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森林》 第七章 走投无路

    “王族们相互包庇。”

    本来库多古觉得，蒂兰比夏斯那么大，总有一个地方可以制裁那些王族，可是他拿着证据走遍了所有城市，在每一个城市的城主城堡前，一天一夜地等着，可是城主们总有理由拒绝见他。

    用的最多的一个理由是，他是藤蔓猎人，是不受国家保护的人，所以他说的话，他提供的证据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除了他，兹、莫克科拉、莫莲，三个人是凭空冒出来的，全是亡灵界的人，现世和亡灵界的规矩是互不干涉，即使莫克科拉亲自出面去找那些城主，顶多礼遇一番便敷衍回去。

    而与此同时，大概是王族们放出的消息，音莱学院的老师带着学生们到附近的藤蔓中学习，却被库多古等人破坏，杀害了老师，并掳走了所有学生，现在音莱学院只有四个学生还在，虽然音莱学院本身有责任，但最大的问题是这个藤蔓猎人，是这个被藤蔓法师学院逐出的学生，是这个没有一点魔法的库多古。

    王族们特意为库多古设立了悬赏单，高额悬赏单，十万金，他身边的兹和莫莲悬赏单设为三万金，唯独没有莫克科拉的名字，恐怕是当时参与行动的人中，有人告诫了他们。

    库多古实在想不出来是谁会背叛他。

    他怀疑过大卫，但莱汀说，大卫绝不会背叛他，但话多说漏嘴就不一定了。

    所以这次，没有莫克科拉，没有莱汀莫梅的名字，是因为大卫说漏嘴了，有库多古和兹、莫莲的名字是因为需要替罪羊。被大卫这么一搞，库多古不仅要去各处告状，还要应付接踵而来的孩子父母，顺便逃脱一些赏金猎人的追捕。

    赏金猎人和藤蔓猎人相反，赏金猎人会接到公会的悬赏单，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需要的经费，可以到附近的公会领取，如果受了伤，公会会免费派人去治疗，完成任务后可以等到大笔的赏金。但赏金猎人的任务大多比较危险，像是追穷凶极恶的诱拐犯库多古这种事，

    不过奈姆是很够意思，知道孩子的家长在追库多古，派人一一去安抚家长们，说孩子们已经从库多古这个恶人手中救出，但是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受了些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送回音莱学院。

    这种说辞确实把大多数父母都劝了回去，但王族们不相信奈姆的说法，他们认为奈姆根本是和库多古一伙，碍于奈姆的地位，不敢多说，只得卑躬屈膝地应着。如果不把大卫从音莱学院的位置上拉下来，奈姆无法上位，大卫早已把辞呈交给了王族，却迟迟没有得到审批，他要保护学院里剩下的四个孩子，也不能随意抽身。

    学院里只剩下四个孩子，做不出什么大事，况且又有大卫保护，所以奈姆借口孩子们需要静养，没有把孩子们送回音莱学院，为的是拖延时间，给库多古拖延时间，为了扳倒所有王族。

    可是王族们的庇护关系严丝合缝，库多古告到哪里，都被婉拒，有的小城市甚至想要抓住他领赏金。

    一直拖了半个月，完全没有任何进展，奈姆曾经尝试着跟威廉提了这件事，威廉的态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牵扯到那么多王族，他不想大动干戈，而且旁边的克洛尼洛王国，眼巴巴地等着他内部大乱，好借机扫荡蒂兰比夏斯，为之前末兰城城主菲尼斯欺骗他们的事报仇。

    提契尔心疼地给库多古包扎伤口，每次从各个城主那里回来，身上总是带着伤，旧伤新伤反反复复地叠加着，伤口最后还是受到了感染，引起发烧，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他气库多古不会还手，更气王族们的逼迫，最气的是那些平民，轻信王族们的只言片语，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然而他和蒙兰斯都不能插手这件事，这是当初库多古答应带小野进藤蔓的条件，他怎么可能违背和库多古的约定。虽然愤怒得要死，但库多古带着浑身的伤都忍下来了，他为什么会忍不下来。

