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便到了宸王府门口。皇甫冽风为叶悦整理了衣衫之后,抱着他跳下了马车。一边吩咐迎出来的林叔让他去把刚从疫病村回到家的孙大夫请过来,一边疾步向正院走去。这一次,他没有送她回偏院,因为他不想她有一秒钟的时间离开自己,这一次他害怕极了。
孙大夫来的时候,孙大娘也一起来了。听说王妃满是是血的被王爷抱了回来,孙大娘也吓了一跳,二话不说跟着孙大夫直奔过来。
因为孙大夫毕竟是男人,而且受伤的是王妃,所以就请懂些医术的孙大娘和闻讯赶来的子苓先去看看情况。
沐寒宇和卫南本来就在书房等着王爷回来,听到了王妃出事,他们也快步赶来过来。看到皇甫冽风的模样,他们都觉得情况不妙,可是谁也不敢啃声。
房间里,孙大娘和子苓轻轻的帮叶悦解开了黏在身上的衣物,皇甫冽风站在一旁看着一点点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伤口,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双手紧紧的握成我拳头状,藏在衣袖里。
退去衣服,皇甫冽风终于清楚的看到了叶悦身上的情况。满身都是伤口,显然已经有些时日了,而且并未处理,所以一些都已经溃烂了。加上这次参加宴会,引起了伤口的撕裂,出了很多血。所以导致现在高烧不退。
此时的皇甫冽风身体开始觉得疼痛难忍,看着叶悦身上的那些狰狞的伤口,他真是想狠狠的揍自己一顿。
子苓一直在抽泣,连孙大娘也暗暗摸着眼泪。这样的画面出现在一个宸王正妃身上,到底是犯了什么死罪,要受到如此折磨。而且她还挺着这样的身体完美的参加了翊王的大婚典礼,这样的毅力的确常人难有!
“先用些药汤来清洗伤口吧!”孙大夫听完孙大娘的说明,回医馆抓药去了。
孙大娘和子苓一边忙着为叶悦用药汤清洗身上的伤口,而皇甫冽风也不回避,一定要坐在床边看着她们的处理。此时看着裸身的叶悦,皇甫冽风半点没有一丝悸动,有的只是自责和害怕。
“王妃为何会这样?”皇甫冽风看着子苓问道,他没有发现此刻的他声音颤抖得厉害。
“回王爷。我去地牢的时候王妃就是如此。被人捆着绑在架子上,那些绳子都嵌入了伤口里面,我不敢拉,是王妃自己……”听着子苓的讲述,皇甫冽风想象着那些画面,心里恨不得杀了那个敢虐待叶悦的人。
“是谁?”
“这个奴婢不知。”子苓说的是实话,她在丞相府回来就看到叶悦这样了。
皇甫冽风站起身走出房间,沐寒宇和卫南迎了上来,刚刚听过孙大夫简单的陈述,想来王爷看到的情况应该更严重。
“卫南,查查是谁?”皇甫冽风怒不可遏,额上青筋爆裂。
“这个还需查吗?能进入王府,还能知道王妃身在地牢,王爷以为这样的有几人。”沐寒宇的提醒让皇甫冽风顿时明白了过来。
“是她?”皇甫冽风吃了一惊:“她居然下这样的狠手?暗卫呢?”
“是王爷让她‘照顾’王妃的,这‘照顾’二字看你如何理解了?还有她狐假虎威,暗卫敢动吗?”沐寒宇嘲讽的说道。
皇甫冽风看了看天空,叹了一口气:“寒宇,她交给你了。”
“王爷何意?”
