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一座巨大的城门出现在了吴用的眼前,吴用看着城门上“宁城”这两个字不禁心情有些激动。在刚逃离柳城不久,就摊上了铁扎星这么一档子事儿,之后吴用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便不敢在路上多作停留,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终于在五天后赶到了宁城。
经过城门口的盘查,他终于走进了这个让他决定度过下半辈子的城市。宁城的整体城市风格与柳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类似的城市区域划分,类似的官民建筑,连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都极其类似。吴用一路走去,直到来到城东海岸,人生第一次见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这才真正体会到这里并不是柳城。碧波万顷的壮丽,海天一色的广阔,吴用面朝大海,听着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巨响,感觉面对天地,自己渺小得犹如一粒尘埃。
如此盛景在前,吴用却并未在海边多做停留,铁扎星的嘱托似一颗沉甸甸石头般压在他的心上,即使万分不愿,他也必须将这个噩耗告诉铁扎星的妻子。吴用惴惴不安地敲响了“老铁门”武馆的大门,一个小厮匆匆跑来打开大门探出了头问道:“这里是‘老铁门’,请问阁下有何要事?”
吴用从兜里摸出了铁扎星那个绣花小钱袋,递给小厮说道:“请将此物转交给铁夫人,在下有要事禀告。”
那小厮接过钱袋,看了吴用一眼说道:“请等一下,我这就去禀告夫人。”说完小厮合上了大门,转身向着府内跑去。
没过多久,吴用就被那小厮请到了武馆内的一处大厅之中稍等片刻。他还未在客厅中坐稳,门口就进来了一个贵妇人打扮的美丽女子,只见她长着一张鹅蛋似的脸,黛眉凤目,鼻梁高挺,樱桃小嘴,肌肤白皙,面色红润,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娇艳之色。但这女子给人一种十分健康之感,不似铁扎星所述那般身患寒疾,这让吴用有些疑惑。这妇人手中捏着刚才吴用转交的钱袋,走到吴用面前,冲着吴用略施一礼道:“小女子杨花,正是铁扎星的内人,不知老丈人从何处得到这个钱袋?”
吴用也来不及细想铁夫人的形象为何与铁扎星的描述不符,连忙起身还礼:“在下吴用,是铁兄弟故人之友,此钱袋正是在下从铁兄弟处获得的。”
然后,他向铁夫人使了个眼神,希望能够和铁夫人单独谈谈。铁夫人会意,就将身边的丫鬟屏退。吴用环顾一周见此处只剩他与铁夫人两人后,就从怀中摸出了另一个药袋和一个小木匣。他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就将两物郑重地递给了铁夫人,接着沉声道:“这是铁兄弟的随身之物,老头我帮他带到此处,现在就物归原主,还请夫人将其收好。这个木匣中装的是铁兄弟特地为夫人寻来的暖玉,嘱托老头我一定要带给夫人,相信它一定能够帮到夫人的。”
吴用将铁扎星的遗物全部拿给了铁夫人之后,便抬起头来看向她。铁夫人见到吴用的目光,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脸色骤然一紧,有些站立不稳,焦急地向吴用问道:“我夫君现在在哪里,他到底怎么样了?”
吴用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开口将自己遇到铁扎星开始到最后交代遗言的事情经过向铁夫人讲述了一遍。在讲述期间,吴用生怕铁夫人受不了打击,数次停下来观察铁夫人的状态,还一直留意着她的神情变化。但奇怪的是,在吴用刚开始讲铁扎星拿着暖玉和他在破庙里相遇的时候,铁夫人就脸色一白,神情仿若有些紧张。不过此种神情只是一闪而过,马上被铁夫人掩盖了过去,吴用还以为自己有些老眼昏花,并没有太注意,就接着讲了下去。而后他讲到铁扎星被疯道人所重伤,最后不治身亡后,铁夫人立马脸色一片惨白,掩面痛哭了起来。
吴用见此就向铁夫人劝慰道:“夫人,事已至此,还请夫人切莫过度伤心,保重身体要紧呐!”