    “小野，你以前的名字是叫梅弥吗？”库多古激动地抓着小野的肩膀，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小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所以你并不是失忆，而且不能说对吧？”

    小野犹豫着，看看他又看看莫克科拉，那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告诉任何人他过去的事，但库多古没关系吧！

    库多古是好人。

    “是的。”小野凑到库多古耳朵边低声说。

    他猜得到小野顾忌的是什么，把莫克科拉推到一边，拉着小野到角落里低声说话。

    “小野告诉我你过去的事。”

    小野说话不是很利索，说的有些慢，等他说完，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他记不清在音莱学院的孩子们的面容，但记得藤蔓中发生的事，那时他因为没有被院长选上，和其他的孩子们一起到了秘密藤蔓里，他受不了那些野兽，他害怕的要死，他迷迷糊糊中闯进了藤蔓中心，藤蔓的中心里的野兽更可怕，但更和蔼。

    那些野兽保护着他，不让在外面巡逻的老师们找到他，教给他兽语，那些野兽说的话他都还记得。

    “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护你。”

    那时的梅弥不是很清楚里面包含的感情，后来和提契尔他们接触多了才知道，那句话里全是无力的求救。这些野兽一直保护着他，直到最近，野兽赶他离开了藤蔓，说外面有更好的东西等着他，他走了很多个藤蔓，每个藤蔓里都会有声音在讨论库多古，他知道了，野兽们说的更好的东西就是库多古。

    所以现在能够和藤蔓交流的人，他、小野、大卫，所以想要孩子们离开藤蔓，就要给这些孩子一个奖赏，或者更严重的处罚。

    “将我的话传达给所有孩子，”库多古摸摸小野的头，让他安心，借由莫克科拉的魔法联系上所有的人，“我是库多古，是音莱学院新的魔法老师，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死在这里，或者跟我离开继续完成三年的学习。”

    “老师？”小野歪着头看他，他却完全不为所动。

    音莱学院早晚是奈姆的，提前接任老师的工作也没什么不妥，听了库多古的话，孩子们安静地跟着其他人离开了藤蔓，但库多古是个可怕的人的印象却一直深深地留在孩子们的脑海里，连小野都觉得他有些可怕了。

    奈姆听说他们准备回地牢，赶紧把威廉丢下，赶了过去，清点完人数没错后，奈姆狠狠地夸赞了库多古一番，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痛处，遭到了兹和莫克科拉的双重白眼，这事如果让藤蔓学院的人知道了，估计要遭到更多白眼，奈姆掏出她最好的疗伤药，给库多古亲自包扎伤口。

    可是他等不到伤好，兹跟他说已经整理好证据，他就迫不及待地动身了，可他没想到短短两天的时间，外面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证据到哪都是废纸，他的话到哪都是废话，他的人到哪都要被打。

    好像他是最大的恶人，孩子们在音莱学院好好地学习着，却被他打破了平静，搞得孩子们现在浑身是伤，不得不劳烦奈姆，在她那里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回去继续学习。

    而且他在藤蔓里跟孩子们说的话，不走的话就死，这话传入了那些父母的耳中，音莱学院再怎么虐待孩子，从来不会说要杀了他们，库多古却说要杀了他们，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现在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每天，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伤回来，为了防止兹和莫莲受伤，库多古下了禁令，不允许他们去找那些王族的麻烦。

    从召唤契约上来说，库多古是兹的主人，他必须要听从主人的死命令，而莫莲被造出来完全是为了照顾库多古，也就是库多古的仆人，主人的命令不得违抗是基本，莫克科拉有些后悔给莫莲这样的设定了。