“别让本王重复,现在没有什么比悦儿更重要。滚吧!”皇甫冽风怒喝完转身回到了房间。
身后的沐寒宇和卫南相视而笑,两人跟着皇甫冽风也有小二十年了,怎么会不知道他所说的意思,交给沐寒宇的几乎都是活不过明天的对象。而且王爷也说了现在王妃最重要。
这一夜注定众人无眠。孙大夫开了药方,丫头们熬好了药。孙大娘和子苓就轮流帮着叶悦清洗伤口,然后在上上最好的金疮药。而皇甫冽风则一直不肯休息,陪在叶悦床边。最后甚至嫌弃孙大娘和子苓每次上药都弄疼叶悦,便亲自帮叶悦清洗伤口和上药了。
天微微发亮,叶悦一直没有醒过,因为高烧不退,她的呼吸还是重重的。皇甫冽风看着她,眼里满是泪水和悔恨。
刚刚听到子苓讲述她是怎样从地牢里救出了叶悦,当时的叶悦又是什么样的时候。皇甫冽风的手握成了拳头,指节都已经发白,甚至能听到关节的声响。他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
皇甫冽风轻轻的扶着叶悦额前散乱的头发,露出了叶悦的脸庞。这让皇甫冽风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丞相府的寿宴上,她一个女人,应对着所有人的目光和责难,保护着她重要的人。可是后来她嫁给了他,从嫁给他的那一天开始,她从没有做过失礼的事情,她努力做好一个王妃、一个妻子,安安静静的生活着。
甚至在她满是伤痕的时候,她都选择不告诉他。而是忍着疼痛陪他参加翊王大婚,还在众人面前保持微笑得体。给足了他面子。八面玲珑的应付着官场的真真假假。
可是他这个丈夫又给了她什么呢?他从未说过爱她,从未信任过她,甚至他还允许上官芊在王府进出,甚至伤害她。这就是他给她的。
对于她来说也许一纸休书都比这些来得更好。可是他不想,他不想写那所谓的休书,他宁可给她他的一切,因为相比起任何东西,对皇甫冽风来说,现在失去叶悦比失去任何都让她难受。看来一些东西是该清理了。
之后的几天,孙大娘和子苓还是按时帮叶悦清洗、上药。叶悦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可是高烧还是不退,药是吃了不少,可是情况就是不改善。
“妈,妈……”深夜,皇甫冽风趴在叶悦的床边睡着了,突然被一阵呢喃声惊醒。
“悦儿!悦儿,怎么了?”皇甫冽风本能的想摸一摸叶悦的额头。
可是还没有碰到,叶悦就大喊起来:“痛,好痛。”
“悦儿,你别吓我啊!”皇甫冽风猛的收回手,怕碰疼了叶悦。
“妈,妈,我好痛。悦儿好痛。……”叶悦喊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竟然从紧闭的双目中流个不停。
皇甫冽风,完全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她。此时真是害怕极了。
他十三岁就开始上战场,十七岁带兵挂帅征讨。见过的血腥无数,杀人无数。从没有害怕过。可是此刻他害怕,无助,不知道怎么留住这个女人的生命,更不知道如何缓解她的痛苦。他真想帮她痛,甚至替她去死。
“妈,我痛,我想回家……妈,我想你!”
皇甫冽风清楚的听着叶悦的呢喃。从他认识叶悦开始他就让人去查过她,可是完全查不到任何东西。也不知道她家在哪里,父母是谁。这是听到叶悦喊出,才猛然觉得自己对她了解和关心太少了。
叶悦仍旧继续呢喃:“妈,我好累……好难受!我好怕……”
大家都觉得叶悦能够独当一面,长袖善舞,可是她毕竟只是一个人,她又何尝不会辛苦,不会害怕呢!
“冽风……”叶悦居然轻声呢喃出了皇甫冽风的名字。眼睛也微微睁开,看着眼前的皇甫冽风,可是眼里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只是直直的看着。
皇甫冽风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叶悦喊自己的名字。但是讽刺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让他的眼泪也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
“悦儿,对不起,对不起……”皇甫冽风拉起叶悦的手,可是怕她会痛,只是轻轻的握着。
“冽……风。我好痛……”
“我知道,我知道,都怪我,对不起悦儿。”此刻的皇甫冽风,除了那句“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为什么恨我?”叶悦继续说道:“我做错了什么?”
“不,悦儿你没有错。是我傻。我傻。求求你不要恨我,不要离开我……我好怕……”
……
叶悦就这样一直喊着,哭着,直到夜深才沉沉睡去。而皇甫冽风则一夜未眠。他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一次他真的下定了决心,以后谁也不能再伤害这个女人,不然他绝不会放过他们,包括他自己。
叶悦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来几天了。叶悦只觉得眼睛沉的要命,头也晕乎乎的,身上的痛感虽然减轻了很多,但是还是很不舒服。
“小姐……”子苓的声音渐渐清晰了,样子也由模糊变得清楚。
“子……子苓。”
“小姐,你终于醒了。”子苓说着哭了起来。
“傻丫头,王妃醒了是好事,你哭什么?”一旁的孙大娘责怪着子苓,却忘了自己也在抹泪。
“我……睡了多久?”叶悦声音很轻,因为她终究是睡了好几日,而且一直在发烧,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小姐!”子苓抹了抹眼泪说道:“你已经睡了五日了。”
