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叶悦的瞌睡。一个熟悉的面庞从帐篷的门缝里探了头进来。
叶悦认出是皇上身边的岑公公。一看到叶悦,岑公公便抽出了头,消失在了帐篷里。不一会儿,帐篷的门帘被从外面掀了开来。一个穿着明黄色斗篷的男子出现在帐篷里。
“皇上万岁!”众人一愣,随即下跪行礼。
“起来吧!”皇上说完径直走到叶悦身边,单手扶起了叶悦。
叶悦明显的感到,男子的手冷凉如水,显然在外面呆了很久。
“都出去吧。”皇上说完,岑公公将一个红色的方形盒子放在软榻上之后,便挥手示意子苓和香茹也跟着出去。两个丫头看了看叶悦,叶悦轻轻点了点头,两人才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叶悦和皇上。说起话,皇甫家的三兄弟都有几分相向,可是细看却又能分出很大的不同。翊王皇甫清泽总给人温暖的感觉,所以钦慕他的女子多不胜数;而宸王皇甫冽风,则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外加一些莫名的妖气;眼前的皇帝皇甫泓昱给人的却是一种冰冷的感觉。也许是另两个兄弟过于出色,反而显得这个皇上并没有那么出色了。
“坐吧!”见叶悦一直站在软榻边,皇甫泓昱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子说道。
“民女不敢!”
“今天晚上没有皇上和民女,只有泓昱和叶悦。”皇甫泓昱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温和了很多,没有了以前高高在上的冰冷无情。
“是!”叶悦只得应下。做到了皇甫泓昱的身边。不过还是以红色的盒子作为隔开,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傍晚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去迎接狩猎归来的队伍。”皇甫泓昱看着叶悦说道。
“很多人去了,我就不去凑热闹。”叶悦低头回答。
听到叶悦这样的回答,皇甫泓昱明显的失落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被其他女子当成英雄的狩猎活动,在这个清婉的女子眼里只不过是“凑热闹”。
“这是朕亲手打的猎物,现在送给你!”皇甫泓昱说着,打开了面前的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块白狐的皮毛。在烛火的映照下居然闪着银光。就算叶悦不懂鉴识皮毛,也知道这的确是上品。
“皇上,这太贵重,民女不能收!”
“我说过这里没有皇上,我将亲手打到的猎物赠与朋友,有何不可。”皇甫泓昱有些着急。
“恕民女直言,既然已是皇上就不可能忘掉身份。刚刚皇上不也自称‘朕’吗?”听到这话,皇甫泓昱一下变了脸色。的确,虽然他嘴上这样说着,可是皇上的身份却明明摆在那里。
见皇上无言,叶悦的口气缓和了许多:“这件东西太过贵重,也不适合民女穿着,皇上还是赐予荣妃娘娘吧!”说着竟跪了下来。
这就表示从头到尾,叶悦都没有把皇甫泓昱当成朋友,而始终是一个郡王。这一跪不是回答,而是求旨。
“就因为朕是皇帝,就必须错过心仪的女子吗?”皇甫泓昱看着叶悦的态度很不高兴的说道。
“民女曾看过一句话‘欲戴其冠,必受其重’,既然皇上选择了皇位和皇帝的身份,那么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叶悦说道。
皇甫泓昱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半晌才重新开口道:“其实朕从上次丞相府的寿宴就注意到你了,朕觉得你是一个特别的女子。可是你为什么……?”
“为什么拒皇上于千里之外吗?”没等皇甫泓昱说完,叶悦就说道。
见皇甫泓昱没有开口,叶悦继续说:“因为皇上觉得我特别只是因为皇上身边的女子都是多才多艺,一下子见到我这样什么也不会的乡野丫头,自然觉得新奇、特别。可这并不是钦慕。”
“那么如果朕说朕真心钦慕你呢?只是现在无法向你证明!”
