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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漩仙武》 第四章 留 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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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很美,如天仙一般!

    可再美的女孩,此时也比不过,陆飞扬回村救母的心。

    女孩依旧上上下下,打量着陆飞扬。

    可陆飞扬却早已闲她啰嗦。

    他上前一步,怒声道:“若不帮我,就别在这问东问西,我自己一样爬得上去!”

    女孩一怔,问道:“你说什么?”似是对他的话,一字也未听进。

    陆飞扬苦笑道:“我这辈子,最恨有本事的人,不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他顿了顿,瞥了女孩一眼,又道:“特别是,既漂亮又有本事的女人!”

    女孩捂嘴‘嘻嘻’一笑,如玉的纤手,完美无暇,露出的唇角,迷人醉心,特别是她那甜美、动听的笑声,在幽幽深谷中悠然回荡。

    那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无与伦比,怕是比作百灵,也会辱没了她。

    她的笑声,恰似一缕春风,把陆飞扬心中的怒怨,吹得一干二净,他再不敢看她,生怕掉进一个美丽的陷阱,他只想尽快爬上悬崖,尽快回到村子,然后把这里忘得干干净净。

    他回过身,面向崖壁,四目游看,希望能找到,略微平缓的路径,可这崖壁光滑如冰,竟没有一处攀爬之地。

    女孩柔声道:“这座悬崖高有万丈,你是爬不上去的!”

    陆飞扬没有回头,闷声道:“不用你管!”

    陆飞扬顿了顿,又道:“为救我母亲,再高的悬崖,我都能爬上去!”

    女孩道:“你母亲怎么了?”

    陆飞扬道:“没怎么!”

    女孩道:“她病了么?”

    陆飞扬道:“我讨厌病字!”

    女孩道:“可惜我不懂医术,帮不到你!”

    陆飞扬道:“我没说让你医,只求你带我飞上悬崖!”

    女孩道:“可是”

    陆飞扬道:“你会飞,还可是什么?”

    女孩道:“可是,爷爷临终的时候,让我不要离开这,除非”

    陆飞扬道:“除非什么?”

    女孩道:“除非爷爷托梦给我,允许我离开!”

    陆飞扬‘哼’了一声,道:“除非你见鬼了!”

    女孩低下了头,缓缓道:“或者或者遇见有情人,他能帮我去了身上身上的‘守宫砂’!”小脸微红,声音极低,还好陆飞扬背对而站,并未看到她泛红的脸。

    陆飞扬眼前一亮,好似冰冷的冬天,突然有人送了一盆热碳,他猛地回身,脸上露出了最喜悦之色。

    “呛郎朗”宝剑和菜刀都落在了地上,激动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扶住女孩的柔肩,兴奋道:“这个好办,我就是个有情人,你身上的‘沙子’在哪?我帮你弄掉!”

    女孩双颊上的红霞更浓,她竟被眼前的毛头小子,说的心脏乱蹦,她不自觉地退后两步,然后垂下双目,将头深深地埋进胸口。

    女孩脸红的时候,也许是她一生中,最美的时候,可陆飞扬却顾不得欣赏她的美,他只顾着追问,不停地追问。

    他并不知道什么是‘守宫砂’,可女孩却觉得他是故意取笑自己,她有些难为情,有些生气,也有些后悔说出那样的话,但她心里却不那么讨厌他,也许是她在深谷里呆的太寂寞,寂寞的只想多和他说上几句。

    女孩终于岔开了话题,幽幽道:“你难道是采药的时候,不慎落下来的?”

    陆飞扬气声道:“废话!”

    女孩道:“和你一起落下的是你的父亲?”

    陆飞扬的心忽地沉了下去。

    他忽地转过身,吼道:“你少在那胡说八道!”‘道’字刚落,他又转过身,试探地向崖壁上攀爬起来。

    女孩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你别着急,我虽不能带你飞上悬崖,但我可以让小彩蝶,帮你把草药带回家!”

    十只手掌大小的彩蝶,分列两队,每队五只,前一队抓着‘夜光兰’,后一队护着女孩代陆飞扬写给崔先生的信,在女孩的指挥下,缓缓地向上空飞去。

    陆飞扬抬眼望着,渐行渐远的彩蝶,感慨万千,他不知道,这些彩蝶能否找到灵水村,能否将信送到崔先生手中,但他别无选择。

    深谷极静。

    女孩缓缓地平下头,淡淡道:“你放心,我已吩咐她们,两个时辰后,她们应该就能回来啦!”

    陆飞扬疑道:“真的?”

    女孩道:“真的,这山谷里的小动物,都有灵性,而且他们都能听懂我说的话。”

    女孩又道:“只可惜没有飞禽,不然也可以找只大鸟,带你上去的!”