五日?叶悦一点感觉也没有,她努力回想着昏迷之前的事情。她只是记得翊王大婚,她浑身疼痛的走出翊王府,可是刚到大门口,就晕倒了。晕倒之前,看到了……
“王爷呢?”叶悦说着,努力想起身。可是身体无力,又跌回床上。
“王妃,小心。你身体很虚弱,不能动!”孙大娘说道:“若是伤口裂开可不好。”
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众人的眼神看向门口。皇甫冽风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这一刻,他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心仿佛停滞了。
“王爷,王妃醒了”孙大娘提醒道。
皇甫冽风这才回过神来。猛的冲了过去,一下子把叶悦抱在怀里。叶悦的温度和香味传到了他身上,此时他才真正感受到叶悦没有死,而他自己也终于活过来了。
孙大娘和子苓连忙拉开他:“王爷,王妃的伤……”
“是我不好,悦儿,对不起,会痛吗?”皇甫冽风触电般的放开了叶悦,手足无措的。
叶悦摇摇头,没有说话。分开了五天,再次看到皇甫冽风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他变了,变得……说不清楚。
孙大娘和子苓识趣的退了出去,房里留下了两个人。
皇甫冽风就这样看着叶悦,他开心极了,可是看着叶悦苍白的脸他又心疼的要命。一时间两人竟无语。
“王爷?”叶悦终于打断了沉默。
皇甫冽风一怔,眼泪从眼睛流了出来。叶悦被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中,皇甫冽风高傲、冷漠,妖气十足。可是此时,他居然像一个孩子一样哭泣。
“王……爷!”叶悦一下子竟不知道如何安慰面前的这个男人。
“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样的苦。我……”皇甫冽风说着扑倒在叶悦的腿上忍不住的哭泣起来:“悦儿,我好怕,好害怕,我怕我会失去你。我怕……”
叶悦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她下了决心要离开这个男人,她只想要他一纸休书。甚至没有休书,她也要离开。可是此时,看到这样的他,她做不到。
她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害怕这份爱不单纯,可是现在这个男人的模样让她心疼,也让她害怕。如果她真的死了,这个男人会不会就此崩溃。
“我没事了,不是吗?”叶悦本来的怒气居然一扫而空,看来这个男人已经吃死她了。可是她有何尝不是吃定他了呢!
皇甫冽风抬起头,眼眶带泪的看着她,说道:“悦儿,恨我吗?”
说完这话,皇甫冽风后悔了。他害怕听到叶悦的回答是肯定的。他害怕她因为恨他就离开他。
叶悦浅浅一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忐忑的模样,一时间竟然忍不住想笑,说道:“我不知道!”
皇甫冽风虽然没有听到他希望得到的答案,却也没有得到负面的,不过眼里多少有些失望。
两人正沉默着,孙大娘和子苓端着食物走了进来,看来两人的情况,不住的摇了摇头。
“王爷,王妃还几天没有进食了,有什么事等王妃吃了东西再说吧!”孙大娘的话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是是是,悦儿先吃东西。”皇甫冽风这才反应过来,接过孙大娘手里的人参汤,递到叶悦面前。
叶悦因为身体还没有恢复,烧也还没有褪尽。只能躺在床上用膳。而皇甫冽风一直在旁边一口一口的喂着。子苓看着也开心了不少,本来因为自己小姐的伤,她很讨厌王爷。可是这几天她都看到了,王爷是如何照顾小姐的,是如何自责的,她的怒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只是吃了一些人参汤和喝了些水,虽然吃得不多,但是感觉体力还是恢复了不少。皇甫冽风一直陪着。
“王爷不累吗?”看着皇甫冽风眼底的阴影,也知道他肯定是很久没有休息了。
“我不累。我要陪着你。”
“可是,我想睡了。”
“悦儿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看着叶悦有点冷淡的态度,皇甫冽风的心再一次揪了起来。
“你……不会是怕我跑了吧?”叶悦瞪着他疑惑的看着。
“我的确很怕!”皇甫冽风看着叶悦,满眼的惊恐。这样的表情除了母妃出事的时候,他再也不曾有过。
“怕我离开,你便失去了威胁人的筹码?”
皇甫冽风尴尬的笑了笑:“我知道现在我的解释苍白无力。毕竟我真的没有想到芊儿会这样做……”
“王爷可曾想过上官芊能够自由出入宸王府,在王府众目睽睽之下伤人,王府的暗卫却没有禀报,也没有阻止是因为什么?”
皇甫冽风被叶悦的话狠狠的冲击了心灵,原本他的确将大部分的过错放到了上官芊的自作主张和心狠手辣上。经过叶悦的提醒他才发现,的确如此。叶悦受伤暗卫居然没有报告,这就说明暗卫们似乎更加看重的是上官芊,而不是宸王妃。甚至觉得在王爷的心里上官小姐,比王妃重要得多。
叶悦没有再说话,她知道皇甫冽风明白她的意思,也许是身体太累了,眼皮越来越重,不久就再次沉沉的睡去了。
(作者的话:喜欢的亲们,请参加《穿越傲世王妃》讨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