的,便不敢再有异议。
退朝后,永琰感激地对傅仁俊说;“刚才多亏了你了,要不然我跟永璘就危险了。”
永璘也说:“傅大人义薄云天,以德报怨,永璘以前有得罪傅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多多见谅。”
傅仁俊淡淡一笑,说:“十七阿哥言重了。两位阿哥都是重义气的人,奴才佩服,只是在朝堂上,奴才的确心惊啊。”
永琰拍拍他的肩说:“傅大人救了我俩,永琰无以为报,只是家里有几坛上好的窖酒。永琰不懂酒味,唯恐糟蹋了好酒,傅大人是行家,我等会儿就叫小米子给你送到府上去。”
傅仁俊听后,喜上眉梢,忙躬身道谢。傅仁俊别的不好,只是好酒,所以朝中大臣想巴结他的,都不送金银,只送好酒。
永璘说:“对了,我听别人说,皇阿玛要派福康安去征剿日月会。在此之前,皇阿玛还曾犹豫是不是派你去更合适。但后来还是选了福康安。依我看,傅大人无论是武功还是人缘都不比福康安逊色。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凭什么白白放过?你应该争取才是啊。”
傅仁俊听后,脸稍稍一沉,答道:“多谢十七爷,皇上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奴才只管遵命便是。”
永琰接过话说:“仁俊,永璘说的对。这个机会很难得,你应该争取。”
傅仁俊点点头:“嗯,再说吧。奴才会留心的。”
永琰又说:“和绅好像一直都对你不满,你要小心点,千万别被他抓住什么把柄。”
傅仁俊冷笑一声,说:“十五爷放心,奴才向来都是凭良心做事。不怕小人作怪。”傅仁俊的父亲生前跟和绅就不合,他父亲死后,和绅就开始挤兑他。皇上对傅仁俊又好的不得了,这更让和绅嫉妒。傅仁俊外表冷酷,却是有个火爆脾气。他现在对和绅一忍再忍,说不定哪天就“冰山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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