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漩涡之下,是一个无极无穷的黑暗空间。
和永恒古井的内部空间极为相似,这个黑暗空间之中,漂浮着数不胜数的晶莹粒子,这些粒子如同漫天闪烁的繁星。所不同的是,这个黑洞空间中并没有可怕的煞气妖火和电闪雷鸣。无数尘埃粒子,死寂地漂浮着,却又晶莹地闪烁,清澈得像是三岁婴孩的眼眸。
龙言、独孤雪二人十指紧扣,顺着深不见底的时空隧道一直往下穿梭,永恒暗域中的罡风吹得他们衣袂飘飘。
人世间无数幻象,一直在这个暗域时空中不停地演绎……
……
洞房花烛夜,情意缠绵时……
掀开喜帕,额角一吻,有情人终成眷属……
夕阳西下,白发人携手在天涯……
……
除了这些,他们还看到了什么?
月有太多的阴晴圆缺,人有太多的悲欢离合,何必还管这些呢?
即使悲伤淹没了人世,绝望弥漫了人世,只要我们此刻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享受着这最后一次的温柔,最后一次的甜蜜,又有什么遗憾和悔恨呢?
无尽苍凉的暗域时空中,他们紧紧地相拥!
两个灵魂,仿佛也要揉在了一起,不再分离。
无数的幻象,亦真亦幻地,如同大江白河一般,滔滔地从他们耳畔呼啸而过!
那些未知的宿命,别管它了……
只有紧紧地抱紧了心爱的人,感受那炽热的温度和气息,就已经是——
地老天荒。
……
洛川城,藏书馆大楼。
劲风将远处的旗帜吹拂得瑟瑟翻飞,旗帜上绣着的东方翼龙似乎也要飞翔起来了一般。藏书馆大楼顶上,两道苍老的人影并肩而立。
“我等了一万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老者打了密密麻麻补丁的学者长袍,在劲风呼啸中,下摆也猎猎而舞。
独孤问天眺望着远处通天塔银白色的塔尖,眼神却是怅然若失,许久之后,才慢慢地道:“这八十年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人总是无法摆脱自己的宿命?”
老者语气强硬了几分:“因为你们是人,宿命的存在,虽然让你们必然无法避免一些残酷的事实,但是却也让你们获得了生命的意义。”
独孤问天的声音却像是断冰切雪般果断:“因为你是神,所以你永远也无法了解,我们人的宿命!”
“宿命?”老者平淡地道,“生老病死是你们的宿命,喜怒哀乐也是你们的宿命,这一直是我所向往的。因为你们在有限的生命之中,总能创造并且感受到生命的意义。”
“呵呵!”独孤问天笑得有些不屑,“自古以来,只有人才会羡慕神吧,神怎么可能会羡慕人呢?人生苦短,而神永生,人生有限,而神超脱于一切天道规则之外。那么,作为神的你,又有什么必要,去羡慕我们这些连命运都无法自我左右的人呢?”他的质疑中,仿佛隐藏了滔滔的悲愤。
老者仰望熔岩大裂谷彤红色的天空,慨然长叹:“你真的以为,作为一个神,拥有永生之躯,超脱于一切天道规则之外,看尽了沧海桑田、海枯石烂,真的会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么?”
他像一具僵尸,僵硬地转身,面对着独孤问天:“永生的神,只有永生的寂寞。”
……
龙言和独孤雪落在通天塔的塔尖上。彤红色的天空下,洛川城的高楼大厦一座座拔地而起。有雪白色成群的飞鸟划过城市上空,也有数只体型矫健的飞船飞在城市上空。他们两人刚刚从帝尤意识之眼中穿梭出来,心中的悸动仍然久久无法平静。
独孤雪眉梢眼角间充满了盈盈笑意,她静静地注视着龙言,慢慢地说道:“言哥,你猜一猜,我在帝尤之眼中看到了什么?”
龙言勉强一笑:“你肯定是看到了弥补苍穹裂缝的答案……”
独孤雪却调皮地伸出右手食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嫣然笑道:“这个是肯定的啦,再猜猜别的!”
龙言嘴角一僵:“那我……还真的猜不出来了。”
独孤雪羞怯地笑了笑,然后轻轻地张开双臂,环过他的脖子,低着头,在他耳边吞吞吐吐地道:“我看到我们补完苍穹裂缝之后,我们高高兴兴地回到了火凰城,再后来,我们成亲了……我还……我还看到了我们的孩子!”说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抓紧了龙言的后衣领,依偎在他身上。
龙言的心弦“嘣”了一声,眼底掠过一丝异光,稍纵即逝,随即柔暖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他也忍不住紧紧地拥住了她的娇躯,右手五指,轻轻地顺着她柔顺如水的青丝抚摸着。
青丝一缕馨香,清雅若白梅。
“会的……一定会是这样的。”他在她耳边,轻轻地呢喃。
……
玉龙皇宫,大殿上。
玉龙皇扫了龙言、独孤雪、独孤问天三人一眼,朗声问道:“你们真的决定,要弥补上天际那道苍穹裂缝吗?”
独孤问天高声道:“弥补苍穹裂缝,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我们义不容辞!”
玉龙皇看到他们人人脸上都是自信的神光,不由朗声大笑:“好,好——只要能补上苍穹裂缝,我玉龙国所有人力、所有物力,都统统归你们调遣使用!”话音一落,立即脱下了头上皇冠,在大殿之上,朝着龙言、独孤雪、独孤问天等人行半跪礼!
弥补苍穹裂缝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玉龙国。
熔岩大裂谷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狂欢!
……
飞船舰队浩浩荡荡地从洛川城垂直升空,逐渐地飞出了熔岩大裂谷。
恢弘的王城,碧绿的森林,炽红的熔岩河流……都渐渐地脱离了远征队的视野。飞船舰队垂直升空万丈,头上天空的颜色也渐渐由彤红色变成了幽黑色。
那个彤红色明亮的天空,只是大裂谷中熔岩热光散射而成的天空,地元世界真正的天空却是苍凉的黑暗!
月亮在太空中粉碎为尘埃,太阳在太空中腐朽堕落,群星也濒临了死亡一般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芒——幽暗的万里长空之中,却是数不胜数的冥火在坠落,在广袤无垠的岩石荒原上绵延成无边无际的冥火海洋!
指挥战舰船头处,路奇林俯瞰着下方波涛涌动直至天际的冥火海洋,说道:“据说一万年前,这里是无边无际的蔚蓝色的海洋,然而现在,这里充满的只是吞噬生灵的冥火。”
龙言说道:“阳火散发出光能和热量,可以使人感受到温暖,然而这些冥火却始终微弱地燃烧着,使人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凄凉。”
独孤雪望了他一眼,莞尔笑道:“言哥,你要相信,当我们将苍穹裂缝弥补之后,地元世界上的一切,都会渐渐地恢复从前的样子的!”
冥火海洋和黑暗苍穹之中,上千艘飞船像大鸟一般成行成列地飞着,脊帆和翅帆都在风中波动着。
苍穹裂缝……那道横亘天际南北的天空伤疤,终于出现在了远方。
这里,无比密集的冥火从大裂缝中坠落,仿佛整个宇宙太空也要坍塌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