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京都郊外弥漫着淡淡的薄雾。远处一片泛着深绿的密林,在薄雾萦绕中若隐若现,透着几分安逸与宁静。
欧国云静静地在薄雾中穿行,漫无目的的向着那片密林行去,连日来的烦躁郁闷渐渐平息,事已至此,再想那些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薄雾成丝在身周游荡、翻腾,浸湿了衣衫,平复了心境的欧国云看着前方,心中慢慢腾起一丝不安。
这份不安不是那么强烈,但对于如今几无缚鸡之力的欧国云而言,仍是预示着几分凶险。
欧国云打算回到地窖,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从薄雾中走出一名穿着官服的身影。那人看见欧国云,加快脚步走过来,拱拱手道:“老丈,请问前面的屋子里可有人居住?”
欧国云一怔,难道仅仅十日时间,自己就老成老丈了?
来人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白面短须目露精光,所穿的官服属于五品文官,达到这一品的官员,手上的权利不小,如果在地方上,可以管辖一个郡,也算是一方诸侯了。
只是在清晨时,这样的人物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却是显得有些突兀。
欧国云弯下腰冲他拱手作揖道:“大人,那屋里住满了饥民。”
那人看着他,问道:“你认识那屋子的主人吗?”
“禀大人,小民也是逃荒而来的饥民,却没见过大人所说的屋主。”欧国云摇摇头。
那人盯着他,眼睛眨都不眨,似乎在分辨其言真假。欧国云默默承受两道钉子一样的目光,再一次弯一下腰以示恭敬,“大人能够施舍一点食物么?”
逃出京都后,他换上了普通平民的衣衫,加上气质颓废,其实和饥民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那人的左手缓缓探出,一股气机瞬间锁住欧国云,欧国云的心头一紧,身体有轻微的本能反应,但不等他作出防御,那人的手掌已是搭在他的肩上,一股大力瞬间将他压得趴在地上。
欧国云双手扶着微湿的地面,满脸震惊,原来他已是如此的虚弱不堪。原指望着在地窖里调息了三日,多少能恢复一点实力,如今看来毫无进益。内心震荡中,就连地上露水打湿了衣衫也没有丝毫察觉。
那人见欧国云面色呆滞,也露出奇怪的表情,喃喃自语道:“不会风一吹就倒吧?”没有再理欧国云,侧身而过向着老屋走去。
那人显然是为欧国云而来,而欧国云身边有武技强大的大管家,要想擒住他们二人,肯定还有帮手在附近。
欧国云忽然发现,片刻间,这方圆数十丈内已是遍布杀机。
……
……
那官员径直走到老屋前,一脚踢开院门。片刻后,屋里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接着那人的声音远远传来:“这房屋的主人呢?”
朝阳已经升起,将薄雾迅速驱散。
欧国云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胸襟上沾的杂草泥土,随即看见一个熟人出现在十丈外,“裂风手”马南。
而在马南的东南方向,那名皇宫里的黑衣人首领缓步走来。在更远的地方,一道矮矮矬矬的身影走出密林,双手抱胸,浑身散发的气势更是给了欧国云巨大的压力。
梁大管家昨夜潜入京都打探消息,还没有回来。
进入老屋的那名官员抓了一个年轻饥民出来,象小鸡一样被人拎在手中的苦命人浑身发抖,看到欧国云后,立刻伸出一只肮脏的手指过去,颤声说道:“他,他,他就是屋子的主人!”
官员掌力一吐,年轻饥民顿时骨骼一阵轻响,了无生机的被扔到一边。
官员远远看向欧国云,拍拍手,笑道:“欧侯爷,你的易容之术还真是了不起啊……”
……
……
既然难逃一死,欧国云索性挺了挺佝偻了十天的腰,双手负后,微微笑道:“各位,我们又见面了。”
那官员冲欧国云拱拱手,说道:“好说,跟我们走吧。”
欧国云没理会他,继续说道:“各位大人,本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那官员呵呵一笑,道:“侯个屁啊……你已不是侯爷了!还想摆个破架子?请教我等,是想做个明白鬼吧?”
欧国云盯着他默不作声,没有因对方讥笑而恼羞,反倒是气定神闲的负手而立。如今虎落平阳,却也不是任凭谁都可以踩上几脚的,特别是必死之境时,更不能失了往日威风。
官员还是乐呵呵的:“那么请问吧?”
欧国云缓缓问道:“李纪渊现在控制了局势吧?”那官员道:“李侯爷新任命了狼牙军大将军李宗泽,被你所害的郑侯爷和郑将军已经得到妥善安置,三日前已按国礼厚葬。”
欧国云强抑着心内的担忧,略一沉吟,继续问道:“……刘成庸和杨杰呢?”
那官员面容一肃,缓缓说道:“乱党刘成庸畏罪自尽,乱党杨杰被乱刀砍死,顺年公和平野监余孽已经被全部控制,押入天牢。”
欧国云想起最后一眼里刘成庸那已经略显苍老的身影,以及杨杰在突围前咬着牙对自己说的那句“看看我们谁的命更硬……”心绪波动,叹口气道:“最后问一句,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这人随即给他个很没面子的消息:“我们猎虎队很早就知道你的这个据点了!只是在等更多的大鱼过来,没想到这么多天,就你们两个孤家寡人,看来还真是难成气候啊。”
欧国云忽然想起“猎虎队”一词出自马南之口,他们本应是属于定文侯郑则野的人。
他微眯着眼,“这么快你们就投奔了李纪渊了?”
那官员有些尴尬的一笑,说道:“良禽择木而栖,现在李侯爷已经全部接管了郑侯爷的势力,我们全部由李侯爷统一调配,只是没有想到,短短十日,曾经不可一世的战神,居然变成个小老头。刚才一时眼拙,居然竟没认出来。呵呵……”
猜想得到证实,欧国云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幼年时谋生于食人山,大山深处的毒虫猛兽曾令他惊慌失措,既有来去如电的毒蝠,又有防不胜防的蛇虫,更有蛮力无匹的青花蜥蜴……那时他的反抗能力还不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