“那么我只能抱歉的告诉皇上,我并不钦慕您。”
“为什么?”皇甫泓昱对于这样的回答显然吃惊不小。这样的身份外加这样的礼物,居然还能让一个女人毫不犹豫的拒绝。
“因为我的夫君不需要大富大贵,但是必须从一而终。”
“哈哈哈。”皇甫泓昱大笑起来:“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事,有谁又可以避免。除非家徒四壁,根本养不起三妻四妾。”皇甫泓昱说着面带轻蔑,在他看来叶悦就算不喜欢他这个皇帝,至少也会选择其他的大家公子,一样还是面临三妻四妾的命运。
“对我来说,只要他从一而终,家徒四壁又如何。他能为我守,我就能为他苦。”叶悦说得坚定,丝毫没有犹豫。
皇甫泓昱再没有说话,对他来说叶悦的理论是荒谬的。可是看着她那么坚定又觉得这些话是深入叶悦的骨髓的。
的确,他可以给叶悦名分、荣华,可唯独给不了她唯一。
许久之后,皇甫泓昱站了起来,看了看盒子里的白狐皮,说道:“这个你处理吧!”随后便走出来帐篷。
叶悦看着皇甫泓昱的背影,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悲。不是相信他真的喜欢自己,毕竟皇上也许不会真正爱谁。可是如果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不能得到,那皇权又有何用。
轻叹一声,叶悦盖上了白狐皮的盒子,然后淡淡的说了句:“你准备躲到何时?”
过了一会儿,程峰从帐篷后面走进来。这帐篷四面都是通的,只是大家都习惯走前面的正“门”,谁也不会在意帐篷后面。
“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还会有谁这么晚了来我这里。”
“怎么,皇上送的狐皮不喜欢?”程峰低头看着软榻上的红色盒子说道。
叶悦没有说话,只是撇了撇嘴。
“看来皇上很重视你。”程峰说着这话,手心已经握紧了。
“被胡说了。回去休息吧!”叶悦今晚真的累了,不是因为皇上的表白,而是因为她知道皇上有了这种想法对自己就是一种威胁。
在一间宽大的帐篷里,皇甫冽风靠着软榻,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
皇甫冽风没有说话,心里似乎有点小小的庆幸。她一直以为没有女人能够拒绝这些华丽、昂贵的东西。可是叶悦先拒绝了他送的金簪,再拒绝了皇上送的白狐皮。
除非她是傻瓜,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不然就真的是为了寻找金钱意外的东西。
“王爷准备如何?”沐寒宇看着皇甫冽风沉思的眼神问道。
“看来我的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可是芊儿……”
沐寒宇还没说完,就被皇甫冽风的眼神直接打败了。
狩猎已经有几天了,叶悦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在自己的帐篷里。除了沐筝偶尔过来和她聊天,就几乎没有人来过。
“悦儿,你怎么不出去跟大家一起玩!”沐筝问道。
“我本来也不喜欢热闹。而且我也不认识其他人。”
“没事,以后我给你介绍我的好朋友。”沐筝笑着说道。
“包括你的未婚夫?”
叶悦看见过狩猎回来的那天,有人送了猎物给沐筝。也向程峰打听过。沐筝是沐将军府的嫡女,上面还有一个嫡兄,叫沐寒奕,现在跟随着沐老将军上战场杀敌,听说是京城女子的梦中人。
从小沐老将军就将沐筝许配给了抚远将军卫的次子卫南。可是这个卫南却怎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兄长。所以让沐老将军和沐筝有些不满意,不过这个卫南却对沐筝情有独钟,随便沐筝怎么打骂都还是会靠过来。
“哼!我才不理他呢!真是没用,连我都打不过,不要说超过东哥哥了。”沐筝说着小嘴一撅。
“你很想他超过他兄长吗?”叶悦问道。
“当然了。不然他总是那么没用,以后谁会嫁给他呀!”
叶悦看着沐筝的表情,她知道也许沐筝并不是真的这么看不上卫南,只是有点恨铁不成钢而已。因为前世的经验,对于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悦儿!”沐筝叫了一声,唤回了叶悦的心思:“你有喜欢的人吗?”
叶悦摇摇头:“我到京城时间不久,认识的人也不多。更谈不上喜欢谁了。”
“嗯!”沐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么悦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叶悦想了想,说道:“一生只一人的吧!”