    陆飞扬道:“他们真能听懂你的话?”

    女孩‘嘻嘻’笑道:“当然,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陆飞扬道:“那我怎么办?难道要跟你一样,永远待在这里?”

    女孩黯然道:“你很讨厌我么?”

    陆飞扬道:“这个那个只是不知道我娘他”话说的吞吞吐吐,似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女孩淡淡一笑,似是猜透了陆飞扬的心,缓缓道:“我可以教你‘飞天术’,等你学会了,自己飞回去就是!”

    深谷越来越亮,只是头顶上的云雾,遮住了阳光。

    六只彩蝶从半空缓缓落下,有的折断了半只翅膀,有的掉了一只腿爪,还有的身上褪了颜色,它们疲倦异常,跌跌撞撞地飞到了女孩身旁。

    它们在女孩身旁盘旋着。

    片刻后!

    女孩的眼里,泪光点点,她挥了挥手,六只彩蝶便纷纷向树丛深处飞去。

    她缓缓地走到陆飞扬身前,悲声道:“药和信都送到了,你母亲和乡亲们喝了药,也都好了,你就放心吧!”

    陆飞扬诧异道:“已经送到了?那我怎么没见它们回来?”

    女孩道:“刚才那六只就是!”

    陆飞扬道:“不是十只吗?”

    女孩道:“山崖太高,又有劲风,她们都她们都死了!”她哭着低下了头,就像有块大石头,压在她脖子上一样,久久无法抬起。

    女孩的眼泪是真的,她说的话也是真的,只是在她的眼泪里,对陆飞扬却有着,无法言表的愧疚,这种愧疚压得她近乎窒息,而眼泪,似乎是她此时,唯一能够赎罪的方式。

    她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担心陆飞扬知道实情,会经受不住,因为六只彩蝶告诉她,此时的灵水村,除了一个疯老头,再无他人,它们在村里村外飞了三圈,发现村子后山上,有一堆新建的坟包,应该是刚刚掩埋的尸体,想来村子里的人,都已经死了。

    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假如最初她带陆飞扬飞上悬崖,也许,也许他娘和乡亲们就不会死,就算死了,自己也尽了力,无愧于心,但她知道,就算时光可以倒流,她一样还会坚持,因为她答应过爷爷,在那两件事未出现之前,她永远不会离开‘万兽谷’。

    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林彩蝶。

    她无父无母,从小与爷爷相依为命,没人知道她爷爷的名字,包括她自己,她平日里与彩蝶共舞,与群兽为伴,但她并不快乐,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这幽幽深谷,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可爷爷却从未答允,直到爷爷临终前,才给了她希望,但那希望现在看来,真是太过渺茫。

    她跟陆飞扬一样,并不相信爷爷能托梦给她,更不相信,能有人活着来到‘万兽谷’,就算有,那个人也未必是她的意中人。

    不过,她还是经常会幻想,幻想着,有一日能有个翩翩少年,来到谷底与她相爱,可若真有人到得谷底,怎就一定是个少年,那人也可能是中年、老年,也可能是奇丑无比的坏蛋,她就这样患得患失着,她经常在峭壁旁散步,傻傻地看着上空,就那样傻傻的,那是一个少女的心事,一个最美丽的梦。

    陆飞扬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那是高兴还是质疑?或许都有,但他始终不相信,林彩蝶能和一群蝴蝶对话,更不相信几只小蝴蝶,就能将信和‘夜光兰’送到崔先生手中,他看着林彩蝶因为失去四只蝴蝶而流泪,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许久后!

    林彩蝶停止了流泪,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陆飞扬相信,他的母亲、妹妹和乡亲们都好了,让他安安心心地留在谷中,直到他自己学会‘飞天术’。

    她唤来了几只彩蝶,然后在陆飞扬耳边,细语了一番。

    林彩蝶幽幽道:“你试着跟她们对话吧!”

    陆飞扬充满质疑,但他还是按照林彩蝶的吩咐,专注在一只小彩蝶身上。

    翅膀煽动中,似乎飘出了几个音符,那只小彩蝶似是在说‘陆飞扬,你好!’但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用林彩蝶教的方法,连试数次,一声声的‘陆飞扬,你好!’之后,他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甚至眼前浮现出了一幅画面:母亲和妹妹,扛着锄头,在地里辛勤的劳作,乡亲们说说笑笑,像往日一样。

    林彩蝶淡淡道:“今天就教你听一句,以后在慢慢教你!”

    陆飞扬虽然心里宽慰了许多,但他仍旧不放心自己的母亲,只要没有亲眼见到母亲康复,他就永远不会放心,他很孝顺,和普通人一样,因为他只有一个母亲。

    他眼中突然闪耀光芒,急声道:“你刚才说,要教我‘飞天术’的?”

