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啊！”傅舒宁想也不想，下意识地说出来：“你说你叫江令莞，字谷欣。我那个时候还想，都这个时间了，除了老一辈人，居然还会有人给自己取字的，真是奇怪！”
“对啊，很多人都觉得奇怪。但我不觉得。”令莞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只是说：“我的字就来自于这首词的首句：琅琊幽谷，山水奇丽，泉鸣空涧，若中音会，醉翁喜之，把酒临听，辄欣然忘归。”
傅舒宁的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取琅琊幽谷的谷字，和欣然忘归的欣字，便是谷欣了。”
傅舒宁挽住令莞的胳膊，“小莞，我好久没有听你吹曲子了，你吹一首给我听好不好？”
“行啊。”令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就吹这个吧！《醉翁操琅然》。”傅舒宁一脸兴奋地指着桌上的宣纸。
“好。你可真会挑！”令莞失笑，拉出抽屉，把放在里面的笛子取出来。
……
翌日。
傅舒宁一起床就把整个人埋在衣柜里搜罗衣服，整整两大柜衣服被她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挑中了一条刚刚买回来不久的淡粉色的坎肩小礼服，放在令莞身上比划着。
“嗯，就这件了！”傅舒宁拍板定案。
令莞压下她的手，“傅舒宁，我们只是出门一趟，犯得着这样劳民伤财吗？”
“诶！江令莞，我告诉你，就犯得着！”傅舒宁才不顺着她的意，“我告诉你，今天你是和我出门，我是什么人哪？傅家九小姐啊！我带个人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是吧？”
“行行行，”令莞已经不想和傅舒宁争论这些了，反正最后也是她先败下阵来，“那你让我自己挑好不好？”令莞还在争取她最后的权利。
“不行！”傅舒宁非常坚定地摇头，江令莞的品味她可是知道的，就别指望她能够挑出一件什么好衣服来！虽然这两大柜子衣服是她傅舒宁的。
“傅舒宁！当初傅叔叔和容姨是怎么想到要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令莞实在是无力应对。
“这我怎么知道？你得去问他们啊！”傅舒宁轻飘飘地把话堵回去。
“来来来，你就什么都别管，把衣服换了，乖乖跟我出门就是了。”
令莞最终还是屈服在傅舒宁的“威严”之下。
用了早饭之后，傅舒宁就自己当了一回司机，开车和令莞出门去了。
“把风彤给我叫出来。”傅舒宁一进裁缝店，就大剌剌地坐到椅子上，指名道姓地要见风彤。
店主真是捏了一把冷汗，赶忙遣人把风彤叫出来。这位傅家九小姐可是个金贵的主儿，从小就跟孔大少混在一起，脾气可是跟孔令侃学了个七七八八。这个时候，他很庆幸，昨晚没有把风彤赶走。
令莞跟在她身后不言不语，活像一个小跟班。
不一会儿，风彤出来了。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旗袍，半长的袖子上绣着半开半掩的浅紫的莲花，剪裁精细的布料衔接得天衣无缝，很好地体现出东方女性的身体曲线，裙摆处一方荷塘之中，菡萏不蔓不枝，宁静淡雅。她的三千青丝挽成一个双丫鬟，缀着一根素银簪子，显得十分素雅。
“傅小姐。”风彤微微倾身，问候傅舒宁。
“行了行了，不拘礼。今天我有件事请你帮忙。”傅舒宁十分洒脱地一挥手，把令莞推到风彤面前，“哝，怎么样？有兴趣吗？”
风彤看见令莞，眸色一亮，点头应道：“好。”
这个女人，待在一旁仿佛空气一般，毫无存在感。可是一旦注视，就会发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就像古代仕女图里走出来的宫廷美人，又似乎是撑着油纸伞走在江南雨巷里的水乡女子。
如果说风彤是夏日里盛开的荷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那么令莞就是春风里悠扬的丁香，淡漠凄婉怅惘迷茫。如果说风彤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美景，那么令莞就是风云缥缈之中若隐若现的雾气。
“你想做什么？”令莞轻声问。
“你放心，风彤跟你啊是一路人，你们一定会聊得很愉快的！”傅舒宁站起来，在令莞耳边说。
“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定做十套旗袍和十套西式小礼服，还有给她挑十套现成的成衣。你可别给我把人弄丢了！”傅舒宁跟风彤半开玩笑地说。
“好。”风彤点点头，不失礼数又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
“你买那么多干嘛？”令莞拉了她一下。
“给我穿啊！”傅舒宁说的理所当然，而后要压低声音说：“这个风彤啊，她妈妈可是当年清宫里的绣娘，苏绣手法是一等一的好，而且她的衣服只卖给适合的人，否则千金都不换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她一定把你打扮得焕然一新！”说完，傅舒宁就跟风一样急匆匆溜走了，令莞想问什么也问不了。
无奈，令莞只能跟风彤去了二楼。
而傅舒宁则是开车去了百乐门。
白天的百乐门还是门庭若市，但是人流量却没有白天那么多。
傅舒宁直接去了二楼，敲开孔令侃的房间门。
孔令侃选的房间不错，光照充足，视野开阔。
“孔大少看来心情低迷啊！”傅舒宁一进房间就闻到一阵烟味，烟灰缸里残留的雪茄头让她皱了皱眉头，快步走到窗户旁边推开窗，让空气流动，推淡房间里的气味。
“与你无关。”孔令侃神色淡淡，掐灭了手里的烟。
“与我无关，那你今天干嘛找我来？”傅舒宁眼角眉梢满是讥诮，嘴边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
孔令侃抿紧了唇，不言不语。
傅舒宁也不想和他多待，直截了当地开口问：“你叫我来，想说什么？”
孔令侃还是没能压住心底的浮躁，又取了一支烟点着，叼着烟头吸了一口，烟雾通过气管进入肺部，在肺里绕了一个圈又回到气管，又从嘴里吐了出来，环成一个烟圈，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她，恨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