    库多古病倒后，莫克科拉想要去找王族们算账，但威廉亲自到藤蔓法师学院拦住了他。

    理由和给奈姆的理由一样。

    内忧会引起外患，所以解决了可能会发生的外患，内忧可以慢慢收拾。

    克洛尼洛国的国王感到了一阵寒意。

    在威廉回去的第二天，奈姆风风火火地来了，带了一肚子的怒气，迎接她的是院长格兰纳，话还没说，就被奈姆骂昏了头，委屈得好几天没说话。

    “多朗呢？”奈姆推门而入，却没有见到最想骂的人，尽量保持平静地问道。

    提契尔正伤心着，被她这么一吓差点抽过去，战战兢兢地回答：“他在自己的书房……”

    “混整东西！把他给老娘叫过来，”奈姆前所未有的大声吼着，提契尔一秒不敢耽误，起身准备去找多朗，却又被她叫住了，“等等，库多古发烧多久了？”

    “两天，前天夜里我守着他时，他突然开始呻吟，才发现他发烧了。”

    “两天？好啊，藤蔓法师学院的药剂师都是废物吗？把那些药剂师也叫过来！”奈姆气得快晕过去了，拍拍脑门，站稳脚步说，“还有兹，让他过来给库多古脱衣服！”

    “好。”

    她不是来苛责他们的，是来救库多古的，提契尔一溜烟地跑了，去找多朗和兹。

    库多古躺在床上，不停地说着呓语，皱着眉头，额头上虽然敷着冷毛巾，但脸依然通红，奈姆把他的衣服轻轻拉开，果然脖子上也红红的，手轻轻触碰他的皮肤，温度已经高到不像是人类的体温。

    这么严重却没有人来通知她，奈姆越想越气，最气的是自己，没有时刻关注库多古的情况，本以为给些伤药便好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差点要哭出来，兹突然闯了进来，看着她委屈的表情愣了一下，把她拉起来，注视着她的眼睛说：“哭也没用，告诉我要做什么。”

    “让房间温暖起来，”奈姆揉揉眼睛，下着命令，“脱掉他所有的衣服，我要检查他全身的伤口，门口站着的那个骷髅！去准备一盆热水和毛巾，还有那些废物药剂师呢？”

    “在路上！”

    “这么几步路这群废物要走一个小时吗？让他们赶紧滚过来！”

    “是！”

    奈姆细细地检查着库多古身上的所有伤口，比之前他和山姆打架时受的伤严重得多，不知道那群王族是用什么方法驱赶的他，是鞭子，还是刀，还是石头，或者是有什么就拿起什么打他，明明库多古没错。奈姆恨得咬牙切齿，她决定了，不管威廉什么大义的理由，她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些王族。

    太久没收拾了，太久没罢免一波了，大概有一百多年了，要换换新鲜血液才行。

    在藤蔓学院当老师的药剂师们见到奈姆，免不了被一顿痛骂，在奈姆的骂声和命令声中，经过了几个小时，库多古身上的温度才慢慢降下来些。

    他身上有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但最严重的是腰上的一个贯穿身体的伤口，多朗恐怕是没有注意到，那道伤口是被毒剑刺穿的，而那种毒，如果没有伤口，便没有任何作用，一旦碰到伤口，就会使伤口加速溃烂，即使有光系的治愈魔法也没用，所以多朗大意了，以为是自己的魔法还不够好，一直待在书房里埋头苦读，想找出什么可以治愈所有伤口的魔法。

    如果魔法真的是万能，就没有药剂师这个职业了。

    直到凌晨，库多古的温度彻底恢复正常，所有人才松了口气。奈姆见到多朗本想狠狠地骂一顿，可他眼睛通红，一脸疲惫的模样，让她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最后轻轻地说，让他去帮兹。

    忙了半天，奈姆发现少了点人，开口问：“莫克科拉大人和莫莲呢？”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兹，他努力回忆着，之前莫克科拉来看了库多古一眼，然后说什么要除掉外患，内忧可以慢慢收拾，威廉没有借口阻拦他玩死那些王族，再之后，他和莫莲就消失了。

    奈姆听着他说的话，和他有了一样的不祥预感，面面相觑。

    莫克科拉和莫莲去找克洛尼洛王国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