    林彩蝶点了点头,道:“嗯!”

    陆飞扬道:“那你赶紧教我,我好赶紧飞出去!”

    林彩蝶道:“‘飞天术’,得一天天学,哪有一会就会的!”

    陆飞扬道:“一天天学?那要学几天”

    林彩蝶道:“少则几年,多则十几年!”

    陆飞扬怒道:“那我学它何用?我现在就要回家!”

    林彩蝶低下了头,久久无言。

    有时候无言胜过千言万语,有时候沉默才是化解尴尬的最好武器。

    陆飞扬自己也清楚,若想离开谷底,只有学会‘飞天术’别无他法,任他再愤怒,再想回家,最终也要面对现实,毕竟林彩蝶对他并无亏欠。

    林彩蝶拾起宝剑,念着剑柄上的字‘华龙派李云霸’,想来那个矮胖男子,就是‘华龙派’的门人。

    林彩蝶悠悠道:“人已亡、剑犹在,看来能陪一个人终老的,只怕只有他自己!”

    陆飞扬道:“谁说的,咱们把剑埋了,剑就与他一同死了!”

    林彩蝶若有所思道:“我怎么没想到?”

    陆飞扬笑道:“天下的女人,总会比男人笨一点!”

    林彩蝶道:“谁说的?”

    陆飞扬道:“崔先生说的!”

    他偷偷看了林彩蝶一眼,顿了顿,坏坏一笑道:“崔先生说‘男人之所以比女人聪明,就是因为男人能让女人,为他们生一大堆孩子,虽然生孩子很痛,但女人还是心甘情愿地一生再生、一痛再痛!’”

    他又道:“你说,是不是天下女人,总比男人笨一点?”问的很得意。

    林彩蝶抿嘴一笑,道:“歪理!”

    陆飞扬道:“崔先生还说‘酒能让男人糊涂、也能让男人清醒,酒能让女人多情、也能让女人无情!’你说,对不对?”又是很得意。

    林彩蝶道:“我从不喝酒!”

    陆飞扬道:“可是我喝!”

    陆飞扬眼珠一转,又道:“崔先生又说‘如果美酒和女人让他任选其一,他宁可只选美酒!’”

    林彩蝶停住了脚步,诧异道:“为什么?”

    陆飞扬道:“他说‘因为,美酒能让他天天沉醉,而女人却容易让他心碎!’”

    林彩蝶忽道:“那你呢?选美酒还是女人?”

    陆飞扬绕来绕去,只想问林彩蝶有没有酒给他喝,却没想到,她会问他这种问题,但他并未犹豫,张口便道:“俩都要!上好的美酒和绝色的佳人,就和……就和姐姐一样!”话说的很大胆,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但那似乎,就是他心底的声音。

    林彩蝶双颊飘下红云,垂下头去。

    有时候人与人的距离就是那么近,近到分秒前还心怀怒怨,可分秒后却无话不谈,有时候人与人的距离又那么远,远到相识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又形同陌路、相对无言。

    两个人找了块有水、有树的地方,挖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坑,然后培上土,建了座坟墓,林彩蝶又用木块刻了几个字‘华龙派李云霸之墓’,插在了坟前。

    陆飞扬很喜欢那把剑,但他还是没有据为己有,因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从来不敢奢求,他将生了锈的菜刀插进腰带,这把菜刀或许是他思念母亲,唯一的信物。

    光线更亮,似是晌午。

    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树林,远远地可以看见,一条碎石铺垫的小路,小路两侧,一排排笔直翠绿的青竹,在春风的摇曳下,发出‘莎莎’声响。

    小路尽头,一座石筑拱桥下,流水“滴滴”,若不来到此处,陆飞扬永远想不到,这里的天也是蓝的,也有白云,也有阳光。

    石拱桥上立着一块石碑‘光明道’,这几个字用的恰到好处,以桥为届前行一片光亮,后退阴沉幽静,各有一种风情。

    站在桥上,低眼下看,清澈见底的小溪,鱼儿正欢快地嬉戏,而在桥的另一侧,是一片七彩斑斓的花海,在朵朵鲜花之上,正飞舞着千万只彩蝶,眺过花海,则是一间青竹绿房。

    且看那竹房:翠竹环绕如仙房,竹门竹框美竹窗;清风徐徐飘仙气,奇花异草扮奇装;地上竹木搭便道,犹如长龙曲身躺;八字门开向两旁,三间小屋亮堂堂;干净整洁无尘雾,一看便是女闺房。

    陆飞扬跟随着林彩蝶,穿过花海,来到了竹房外,一阵清风吹过,从竹房里,飘出了一阵浓烈的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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