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楝推开黑棺的棺门,天色暧昧,刚刚熹微。小镇似乎被夜雨冲刷了一夜,空气湿润,宁静幽谧。楝从棺门踏出,埋骨之地的上层出现在他眼前。街上行人五成群,执黑伞从他身边经过。
有什么不对……
楝追在行人身后,行人们汇集向同一个方向。片刻后他们纷纷停下脚步,人潮拥挤。这是一栋白色的城堡。送灵曲空灵悠扬,教堂的祷钟敲了下。
“原来是葬礼。”楝向前探去,想要望到死者的模样。他凭借体格优势向前方靠近,许多人低声哭泣,向棺放置鲜花。那是一名身着黑色长衣的少年,面色苍白,双眉似乎因为疼痛而微蹙。英俊的面孔让人说不出的心疼。他周身堆满了蓝色的玫瑰,点缀着他俊逸非凡的脸庞,让人叹惋。
楝的双微微发抖,一时不知所措:“祭……蓝……”
祭蓝。
“祭蓝……死……了……?”楝穿过拥挤的人群,他靠近棺椁,粗糙的指划过祭蓝的肌肤。虽然已经经过入殓师的化妆,祭蓝身上无数深深的撕咬伤口仍然不能被完全遮盖,望之触目惊心。祭蓝在埋骨之地上层与夜域晓交不敌,所以死在这里了?
楝一时怅然。觉得有些可惜。楝本来对祭蓝抱有更多期待,认为他不该止步于此。但是既然祭蓝没有通过埋骨之地的考验,那么很抱歉,世界就是如此残忍。楝也不会太多感性。
“我想再送他一束玫瑰。”楝转向入殓师,语调沉稳。
“二十金,谢谢惠顾。”入殓师淡淡,向楝比了个钱数的势。
“还有啊。你别太伤心了,东方先生。”入殓师将一束精心包扎的蓝玫瑰递给楝,口吻带着独特的冰冷和理性,“棺材里面那个不过是我的替身而已。”
“!!”楝立刻反应过来,与身旁人四目交汇。
祭蓝低声道:“小施幻术而已。还没找到老师,我怎么能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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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骨之地。上层。教堂。』
楝简要讲述了一下自己在埋骨之地下层的遭遇,自然略过了找到雪尘躯体的那一段。祭蓝入神地听着,时不时向楝点了点头。
“那你呢,怎么回事?”楝反问祭蓝。
“上层的规矩是这样的,在五家商铺取得五张通关证书,才算赢得和夜域晓的较量,然后才能获得帝王的召见。”祭蓝,向楝展示一张地图,一边勾勾画画“这五家店铺的分布如图所示,而这个地方,祭蓝在地图左上方画下一个五角星,是一个安全屋。”
“安全屋?”
“小镇一到入夜时分,镇子里所有居民都会陷入一种狂化的状态。那个时候我们必须躲在安全屋里,否则就会被他们撕成碎片。”
“我第一个晚上没能及时进入安全屋,差一点就被他们撕成碎片了。”
“于是你使用了替身?”
“是的,幸好我及时用替身与本体进行了交换。这主要是为了借消失,从而遮蔽夜域晓的耳目,让她失去我的行踪。”祭蓝收起圆珠笔,习惯性勾了一下耳边碎发,“敌暗我明,只能被动挨打。但是敌明我暗,情况就好办许多。”
“你跟雪尘真的好像……”楝轻叹着,只觉得祭蓝的目光与当年的千羽雪尘刹那重合。
“在怀旧之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听到自家老师的名字,祭蓝的目光骤然锐利,“东方先生,你是不是向我隐瞒了一件事?”
“……?”楝挑眉望向祭蓝,仿佛十二万分不解。
祭蓝从怀取出一块流光熠熠的冰晶:“你身上有一块跟这个一样的东西吧?”
“我这块冰晶是宗室战一开始的时候,在禁林的一处密室里找到的。当时最奇怪的是,不是我取得它,而是它主动呼唤我。后来这东西带我踏入一个空间阵,空间阵将我传送到一处湖泊。湖泊囚禁着一只妖龙,而这块冰晶竟然以龙血为食。”
“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今天也一样。从你踏入这个房间开始,它就开始喊我了。”祭蓝静静注视着楝,深蓝的瞳孔好似平静无波的海洋。“你越靠近我,这东西对我的呼唤就越强烈。”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跟你说。”楝自知隐藏无益,立刻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但是为什么瑰玉会呼唤祭蓝?“这个叫做瑰玉,我也是偶然从鬼王那里发现。它蕴含着极其恐怖的能量,就算是拥有强大天职的武者也难以操控。而且……它可能会反噬使用者的身体,给使用者带来极大的负担。”
“是吗?”祭蓝指划动,冰晶立刻听从他的指示,像是展开的八音盒一样从心向四面打开,发出炫目的霓虹光芒,“可是我觉得操纵它很简单啊。”
东方楝顷刻看呆了。连雪尘都无法控制的瑰玉,到了祭蓝里竟然跟玩玩具一般。祭蓝操纵瑰玉以各种方式打开,瑰玉简直要在他开出花儿来。
“你把那块冰晶也借我用一下好不好?”
为了不让祭蓝多起疑心,楝装作漫不经心将另一半瑰玉交出。两块冰晶合而为一,安静地在少年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祭蓝的表情突然凝滞了。纷繁的记忆刹那向祭蓝的脑海涌来。少年双目紧闭,眼底流下血色的泪痕。这道血痕完全改变了少年的气质,让他一向冷漠的面孔突然变得妖异而美丽。
“怪不得这些冰晶碎片会自主向我靠拢。原来我就是瑰玉的核心啊……”
祭蓝喃喃自语,露出淡漠而惊艳的笑容。
“莲。
原来我们在第一次见面之前,就已经见过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