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怨愤的看着小影的爸爸,好像在说着,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我,瞒又瞒不住我,结果不是还得让我更加担惊受怕吗?可一听到小影痛彻心扉的哭声,就暂且先把忧虑和怨怼放一边儿了。
小影妈妈急冲冲的走到小影身边,有点生疏的抱起小影,唱起那首动情且百听不厌的歌曲。
一闪一闪亮晶晶
神奇可爱的小星星
高高挂在天空中
好像宝石放光明,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它能跨过高山,越过江河湖海,一下子就找到这个人,好像这个人身上有着一种特殊的气味,有着一个难以磨灭的烙痕,而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影的哭声越来越弱。
为了生活,为了生计,不得不背井离乡,将年幼的小影留在奶奶身边。
每每下班之际,小影的妈妈总爱拿着小影的照片傻傻的发笑,手指的指尖触摸着照片中的小影,那笑颜如花和无忧无虑的表情,笑起来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可能这就是支撑小影妈妈生活下去的动力把。
这样熟悉的一家人的画面,已经好久没有入框了。
作为局外人的刘白看到自己年少时喜欢的女孩子,虽然较之前有了变化,可那灵动的眼睛,纤细的身材和与生俱来的气质还显现着。
小影的爸爸率先开了口。
之言啊,这是刘白,你还记得不?就是当年追你追到人尽皆知的那个刘白。
小影的妈妈看着眼前的刘白,西装笔挺,大金链子大手表,象征成功人士的啤酒肚分外突出,怎么也无法跟之前那个白净爱笑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刘白从小影妈妈来了之后,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虽然现在对她的爱已经在年年岁岁中消散了。可毕竟是曾经爱过的女孩子,还是大方的说了一句,
好久不见!这声久违的声音,小影的妈妈一下子跌入了回忆中了。
直到小影爸爸拍拍她肩膀,她才回过神来。
若有心事的说着,
你是刘白啊,多年未见变化真的好大,听过现在你在大城市混得风生水起的,家里也盖起了小洋房,门口那辆奔驰应该是你的吧。
哎呀,多亏朋友们的抬举,也多亏朋友们的帮助,要不然就凭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完全不可能实现财富自由的。
大人们客套的寒暄过后,小影自然而然的笑了。
可能是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父母,也可能是觉得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医院,小孩子的心思还是蛮容易猜的。
不过,家中的爷爷和小野狼就有点狼狈了。
自从村民们送小影和小影妈妈上医院之后,小野狼一改往日的活泼好动,整个的精神状态像中了邪一样,整天无精打采的,一瘫在一个地方,就能瘫上几个小时。可能,它在思念着最好的玩伴小影,和最温柔最和蔼可亲的小影奶奶吧。
好在,小影的大伯每天都会来照顾自己的老父亲,顺便喂给小野狼一些残羹冷炙。通常小野狼只吃一半,剩下另一半!
而关于小影大伯的故事,又是一段漫长的历史。
小影大伯和小影爸爸的个性有着天差地别。小影爸爸忠厚老实,从不靠投机取巧获取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脚踏实地的走好人生的每一步。
而小影大伯的生活理念就不一样了,早早的辍学,闲暇之余就给村中的人打打小工。谁家造房子了,就让他去搬砖或者做一些细碎的小活,工资每日一结。
也没有多少,可小影大伯生性懒散,总是敲一天木鱼,撞一天钟。兜里有点小钱的时候,就大手笔的买酒和下酒菜,自己一个人独饮起来。有时候还喜欢赌上几把,如果那天运气较好的话,勉强还能混上几天。倘若受到了上帝的惩罚,他只能在临近的村庄中找那些又苦又累没有人愿意干的活,只有这样才能养活自己。
不过小影大伯还是有优点的,就是捕蛇技术很棒,普通人对蛇都趋之若鹜的,倘若不幸撞见它,跑都来不及。可小影大伯不一样,看到蛇就像看到宝藏一样,贴上去。
打蛇打三寸,这是他常说的一句话。之前为了练就这项捕蛇的技艺,没少挨蛇的撕咬。每回都得找师傅医治,小影大伯的师傅是个特别怪异的人。
小影爸爸当年也想学习捕蛇技术,就和小影大伯一道儿求师学艺。可这个怪异的师傅,居然挑中了好吃懒做的小影大伯,不给解释,也不说多余的废话。这件事,让小影爸爸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事后,有一次,当小影大伯和师傅推杯换盏,吃着蛇肉喝着酒的时候,醉意醺醺的师傅问了小影大伯一个人问题,
你说,当年,我为什么选择了你当我的徒弟,论人品,论效率,你都远远不及你的弟弟,可我还是一根筋的选择了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小影大伯夹了一个蛇头,熟练且平常的说着,这是油菜花蛇,师傅你看,它的头扁扁的,而且眼睛小的都快没有了。想着把这个问题给搪塞过去,就随便起了另一个话题。
师傅明白小影大伯本事不大,自尊心还是蛮强的,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谦让,也没有顾及小影大伯的心情。
还是说出了心中隐藏多年的想法。
其实,当年我选择你就是因为你的游手好闲,难有作为。而你弟弟好赖不济也是一位高中生,在社会中能比你混得开,而且他骨子里不好高骛远,能够吃苦,也拒绝终日浑浑噩噩的生活。而你呢,如果不收下你,一点像样的技术都没有,在村里会被人耻笑,你自己心中也不是很好受。
