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兮深潭一般的眸子盯着她,眼神凛冽,还有几分轻蔑。
“你……你在胡说什么?”沈君雁被她看的心虚,犟嘴道
沈君兮笑的微冷:“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应该清楚!”
“图颜郡主性格高傲,在东辰少有与她合得来的人。可不过初次见面,图颜郡主就送了你价值连城的云海东珠项圈,在这三天后,你又特意请我们去天香楼吃饭,而图颜郡主,当时居然正好在我们如意阁旁边的随心阁!这么多事情,你能说只是巧合吗?”沈君兮站在那里,细数一点又一点不对之处。
“你住嘴!这只是巧合!”沈君雁尖叫,想要爬起来捂住沈君兮的嘴,却被沈君兮寒且利的目光定在原地。
“这些如果只是巧合也就罢了!明明是后劲极大的红颜醉,你却对我们说不过是和果汁差不多的果酒。给我们倒酒的酒壶竟然是鸳鸯壶!沈君雁,你觉得这些说的通吗?”
这话一出,沈君蔻和沈君嫣脸上也露出怀疑之色,沈君雁当时说这酒喝果汁差不多,可酒醒以后,宿醉的滋味让她们现在还脸色苍白。
沈君雁脸色灰白,原本她计划迷晕沈君兮以后就把酒壶换为正常的酒壶,却不想被她反将一计,如今那鸳鸯壶估计在她手里,自己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照你的意思,君雁是和图颜郡主合谋起来害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犯得着南楚的图颜郡主花这么大代价来害你?为了陷害君雁编出这样的谎话,你觉得有人会信吗?”沈君煜嘲讽的看着沈君兮。
“我值不值这么大代价……”沈君兮轻笑,看着床上面如死灰的沈君雁,答案异常明显。
“你,你不会把这些说出的!”沈君雁的娘忽然冲过来握住沈君兮的手,眼里带着希冀:“我们同为大房一脉,君雁可是你的堂姐!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你也落不到好处!”
“这样的堂姐,我沈君兮不敢要!”沈君兮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声音冷淡:“更何况,已经晚了!”
随着沈君兮的话,沈君雁房间大门忽然敞开,门外站着神色各异的沈家众人,显然是听了全场。为首的气的直打哆嗦的沈老夫人杵着拐杖声音都在发颤:“孽障!孽障!”
沈君雁的娘瞬间神色委顿,差点瘫软在了地上。
看着门外对她满脸厌恶的沈老夫人,沈君雁知道自己完了。
这件事情的重点不是她伙同外人陷害自家姐妹,而是陷害自家姐妹不成却暴露了出来。而且她合作的人,还是南楚的郡主。此事被压下的可能性极小,为了保全沈家女的名声不被她带累,沈老夫人就不可能从轻处罚她,更何况她如今毁了容,也没有联姻的价值了。
想到这里,沈君雁反而觉得自己冷静下来了。她看见地上摔碎镜子的碎片,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
谁也想不到沈君雁会这样做,她下了床,腿却一软跪倒了地上,膝盖和手掌被扎破,流了满地的血,她也不在乎,只飞快的从地上捡起一块镜子碎片,挣扎着站起身朝着沈君兮方向冲去。
屋里屋外的人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或焦急或幸灾乐祸,有的还捂住眼睛不敢直视即将发生的惨剧。可沈君兮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面容平静,眼里没有一点恐惧。
她为什么不怕?沈君雁疑惑,不满。没关系,沈君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脸上伤口裂开,鲜血浸透了纱布,又顺着下巴滴到她雪白的衾衣上,等把她的脸划成和我一样她就会怕了。
可她失败了,在镜子碎片刚刚碰到沈君兮脸颊时,一只手指修长,光洁却带着茧子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只手微微用力,她一个不稳,坐到了地上。
越间收回手腕,深色冷淡的看着她。
沈君雁坐在地上,脸上逐渐浮现出不解,委屈,明悟,勃然大怒,怨恨,及要拖着人一起下地狱的毒辣种种表情。
“你应该和我一样!”她看着沈君兮,眼里布满血丝,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想要去够沈君兮的脸,却没有够着。她又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来到梳妆台前想要拿起一支锋利的簪子,却被终于反应过来的下来给阻止了。
“君雁小姐疯了!她疯了!”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如同沸水滴入油锅,整个院子沸腾起来。
沈老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皱纹像是瞬间增多,整个人都变得苍老:“君雁犯了癔症,明日把她送到城外庙里清修,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把她接回来!”
