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强光让顾瓷有些不适应,她闭上眼睛,用手挡住亮光,声音哽咽,”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吵醒你的,只是我的腿抽筋了,很疼。”
最后一句话带着些许崩溃的哭腔。
封衍掀开被子,声音沉沉,“哪只腿?”
“左腿,唔……”
透过视线模糊的泪眼,顾瓷看到男人半跪在她的身边,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来回活动着帮她纾解这肌肉痉挛。
他的动作轻柔而又缓慢,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
很快,小腿就没有那么痛了。
男人低着头的姿态沉稳而又专注,像是在做一件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橘黄色的光芒缓缓在他的光 裸着的上半身流淌。
流淌过他结实宽阔的肩膀和修长有力的手臂。
就算是意大利最好的雕塑师也雕刻不出这一刻他的完美虔诚。
顾瓷用手肘支撑着身体,费力地坐起来。
封衍低垂的脸就在她的眼前,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
说不出的英挺俊朗,还带着一点高冷禁欲的气息。
顾瓷心念一动,鬼使神差般,想要伸手去触碰。
但就在这时,封衍抬起脸,“好点了吗?”
顾瓷还没有伸出去的手就落在了身侧,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有一点疼。”
随即就看到男人眸子眯了眯,眼神晦暗复杂。
顾瓷急忙说:“好了,我自己来吧,谢谢你。”
她小心翼翼地收回小腿,揉了一下,对他展颜,“不疼了。”
“那就好。”封衍的声音温淡,没有太多情绪。
“嗯,那……睡觉吧,麻烦你了。”
封衍抬手摁掉壁灯,室内又恢复到一片黑暗。
他闭上眼睛,那属于身边人的恬淡的香气若有若无传到他的鼻腔里面。
让人无端地心烦。
最后,他将手拍在额头上,翻身起来。
他需要一个冷水澡。
顾瓷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看了一眼时间,七点钟左右。
啧,顾瓷一拍脑袋,怎么没有人叫她。
她洗漱好匆忙下楼,却在楼梯拐角处碰到了管家,她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小太太醒了啊,我还准备上去叫你的。”
顾瓷咳嗽了一声,“爷爷起来了吗?”
“老爷子六点就起了,这会在书房呢。”
“那……”
“小少爷他出去锻炼了,估计快回来了。”管家转过身,“他吩咐我叫我晚点再叫你起床。”
顾瓷在餐厅坐好的时候,封衍跑完步回来了。
他穿着浅蓝色的连帽运动服,戴着耳机,与之前西装衬衫的优雅矜贵比起来,现在的他倒像是一个邻家大男孩。
年轻阳光充满着青春的活力。
顾瓷对他招招手,“吃早餐了吗?要不要喝牛奶。”
封衍摘掉耳机,将外面的衣服脱掉,露出里面的白色圆领短袖t恤。
短袖是紧身的设计,可以看到隐约的胸肌的轮廓。
顾瓷觉得从现在起,她可以闭嘴了。
封衍走到餐厅里,在她的对面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顾瓷对他的冷淡见怪不怪,她从碟子里面拿起一个水煮蛋,在桌子上磕了一下。
这一下动静有些大,对面的男人不悦地抬起眉看她。
顾瓷知道这样的确有点没礼貌,但是她在家随便惯了,一时没有控制住力道。
她急忙握住鸡蛋,带着一丝歉意朝他傻笑。
封衍低下头不紧不慢地用勺子舀着喝粥,但是过去了大概有一分钟,他发现顾瓷还在倒腾着那个鸡蛋。
于是他又重新抬起头,看见了顾瓷手里面那个惨不忍睹的鸡蛋。
水煮蛋本来就不好剥,尤其对于顾瓷这种以前都有人给她专门剥鸡蛋的生活不能自理儿童,无疑是更难了。
剥了一半壳下来,也差不多扔了一半蛋白。
封衍停下手中的动作,语气幽幽:“你这样剥不如不吃。”
顾瓷看了一眼手中不忍直视的鸡蛋,思考了一会儿,抬眸,将手伸到他面前,神色郑重,“要不你来剥?”
封衍低下头,“你自己有手。”
他还为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
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顾瓷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不剥你说个什么劲儿?