这时在屋外等候的贴身丫鬟听见自己主子突然放声大哭,连忙往大厅里赶了过来,连声劝慰。铁夫人痛哭了许久,才渐渐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悲伤,情绪平缓了下来,吴用在一旁看得也是心有戚戚焉。
待铁夫人略微平复,吴用觉得自己是时候告辞离开这里了,便出声道:“夫人请保重,铁兄弟的东西我已经物归原主,老头我就不多做叨扰就此别过了。”
铁夫人听到吴用告辞,连忙带着哽咽的声音挽留道:“老丈人……还请留步……望老丈人……权且再多留几日……到时候还要劳烦老丈人帮忙领路……去迎回我夫君遗体……”
吴用一听,感到自己还真不好拒绝这个请求,那个破庙找起来虽然不算麻烦,不过现在也确实只有自己知道确切位置,既然自己已经做了好人,不如再帮忙带个路吧,反正自己也确实没有落脚的地方。他犹豫了一下,也就接受了铁夫人的挽留。
当晚,已是亥时时分,吴用躺在客房中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白日里铁夫人那副异样的神情反反复复萦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又想到铁夫人那完全看不出病容的容貌,总感觉这件事情里透着一股诡异。
吴用越想心里越是烦躁,索性不睡了,起身走向客房庭院中逛逛散散心。可能是多年以来偷窥恶习养成的本能,吴用一路没目的地乱走,但脚下却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直接摸到了女眷居住区。
此时一声微弱的呻吟声从后院某房间内传出来,吴用立马像一只嗅到了鱼腥味的猫,循着声音就向那边靠拢了过去,想看看是否有机会满足一下眼福。吴用悄悄地摸到后院,看见一房间还亮着烛光,那声音便是从此处传来。他便悄无声息地走到窗台底下,正准备在窗上戳一个洞偷窥一番,就听到屋中传出来铁夫人的娇嗔:“秦先生~你是不是还在担心铁扎星那个死鬼的事啊?”
“是啊,也不知道我们俩的计划有没有成功,那个铁扎星现在是死是活……”那个汉子有些忧虑地答道。
铁夫人娇笑着说道:“官人看来还不知道啊,今天来的那个糟老头子可是带来了个好消息,铁扎星这个傻叉是真死了,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来拆散我们俩了~”
“此话当真?”那个汉子惊喜地问道。
“奴家的话你还信不过嘛~不过,那个死老头子说的话倒是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那时候我们计划由奴家装病骗铁扎星那厮去找暖玉,而我们在周围设好陷阱,埋伏好高手,准备出其不意送他上路。可是没想到铁扎星那死鬼本领真是了得,埋伏了那么多人,竟然还给他活着拿到了暖玉!我听到那个老头讲到这里可是受惊不小,也不知道那个老头有没有发现异样。不过多亏老天相助,铁扎星这厮也是命里该死,竟然栽在了一个疯道人手里,倒是省了我们以后许多麻烦。”铁夫人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过,这个知情的老头子倒是个麻烦,我担心他或许瞧见了我当时的神色心中起疑,最好想办法也把他除掉!”铁夫人继续说道。
“亲爱的你可是多虑了,这个老头来得可是正好,本来我们要向铁扎星那群蠢徒弟解释他的死因还有些麻烦,现在正好送来个背锅的。反正也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就说是他用毒计害死了铁扎星,还想用铁扎星的随身之物作为信物,来这里霸占他的家产。这样不是既撇清了我们与铁扎星的死的联系,又能将他灭口?”那个秦先生恶毒地谋划道。
“官人真是好计谋!如此便可一石二鸟,事不宜迟,我们明天就秘密召集铁扎星的徒弟们,直接让他们把那个老头给做了!”铁夫人应和道。
吴用听到了这里,真是吓得冷汗直冒,竟然如此歹毒,老铁为了这个贱女人不辞辛苦地为她找治病秘方,到头来这女人却是要害他性命!现在要不是自己阴差阳错地逛到这里,说不定明天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事已至此,这宁城可是万万不能待了,等明天一早城门开了,必须火速出城,离开这里。
吴用生怕现在就被他们发现自己在窗外偷听,如此一来便再无逃得一命的可能,于是他胆战心惊地溜回了自己房间,立马收拾行李,连夜翻墙,逃出了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