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暖和起来,路旁的垂柳开始冒出了新芽,花坛的小草也蠢蠢欲动,可这样生机盎然的景象,一点也没有让安贝可的心情有一点一点的春意。她的心如寒冬腊月的冰湖清凉透底。
墓园里,安奕的墓碑立在正北方的向阳位置,在风水上来讲应该是一块上等的墓地。虽然当时没有找到安奕的尸首,但安家还是为他立了碑,葬了他的一些衣物,而且每年清明和忌日,安家二老都
会来这里扫墓。
看着墓碑上那张干净儒雅的俊脸,柔和的眉、白含笑意的眼、高挺的鼻梁、轻薄的唇。安贝可的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他还那样年轻,有又是那样的优秀,他一直是安家的骄傲,而这样年
轻的生命却为了就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消失了。
看着跪在墓碑前,抚摸着碑前的照片的女人。雷亦权没有上前搀扶,他知道,现在他更需要的是什么。
“贝可,我去车上等你。”他知道,此时的安贝可有很多的话想说,时隔六年,这些话更需要说出来,给墓碑里的人,同样也说给她自己。
脚步声越来越远,安贝可的哭声也越来越悲悸。一直到她哭累了,才倚坐在墓碑旁,头靠在墓碑上喃喃地说:“哥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自私?你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你让我以后怎么活呀?”
可能是哭得太久,声音沙哑的厉害,但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然继续往下说,就像童年时在安宅一样,躺在他的怀里述说着自己的喜怒,这样的习惯一直到他们大学见面还在持续。
“哥,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过得好辛苦。我以为忘了你,忘了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可原来不是。六年来,我总是会梦到一个穿着白衣黑裤的男孩向我招手。原来你来看过我那么多次,可我却
不记得你了。我说你自私,其实我才是那个最自私的,对不对?”
“哥,你答应过不骗我的,你答应说会让自己没事的,怎么可以失言哪?我的奕哥哥从来你没有骗过我,其实你没有离开,对不对,你只是在和我开玩笑。就像小时候那样,只要我不乖,你就会躲
起来,假装不理我。现在也是这样的对不对?”回忆就像波涛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袭来。
“你记不记着,我们小的时候总是一起爬树,摘李子吃。有一次我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你以为担心我,就用双手接我,那时的你也没比我强壮很多,哪能接的到一身婴儿肥的我?最后我没怎么样
,你却成了我的垫背。回到家会不敢和父母坦白,怕他们责怪我女孩不该上树,自己硬生生的承担了所有的罪责。”
“说起来,因为有你,我还真的少爱了不少的骂。”安贝可揉了揉坐酸了的双腿,然后又向后靠了靠,似乎这样可以让自己暖和一点。
“哥,在那边,你有没有在遇到过想我这么难缠的妹妹?如果有,千万不要把她惯得想我一样。这样你会很辛苦的……”几个小时过去,安贝可始终在说,就像要把这几年的话都一次性说完一样,
直到天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雷亦权才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贝可,天晚了,外面湿气重,你才刚好,我们今天先回去吧!”说着将意见风衣披在她的身上,将她慢慢扶起。
安贝可顺从的同雷亦权一起起身,“哥,我改天再来看你。”
回去的路上,安贝可似乎平静了许多,不像来时那样目光呆滞。雷亦权将骨感分明的大手轻轻的放在安贝可的手上,很快一只柔软的小手附了上来。这是安贝可清醒以来第一次主动的靠近自己,这样雷亦权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一些。
自从安贝可醒来以后,雷亦权一直处于担忧状态。毕竟当年车祸发生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和安贝可相约引起的,他真的担心安贝可会因为这个原因将自己打入冷宫。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心了,只要她不将自己一棒子打死,剩下的什么都好办。他会一点一点的让她从新站起来。
对于过去,除了安奕,安贝可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雷亦权。现在的她清醒的记得自己当初瞒着雷亦权和叶磊扮演情侣的全过程。如果自己当初事先和雷亦权交代清楚,也不会发生后续的事情。即使当时他会不谅解,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死了,相恋了三年的爱人离开了,这一切似乎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误会一定对他造成很大的影响,不然也不会总是露出那样担忧的眼神。
"亦权,对不起。"安贝可倚在男人的肩头,柔柔的说道。
雷亦权不知道安贝可为什么会忽然道歉,现在她对一切都那样敏感,他担心自己不小心再一次打破这片难得的宁静。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过去没有对他据实以告,导致六年来艰辛的分离。现在的郁郁寡欢,让他为自己忧心忡忡。
雷亦权何其聪明,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贝可,我们之间不需要道歉,更何况,经历了这些后,让我更加的确认自己的心。贝可,我可以没有一切,但觉不可以没有你。所以为了我,快快的振作起来。"这些话本就是雷亦权想找机会和她说的,现在,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刚刚好。
"亦权,谢谢你。"
雷亦权低头看安贝可埋在自己怀里的脸,用手指轻轻将她抬起,凝视着她的双眼,那双眼虽然还是那样漂亮,却没有了往日的光彩,"贝可,我们之间同样不需要道谢。就算需要,你早把最好的谢礼送来了。"
"谢谢你,谢谢你不怪我,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更谢谢你还愿意爱我。"然后一对晶莹的泪珠坠入雷亦权的手背。
此时此刻雷亦权才真的放下心来,他的贝可终于回来了。他久久的凝视着她,落下深情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