所以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了你。
你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最正确的选择。而且,我看你长得像我的儿子丰一。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把。
师傅的儿子从小跟着师傅隐居在山林中,哪儿蛇多,就搬过去。颇有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视死如归的状态。
他没有让儿子接受九年的义务教育,推崇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怡然的生活方式。
他觉得自己的儿子自己来教育就够了,就在捕蛇间隙,教孩子一些简单的字,和简单的算术。过渡简单的生活的知识就够了,这就是他怪异的地方。
大众所追求的,他嗤之以鼻。大众所不可理解的,他满心欢喜的接受。
丰一在一天天中越来越大,捕蛇的本领也与日俱增,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可以自主的抓捕一些常见的毒蛇。那时候交通一点儿也不便利,医院的救治本领也不算太高强。而能解除蛇毒的种种药,都被标上了高价。
所以师傅自学成才,从深山老林中采摘一些能够遏制蛇毒,根治蛇毒的中草药,一直有备无患的储藏着。
比如八角莲,清热解毒,化痰散结,祛痰消肿。用于痈肿疔疮、瘰疬、咽喉肿痛、跌打损伤、毒蛇咬伤。半边莲中医说:“家有半边莲,可以伴蛇眠”,这句俗语可见半边莲的功效有多强大了把。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毒蛇都被错落有序的关在笼子中,大大小小,花花绿绿,密密麻麻的,这个人得有多怪异啊。
怪异到自己的妻子都离他而去,就是反对他养蛇,卖了家中的房子,日子根本就无法过下去,就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婚。
把蛇当成心肝宝贝,比自己的妻子还要疼爱。这样的人,注定得孤单的过一辈子吧。
师傅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就答应了。
而丰一的最真实的想法,让他觉得不那么悲伤。
在还未走法律程序之前,师傅和前任师娘就商量过孩子的抚养权,事情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就问了问年仅五岁的丰一的意见,
丰一指了指师傅,奶声奶气的说着,我要爸爸。
虽然前任师娘万分不舍,还是选择尊重孩子。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我有空就会来看丰一,要是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走法律程序,将孩子夺回来。
师傅嘴上答应,心里却打起了另一个主意。就是不固定在一个地方生活,飘来荡去,拜访各地的蛇山或者是蛇多的地方,越是没人去的地方,师傅越是一意孤行的要去。
怪异的一塌糊涂。
所以之后,和前任师娘就失去了联系。其实师傅内心像极了一个小孩子,做事情不考虑后果,只在乎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喜欢就奋不顾身的去做,不喜欢就坚决不愿意去动那份心。
日子还是紧锣密鼓的过着,直到有一天,那个让师傅永生铭记的那一天。
丰一像往常一样去蛇屋检查蛇的身体状况。与其说是检查,不妨说就是走个过场。蛇都被死死的关在里面,只是在玻璃容器中开了一个小小的口,根本出不来,只是够每天的呼吸而已。
而当他检查剧毒蛇银环蛇的时候,发现玻璃容器中的这条蛇不翼而飞了。他左看看又搜搜,还是不见银环蛇的身影。
银环蛇(bungar ulticct):俗称过基峡、白节黑、金钱白花蛇、银甲带、银包铁等。头椭圆形,全身体背有白环和黑环相间排列,白环较窄,尾细长,体长1米左右。分布在安徽、浙江、福建、台湾、湖北、湖南、广东、广西、海南、贵州、云南。
银环蛇夜晚活动,白昼则隐匿于石下或洞中。4月出蛰,11月进入冬眠。银环蛇适合温度23~30度,有冬眠习性,此时提供半切花盆或挂盆作为隐蔽的地方供其冬眠,窝内铺上厚的落叶,水盆也是必须的,天气温暖时候可能会出来喝水,也可以保持窝内有一定的湿度。银环蛇为剧毒之蛇,会主动攻击人类,请小心。
他看着玻璃容器上爸爸写下的这些注意事项,心不禁颤抖了好几下。
急急忙忙的跑去告诉爸爸,爸爸当时正在研究一条小蛇的心肝脾肺肾,就是用小刀解剖这一条小蛇,将之中的五脏六腑都挖出来,放在放大镜下,检查对比,找出和其他蛇不一样的地方。
看到丰一火急火燎的跑进来,首先就做了一个小声点,嘘的表情。
丰一长话短说,
爸爸,那条银环蛇不见了,我检查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
爸爸目不转睛的盯着桌子上的五脏六腑,根本没有认真的听儿子说的话。
敷衍了一下,就又自顾自的忙起来了。
有时候一个人的热爱,真的可以达到近乎痴迷的状态,对于外界的干扰,也可以完完全全的屏蔽,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心无旁骛的做着当下热爱的事情。
丰一担心银环蛇黑夜中跑出去伤到人,就又回到阴凉的蛇屋,继续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找银环蛇。
而当他翻下一块石头的时候,银环蛇正直勾勾的盯着它,身体蜷缩在一块,随时准备攻击他。他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动也不是,爸爸说蛇盯着你的时候,千万不能转头就跑。
可现在这种情况,不跑等着死吗?
