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清楚直白的“我喜欢你”,“我爱你”等暖心字眼,一碗鱼翅简单粗暴的食用方法论,稀里糊涂确定了王峻和李小苍二人的恋爱关系。每每想起当时的情景,王峻都会傻笑得像一个开花馒头。而作为小女人的李小苍却隐隐有些不踏实,没有口头表白与接受,少了一种仪式感,总感觉像拿着一张没有盖章的结婚证。
对于王峻,唯一的一点遗憾是,那个去买菜路上不中用的老头,怎么能被他一嗓子吓得摔倒在地上,哭天抢地扶着老腰,整整讹了他一只老母鸡的钱。虽然王峻已巨款傍身,穷怕了的他还是怪肉疼的。
更何况,王峻只做了短短几个小时的土豪,八万八的巨款已经极速缩水成八千。从一个大土豪恢复成一个小土鳖。好在这钱来得太容易,王峻咬咬牙还扛得住,不至于哭晕在厕所,尤其是李小苍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时。
打款之前,李小苍提前给她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压抑着雀跃心情,小心翼翼的暗示,说道:“妈,爸还好吧?睡了?能睡就好!我……筹到了一些钱,等下给您打过去。这次应该够用一阵子了,您和奶奶也买点好的补补身子。您早点睡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不敢细问钱从何来,一个极度疲惫的声音响起,道:“宝宝,辛苦了!”
挂了电话,李小苍立即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把头埋在膝盖,哭得身子都颤抖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钱是王八蛋!我爸的病不是绝症,有钱就能治。可问题是,一旦病起来花钱如流水,花光了就借,借着借着别人都躲着我们。躲着我们的都算好的,还有些人更讨厌的,还上赶着催债呢!我们心里再恨,可除了卖脸赔笑还能怎么办呢?”
“借不到了就赚,能赚一点是一点,所以我跑这边来上班了。这里离家不太远,而且在这边,我可以……挣大钱!”
说道这里,李小苍把头埋得更低,不知是否是因为羞于见人。
王峻蹲在李小苍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手法轻柔得像摸一个熟睡的婴儿,不准备开口瞎安慰打断她,她需要一个久违的倾诉机会。
“我妈白天照常上班,挣钱,晚上还要照顾我爸,白天就由自己手脚都不灵便的奶奶看着。有一次没看住,再找到的时候……我爸踉踉跄跄在马路上晃荡,这么怕老婆的一个人,怎么胆子就敢这么大?他还想着要挑一个好车,给我们多留点赔偿金。那天我妈哭着扇了他好几个耳光,就在大街上,狠狠地扇……”
病不连累妻儿老母,听起来很伟大的事迹,真要做起来实在太难,更何况她父亲还不是绝症。王峻完全可以想见,当自己病危的时候,他一定会极没出息地紧紧抱住医生的大腿,哪怕把他裤子扯掉也绝不放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下!真的!”
突然!
手机铃声响起,李小苍收到了妈妈的电话,一接通,只有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炸耳朵,吓得李小苍一张泪水花了的脸立刻煞白,颤声问道:“妈,您……爸……他……怎么了?”
电话那头泣不成声,哭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声音沙哑地挤出几句话,道:“妈妈没用……对不起你!对不起……爸爸还……好!对不起……你……傻孩子啊!”
李小苍沉默地流着泪,倔强的没有哭出声,王峻蹲在一旁帮她擦拭泪水。
李小苍深呼吸几次,用尽量平稳不带哭腔的声音问道:“妈,到底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哭声依旧,歉意深浓,道:“宝宝,辛苦了!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李小苍站起身来急声道:“您们没有!”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夹杂着充满愧疚的声音,道:“你当初说要去东莞上班……我就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妈没拦着你,一下都没拦着你呀……都怪我!我要不是年纪大了,就轮不到……”
李小苍手机质量并不好,开了免提都能跳广场舞,没开也能听清个七七八八。
“妈!”李小苍尖声打断,慌张地看了王峻一眼,扭头快步走到阳台,她不愿意别人听到她妈作践自己,提高了音量带着些许怒意,大声道,“我卖不了那么多钱!”听着电话那头仍在道歉,并没有相信的意思,急得她踱着步子团团转,费尽心力解释,“八万块钱!一次哪怕赚八百,十次百千,一百次才能赚到八万啊!何况会所还要抽成,哪里存得下这么多钱?这些钱只是一个人给我的,真的!”
一百次很难吗?
一天三次,一个月努努力就能达到。再说,如果不是存了下水的心思,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对价目这么清楚?
一个人是什么鬼?
只为一个人服务?
这话越描越黑,李小苍意识到了这一点,气得急忙跺脚无奈长吁,听到电话那头哭得更凶的母亲,苦恼得紧皱起眉头,不自觉地望向了呆立在一旁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王峻,“这些钱真的都是一个人给我的,是我的……好朋友!真的!我……”
王峻走过去,夺过手机,字正腔圆一个字一个字沉声道:“喂!您好!”
