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空无一人。
真正意义上的空无一人。所有的汽车都安安静静地保持着最后一刻的姿态，地面上充满了人们留下来的鞋子，衣服，包包，各种垃圾，以及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除了微风和远处传来的模糊声音，这条街上什么动静也没有。
队伍中并没有发现那个健壮青年的身影，看来他还是不打算跟着离开。
最终决定离开的人除了龚恒等士兵、两名警官、红馨梁婷婷戚晓夏三名女生、以及肖先生一家之外，还有约莫十来人。红馨并不能分清他们到底是居民楼的居民还是刚才同行的路人，不过她也不是很在乎。队伍里只有肖先生一家带着小孩，他嘴上贴着胶带，被肖太太紧紧地拽着。
小男孩一脸的委屈。
小梁作为尖兵走在队伍前方五十米处。红馨跟在他身旁，她看了眼身后乱糟糟的队伍，转头对梁婷婷说道，“现在你明白我为啥要拉着你走前面了吧。看看后面那帮家伙，真遇到丧尸，那帮临时拼凑起来无组织无纪律的一般民众绝对能把危险等级硬生生地提高个几倍。”
“也没必要说的这么绝情吧，毕竟他们还是有勇气出来冒险的。”戚晓夏摇摇头。
“他们的勇气跟他们的临场反应可无关，对待陌生的队友，我习惯按最坏的程度来打算。”红馨揉着手腕，她方才连续单手抵挡了四名成年人的全力冲刺，即使当时没什么感觉，走了一段路后，红馨也觉得手腕关节和整条手臂的肌肉都在隐隐作痛。
“哦，那我呢。”戚晓夏饶有趣味地问道。
“你可没有尖叫和乱跑。对了，刚才说到哪了？”红馨继续刚才跟梁婷婷的话题，“……当我去对付落单的丧尸的时候，你的注意力要集中在你的左右两边和背后。因为按照一般的桥段来说，这时候你的左右两边和身后是最容易刷出丧尸的。”
“这套路也太老了点。”
“会觉得老套，就是因为它发生的太频繁了。”
走在第一位的小梁突然半蹲下来，举手握拳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戚晓夏是军人家庭，红馨的记忆中耳濡目染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知识，自然也能看懂这个手势，两人立刻闭嘴。红馨拉着梁婷婷半蹲下来，屏息凝视，但并没有察觉到周围的环境有什么异常。
她并没有就此放心，毕竟这是三年前的身体，感官并不如未来的那么敏锐。
小梁没出声，他手指指点前方，只见前方人行道的花圃后面伸出一双脚。那双脚静止不动，地上没有血迹，红馨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后，认为那是一具尸体。小梁朝身后的队伍打了几个手势，然后四人迅速上前。
靠近之后，一股屎尿的恶臭传来，花圃后面确实是一具尸体。
“恶……”梁婷婷捂住嘴，一副想吐的样子。
“没有咬伤的痕迹。”尸体仰躺在地上，脸色青紫，裤裆里全是因为死亡后肌肉松弛而排出来的排泄物，身体的肌肉也还没开始僵硬。小梁皱着眉头翻了翻他的手腕和脖子，并没有咬痕。
“怎么死的？”戚晓夏捂住口鼻，皱着眉头站在小梁身后。
红馨扒开尸体的眼皮，背后是正常人死亡后扩散的瞳孔，而不是丧尸特有的布满细密白色纤维的眼球，完全可以证明这个人的死亡和丧尸病毒无关。红馨盯着尸体想了一小会，然后从背包里拔出一把公寓里带出来的细长水果刀，粗暴地划破死人身上的衣服。
这下可以清晰看到，尸体的胸膛上有一道蜈蚣一样的手术疤痕。
“他身上可能有人工器官吧，或者是别的什么急症之类。电磁脉冲来临……依靠人工器官维持生命的人就成了第一批受害者。唯一值得我们这些活人庆幸的就是，永远不用担心他们变成丧尸了。”红馨分析道。她边说边拉过梁婷婷让她蹲下，把水果刀交到她手上让她反手握着，自己则双手握住了她持刀的手，“丧尸对尸体是没什么兴趣的呢，如果以后你看到有一群丧尸在啃食尸体的话，那其实是……算了，现在还早，说这个没意思。来，婷婷，好好感受这个感觉。”
“？”
梁婷婷歪着头，她正专心对付眼前尸体的视觉冲击和排泄物的恶臭，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手中的利刃突然刺破了一个坚韧柔软的皮袋子。
只见红馨握住她的手，一刀插进了那具尸体的腹腔，还像小孩子涂鸦一样，不停的在那人的肚皮上四处地哗啦着。
淤积在人体腹腔和肠道里的气味，胃袋中消化液的酸气，以及肠子里未成形的粪便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瞬间占据了这一小块空间。
“恶呕——”
最后一根超重量级的稻草终于压破了梁婷婷的神经，她顿时忍不住干呕起来。她紧闭眼睛跌坐在地，拼命地想要挣脱红馨的双手，但红馨好像突然变得铁石心肠一般，双手钳子一样牢牢地抓住她的手，仍然不住地在那具尸体上划拉。
梁婷婷脑子一片混乱，她现在只想逃开红馨的钳制，但在这一刻，手上传来的触感却格外的清晰。
她知道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忘不掉这个手感了。
“好了，接下来，你来感受下刺破眼球破坏大脑的感觉——”
“够了！”戚晓夏低声吼道，打断红馨的下一步动作，“你这个神经病，没看到婷婷快受不了了吗。”
刀子叮当一声甩在路面砖地砖上。红馨松开了手，梁婷婷立刻如获大赦一般地往后退，还不住地拿衣服擦拭持刀的手——即使因为没有血液喷溅，那双手上其实并没有沾染到什么。
“迟早的事情，早点适应没坏处。现在对着死人哭，总好过对着丧尸的时候哭。”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样的神经病吗？”戚晓夏跑到梁婷婷的身边，挡在红馨面前，恶狠狠地瞪着她。
“用不了多久，活下来的人就都是我这样的神经病了。”红馨轻描淡写地拂过，捡起水果刀拍拍屁股站起来，“走吧，路还长着呢。”
此后一直到那栋大楼前的路口，都相安无事。短短两条街道的距离，别说是丧尸，就连活人都难得见到一个。
大楼前的十字路口还保持着电磁脉冲降临时的场景，看上去这里当时一切秩序井然，红灯等候区的车辆静静等待着，只有十字路口中间的车流有些凌乱。
比起上一个被丧尸公交车横冲直撞的路口来说，这里要好的多。
“人都到哪去了？”戚晓夏直接踏到了十字路口中央的一辆小车上面，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更遥远的地方有黑色的烟柱飘起。但她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任何活动的人形物体存在。
“也许被尸潮追着跑到了更远的地方，也许是躲了起来。小心点，可能还有掉队的丧尸在附近。”红馨提醒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戚晓夏抱着膀子转了一圈，“楼上的窗口也没有人。”
“你这flag立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有尸潮蜂拥出来一样。”红馨嘟囔了一句，她也跟着爬上了一辆车的车顶。“超市的入口在建筑里面，地下车库的标志……啊，找到了。我们直接从地下车库进去吧。”
红馨眺望了一阵，拍拍手跳下来，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转头对小梁问道，“那个，你们……有不用钥匙启动车辆的经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