他做好冲刺的姿势,在心里倒数了三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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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
脚下生风般不可畏惧般跑了起来,可银环蛇虽然没有足,可跑步能力在蛇类中是数一数二的。丰一还是逃不过被咬的宿命,而丰一还是逃不脱死亡的宿命。
银环蛇毒腺很小,但毒性强烈,是毒蛇中毒性最强的一种。
银环蛇具有a-、β- bungarotox两种神经毒素,患者被咬时不会感到疼痛,反而想睡。轻微中毒时身体局部产生麻痹现象,若是毒素作用于神经肌肉交接位置,则会阻绝神经传导路线,致使横纹肌无法正常收缩,导致呼吸麻痹,作用时间约40分钟至2小时,可以用神经性抗毒蛇血清治疗。
丰一被咬中之后,昏昏欲睡,在半梦半醒间停止了呼吸。
错过了最佳的救助时机,即便是玉帝也束手无策。
师傅无法接受这种结局,他恨自己,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这个人的精神状况一下子像老了十岁一年。
中年丧子的痛,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承受的住的。
他一直在自责,每天都在自责,为了这样一种令人胆寒的爱好,丰一死了,媳妇走了。天赞同志,你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
天赞就是师傅的名字。
从那之后,师傅爱上了喝酒,从那之后,师傅缓缓的从悲伤中走出来。既然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就好。
而师傅只能倚靠自己的兴趣每日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直到现在,师傅还是对蛇有着敬畏之心和喜爱之情。
师傅说完这个故事之后,小影的大伯瞬间明白了师傅当初选择他的理由。
来,都在酒里,丰一在天堂看着师傅呢,师傅您也不要太自责了,不过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真的就是你!
小影大伯说了一句大实话,师傅却像个没事人似得,
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这是小影大伯捕蛇技术的由来,时代在更迭,人民对于蛇从之前的害怕变成现在的恐惧。
所以村里倘若有户人家有蛇闯入,都会喊小影大伯帮忙的。
那户人家心情好的话,还会留小影大伯一起吃饭。又解决了一顿,小影大伯没心没肺的想着。
对于蛇,小影大伯并没有像师傅那样热爱到近乎痴狂。
小影大伯随性的生活状态,在每一方面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而小影爷爷也对小影大伯的婚姻操碎了心,这样一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没有存款又没有本领的人,谁愿意将含辛茹苦喂养长大的女儿嫁给他。
直到小影大伯三十岁,他还是孑然一身。还是这样浑浑噩噩的得过且过。
惆怅失意的表情挂在小影大伯的脸上,他也会伤心,也会明白自己不受村里人待见。
也想过和师傅一样孤单的过完这漫长的一生。
人的惰性一旦养成习惯,要彻底的扭转,真的不太可能了。
家里人的焦躁不安,和无能为力,小影大伯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稍微的象征性的难过一下子,就又陷入生活的怪圈去了。
有时候,小影大伯的个性和师傅还是蛮相像的。
而命运之神似乎不想让小影大伯自暴自弃,悄悄的给他签了一个不算红的红线。
对方是一个离异的女孩子,长相平平,身材瘦弱,好在就是肯吃苦耐劳,而且比小影大伯不知道勤劳几倍。
那时候的农村,对离异的女人就像见了怪物一样,茶余饭后都喜欢拿她开涮,几个离婚的版本甚嚣尘上。
有的村民说,她之所以离婚,是因为不能生育,无法传宗接代。
另一个村民迈开一个小步子,略有自信的说,我听说是因为她不是咱们这边的人,是那户人家买大价钱从别的地方买回来的。买回来之后,看似瘦弱的她一门心思想要逃出去,逃出去一次,就被抓回来,而后就是一顿血淋淋的毒打。扫帚都不知道打坏多少条了。可皮糙肉厚的她,还是一有机会,就想着出逃,那户人家没办法,就把她绑起来,装进麻袋,扔到深山老林中去了。好在她,福大命大,捡回来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