电话那头隐约听到一个男声,哭声立即收住,沉默片刻后小声问道:“宝宝?”
王峻面带笑容,理清了嗓条,恭恭敬敬说道:“我不是小苍,我是他的朋友。”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能是什么正经朋友?
电话那头带着哭腔颤声问道:“老板?”
王峻笑的容尴尬地僵在脸上,道:“我不是老板!”
“老板啊!”电话那头自然不信,铁了心认定女儿被王峻包养了。
“我真不是老板。”王峻无奈道。
“老板呀!我女儿还只是一个孩子,她人生的路还很长,您多担待担待,对她好一点,别太委屈了她。她的命已经够苦了!她……还只是个孩子,别让她怀了……啊!老板……求求你了!”
王峻长叹一声,看到李小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伸手捏了捏她婴儿肥的脸蛋,突然展颜大喊道:“妈!”
电话那头立即收声,沉默良久,疑惑道:“宝宝?”
“是我!”王峻脸不红心不跳,李小苍却惊得捂住了嘴巴,“妈,我叫王峻,跟您女儿好上了。我废了老半天的劲才追到了!可不兴您反悔!我定金都已经给了,等她挑好我们的婚戒,尾款就给您打过去。您老人家可不许反悔的,退款我可不要,我只要人!”
“什么定金,尾款?”电话那头明显吃了一惊,道。
王峻一听急了,挥舞着拳头,几乎要跳到房顶,道:“可不兴您赖账!我跟小苍都说好了,给够三十万聘金,她就要跟我过日子!您想在想反悔,门儿都没有!再过十天半个月,我就把剩下的钱打过去,您不要也得要,小苍我是要定了!”
电话那头不知有没有消化过来,脱口而出一句,道:“她才十七岁!”
“我不管!”王峻恶形恶状,龇牙咧嘴地喊道,“我等!我就等一年,等到十八岁就要一定要结婚。您不能因为我腿脚不灵便就看不起我啊!我的脚只是有一点点瘸,就一点点,不仔细看,真不一定能看出来。”
电话那头道:“啊?瘸啊?”
王峻气道:“不许看不起我!我就不能娶老婆吗?”
“没!没有!我没那个意思!”电话那头忙道。
听着李小苍的妈妈已经有几分相信的意思,他把手机交还给目瞪口呆的李小苍,还不忘抛了一个傲娇的眉眼。
李小苍轻轻喊了一声,道:“妈!”
电话那头刻意压低声音,声音里已经没了哭意,道:“宝宝,借一步说话。”
王峻满脸尴尬正要走开,却被李小苍略带歉意地紧紧拉住了手,十指相扣,冲他摇了摇头,回她妈妈的话,道:“我已经走开了。您有什么话直说吧!”
电话那头立即问道,声音很急,道:“宝宝,你把自己嫁了?”
李小苍握紧了王峻的手,看着王峻眼神深处,坚定地吐了一个字,道:“嗯!”
只听得电话那头一声叹息,问道:“他对你好不好呀?”
“好!”李小苍笑出了声,不掺半点水分,是一种极具感染力的笑声,“他还会煎我最爱的荷包蛋蘸酱油给我吃呢!不过煎得可没您好,动不动就糊了,可难吃了!他可笨可笨了!”
“你不是小孩子了,可不许胡说八道!”电话那头传来久违的笑声,训斥道,“只要人好就好!他腿脚不方便你得让着他些,别总让人家做饭。”
李小苍笑道:“知道啦!您还是这么唠叨。过些天我发了工资就带他回家给您们二老看看,虽然他不介意,不过我也不好一直花他的钱吧!”
“对!对!”李小苍母亲彻底高兴起来,近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忙道,“是不能总花人家的钱,毕竟还没过门。”
母女二人睡意全无,又扯了一会子闲话。无非就是她妈查户口般把王峻的情况问了个遍,李小苍十分机灵,把王峻编造成了一个靠收房租过活的殷实家庭的独生子。最后劝勉李小苍要成熟懂事,不要再任性耍小脾气,要懂得男女二人的相处之道。后来,隐隐点出,如果能够洁身自好最好不过。
手机在李小苍妈妈的要求下交给了王峻,电话那头她妈客客气气殷切嘱咐,道:“小苍是个好孩子,小王你要好好珍惜啊!她是个可怜人,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从没掉出过年级前十,如果不是被我们耽误,现在该在读大学了。以她的成绩,肯定考得上她喜欢的复旦。”
王峻拍着胸脯子承若道:“阿姨,您放心,我养她!我供她读书!还有跟爸说一句,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让他安心养病。”
电话那头一阵极力压抑的哭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