沐筝瞪大了眼睛:“可是男人都是喜欢三妻四妾的啊。怎么可能一生一人呢。我爹也有很多的姬妾。可是我娘还不是稳坐当家主母的位置。”
“如果爱就不会容忍自己的夫君另取他人。没有一个女子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爱的男人。”
沐筝似懂非懂的看着这个有点另类的女子。也不知该怎么理解和反驳。
狩猎结束只后,叶悦回到清荷苑整整谁了两天。不是因为真的很累,毕竟这几天她都是躺在帐篷里看书而已。而是觉得心里疲惫。
第一次见到这所有的人,叶悦觉得真的很难以理解和相处,除了沐筝之外,其他人对于自己似乎都不太有好感。想到以后还要继续在这些人中间混迹,叶悦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加上皇上送来的白狐皮,叶悦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得交给刘姑姑由她处理了。
两天之后,叶悦开始慢慢恢复过来。原本以为狩猎过后终于可以过上几天安生的日子了,没想到一纸圣旨,却让一切变得更乱。
这天早上,叶悦刚用过早膳,景叔就来清荷苑,说是皇上的圣旨到了丞相府,要叶悦出去接旨。
“圣旨?”叶悦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之前在帐篷里皇甫弘昱和自己说得花,心里觉得不会是要召她入宫为妃吧?如果真是如此自己又该怎么处理。
丞相府大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义女叶悦,温婉贤淑,智聪慧敏,才德兼备。特赐婚宸王皇甫冽风为正妃,择吉日晚婚。钦此。”
听到这则圣旨,丞相府一家都晕了。原本只以为这个丫头爬上了小姐的位置,以后找个大家公子配个侧妃就罢了。可是如今居然混到了宸王府。
要知道虽然宸王给人的印象阴险、毒辣,总有人在晚上看到宸王府的后门有人抬着尸体出来,加上宸王两位未婚妻都相继在婚前香消玉殒,这不得不让人害怕起这个身份高贵,英俊潇洒的宸王殿下。现在叶悦成了宸王妃,不知是福是祸。
最为吃惊的就是叶悦,本来做好了对于皇上赐妃的圣旨,可是没想到这居然是赐婚给皇甫冽风那个妖气十足的男子。想到那男子脸上难以捉摸的笑容,叶悦不由得心里发寒。
见叶悦一直跪着不肯接旨,宫里来的太监才轻声说道:“叶悦姑娘,请接旨。”
叶悦根本没有听见太监的提醒,整个心思都放在了如何抗旨上。
也许是看出了叶悦的心思,太监才凑到叶悦耳边说道:“叶悦姑娘,老奴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这则圣旨是皇上和太后的意思,也是宸王自己求来的。您抗旨可以会牵连甚广的。”
叶悦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居然是宸王自己去求的,她一直以为宸王应该恨她,至少也是讨厌她的。不过无论如何老太监说得不错,现在抗旨莫说自己,就是整个丞相府都难逃一死。
叶悦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跪了一地的人们,看了看沈倩云。最后只得叹了一口气:“民女接旨,多谢皇上。”
老太监将圣旨递到叶悦手中,满意的转身离开,回宫复命去了。
康福宫
太后和皇后正在对弈一盘棋局,太后深锁着眉头,没下一步都要叹一口气。
“母后,何事如此困扰?”皇后关切的问道。
“哎,还不是哀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吗?”太后一提皇上眼里满是骄傲,毕竟在先皇的众位皇子中,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登上皇帝之位的必然不简单。更何况还有皇甫冽风那样的兄弟。可是如今太后眼里又多了几分失望和担忧。
“母后还在为了皇上纳妃之事吗?以臣妾只见,也无不可。”
“当然不可。”太后放下手里的棋子,大声说道,这一下的激动让皇后吓了一跳:“那个女人怎么可能纳为妃子,出身不明,仗着一点小聪明就敢迷惑皇上。哀家绝对不会让那种女人进皇家的门。”
皇后看着太后眼里的凌冽没有再说话,她与皇甫弘昱成亲已有七年了,育有一个五岁的公主。所以她很明白作为婆婆的太后的喜好,既然如此厌恶就必然难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