她扔掉最后一片壳,眼看大功告成,结果太兴奋了,手一滑。
鸡蛋从她手里打了个转,然后掉在地上,滚到餐桌下面去了。
封衍终究是没忍住,从唇间慢慢逸出两个字,“笨蛋。”
顾瓷欲哭无泪。
她刚想再重新拿一个的时候,封衍已经从碟子拿过一个鸡蛋,三下五除二,就将壳剥的干干净净。
将鸡蛋递到她面前,封衍看着她吃惊的表情,心念一转,他凝视她的眼睛。
声音低沉透着蛊惑,“张嘴。”
看着她咬下一口鸡蛋之后,封衍将鸡蛋放在顾瓷的餐盘里面,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
放下餐巾,他起身,“爷爷,公司有点事我们一会要走了。”
时经天也没有多留。两人开车回到了公司。
晚上。
顾瓷坐在车内,旁边封衍正认真的开着车。昏黄的街灯光亮洒在封衍脸上,正看着手机的顾瓷偶然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愣神。
很快,车子就开进了市区,与之前走的路不一样,这次封衍换了另一条路,没有走高速。
当顾瓷看到有些熟悉的街景的时候,有些惊讶,“咦,我看到了我的母校了。”
封衍淡淡一瞥,嗓音没有太多情绪,“嗯,宜城一中。”
顾瓷看他态度不太热络,也没校友见校友,两眼泪汪汪的激动,于是就将想说的话压下去。
没事不要多话,一般都是祸从口出。
开过了一段距离,封衍突然开口,“这里以前有家游戏厅。”
顾瓷坐直了身子向窗外看去,“是吗,不太记得了。”
脸上并没有太多波动,只是好奇封衍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些。
她的反应让封衍心里原本燃起的烛火像是进了封闭的地窖,瞬间灭了,一点火星都不剩。
正在这时,顾瓷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起一看,是顾晓的电话。
摁下接听键,顾晓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顾瓷,有钱吗,借我,我有急用。”
顾瓷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将耳机拉近,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顾晓沉默,苦笑,“你能不问原因吗?”
“顾晓,你到底怎么了?”
“我……”顾晓酝酿了一会,开口:“我室友家里出了事,他爸患了尿毒症,急需用钱,八千有吗?”
顾瓷一时没有回答,因为她的储蓄几乎为零。
“我下个月发奖学金,到时候还你。”
最后顾瓷还是说:“好,等我回去,现在不太方便。”
前面是右转弯,封衍打了一个转弯,淡淡开口,“前面转弯,坐好了。”
顾瓷急忙抓住一旁的扶手,在身体有稍微倾斜的那一刻,她听见顾晓在电话里问,“你和谁在一起?”
少年嗓音清澈,带着不可察觉的烦躁。
顾瓷偷偷觑了一眼封衍,将声音压低了一度,“我和……”
她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末了补充道:“我和你……姐夫在一起。”
封衍用余光看了她一眼。
一句姐夫竟然让他的内心有点波动,当然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
顾晓冷哼一声,“我挂了。”
说完没等顾瓷开口,就将手机摁断了。
听到那边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顾瓷无奈地将手机收回包里。
封衍挑眉,“说完了?”
顾瓷点点头,神情有一瞬间的忧愁。
封衍皱着眉头,脑海里面想起皇朝那天,那个桀骜落拓的少年。
有着明朗帅气的五官,虽然还是稚嫩青涩。
他喝了一杯酒,说了一句祝福就匆匆走了。
侧目,封衍看着女孩的脸在夜色中晕开柔和的光,抿着唇,淡淡开口:“他找你有事?”
顾瓷将手机放进包里面,摇摇头,笑得勉强,“没事,闲聊而已。”
封衍抿紧了唇,目光犀利地看了她一眼,直觉告诉他,她一定有事情。
只不过不想和他说而已。
想到这里,他一踩油门,加快了车速。
顾瓷一个没防备,后背撞到椅子上,虽然不疼,但是被吓了一下。
她抬起脸,目光有些幽怨,却不敢说什么。
…………
这边顾晓挂了电话之后,用手捂着心口,慢慢坐起身来,准备去拿茶几上的水杯。
肋骨断了一根,右手小拇指骨折。
这是医生最终给他下的定断。
但是他把人家打得住院还在昏迷。
这样看来,他勉强可以算赢了。
他不知道那人醒来会不会告他,也不知道会不会面临牢狱之灾。
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如今再想起来,倒是觉得似乎有点……不值。
伸手够了一下,没够着水杯,但是却牵扯到胸口的伤,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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