“祖母!”沈君雁的父母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老夫人。
送到庙里清修,对沈君雁这种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大家小姐与流放几乎无异。在沈家,历代被送去家庙的女子屈指可数。而且沈老夫人说的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接回来,几乎等同于再也回不来了。
“这对君雁会不会太重了?”不敢直接言明,沈君雁母亲哽咽着道:“罚跪祠堂,抄写女戒,怎么都行!不要把君雁送到家庙里去啊,祖母,我求你了!”
“你以为我想这样?”沈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已经被金羽卫上报到宫中,若我们不先处理君雁。那再找上门的,可是金羽卫的人!你难道想这件事情被传的满城皆知,让我们沈家成为一个笑柄吗?”
提到整个沈家,无人敢再多说一句。
处理完沈君雁,沈老夫人又把目光转向了沈君兮,她此时没有了那种长辈看到子孙犯错的心痛,只有身为掌权沈家多年沈老太君的威严:“此事因你而起,沈君兮,你有什么想说的?”
从护崽母鸡一般的谢意如身后走出,沈君兮毫无惧意:“何为此事因我而起?”
沈老夫人脸上皱纹愈深:“若不是你,这场无妄之灾根本不会发生!你和图颜郡主的恩怨牵连到君雁,你就不觉得愧疚吗?”
沈君雁和沈君嫣差不多算是在她膝下长大,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沈君兮比起,沈老夫人对她们可谓有极深切的感情。如今心爱的曾孙女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人遭了这种罪,沈老夫人焉能不气。
“牵连?”沈君兮一声冷笑:“我与图颜郡主的恩怨,本与她无关!她主动向图颜郡主示好要找我的麻烦,掺进这纠葛里,这也能怪我?”
沈老夫人脸色阴沉,这种场景,不应该是她被吓得战战兢兢任自己处置吗?当日见这小丫头觉得文文弱弱,却不知如此大胆!
“你现在安然无恙,君雁却一辈子都毁了!身为堂姐妹,沈君兮,你就不觉得愧疚吗?”沈老夫人声音愈发低沉。
“她的脸又不是我毁的,做这事情的,可是图颜郡主!我为何要愧疚?愧疚没有乖乖喝下她下了药的酒?”沈君兮却不为所动,冷冷道:“老夫人莫忘了,这件事情,我才是受害人!”
“好!好!好!”沈老夫人定定的看着沈君兮,连道三个好字,又转头看向谢意如:“你倒是有了个了不起的女儿,如此牙尖嘴利!可惜,为人处世,可不是靠着有张好嘴就行了的!”
谢意如脸色一变,勉强维持着对沈老夫人的恭敬:“多谢老夫人夸奖。为人处世确实不是靠张好嘴就行。但随便什么锅都捡起来往自己身上背,似乎也并非为人处世的良策吧!”
“不愧是母女!一样没有规矩!果然下等人再怎么伪装,都学不到真正的世家该如何处事!”司徒氏还不等沈老夫人开口,就尖酸的道。
“请母亲慎言!”朝着司徒氏行了一礼,沈靖寒道。
“沈靖寒,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司徒氏恼火道。
“行了!”深深的看了沈靖寒一眼,沈老夫人神色有些疲倦:“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说完她转身,在身旁嬷嬷的搀扶下转身走了。
沈老夫人走后,众人也纷纷告辞。只留司徒氏在原地神色不定,心中有喜有怒。
她喜今日这事必定会让沈老夫人与沈靖寒生出矛盾,若能有意从中做些什么,最后让沈老夫人完全对沈靖寒失望也不是不可能。怒即使生了矛盾,沈老夫人还对沈靖寒有所期盼,她需要从中做的还有很多。q8zc
至于沈君雁,司徒氏并没有太多感情。事已至此,她现在一能与其他家族联姻获取助力,自己又不是个堪造就的性子,已经没什么用处了。能让沈老夫人和沈靖寒生出间隙,也算是她发挥余热了吧。
此事过了几日,沅帝的判决也下来了。
图颜郡主行事无当,但因为是犯了癔症的缘故,只被判处在驿馆中禁足一月。
知道这事情判决后,沈君雁的父母极为不满,却没有任何办法。
图颜毕竟是南楚使者,若沅帝重判引起两国矛盾,这种结局不是他们能负担得起的。
不能把图颜怎么样,沈君兮就成了他们最憎恨的对象。沈君雁的娘李氏夜不能寐,只想着如何报复沈君兮,为自己女儿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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