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城蔷薇》 第59章 城薇决裂

    i.

    蔷薇惊愕地看着眼前不远处的莫彦城，虽然她们两个人都戴着口罩和帽子，但莫彦城一眼就认出了她。也是直到现在，莫彦城才发觉，他对她已是这样的熟悉。

    蔷薇下意识往宛莎身后挪了一步，宛莎也吓得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着莫彦城。

    莫彦城凝视着蔷薇的双眸，脸庞硬朗冷冽。见他不说话，蔷薇轻轻地拉了拉宛莎的衣袖示意她快走，宛莎回过神来带着蔷薇拔腿朝一旁快步走去。

    莫彦城跟上前去，用力地拉住了蔷薇的胳膊，她猛地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面对他。

    蔷薇倔强地看着他冷漠的眼睛，没有一丝犹豫，声音冰冷透彻地冲他说道：“放开我。”

    莫彦城没有动，蔷薇试着挣扎了一下，一边不停地说：“放开我！”

    宛莎吓得在一旁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莫彦城任由她白费力气地挣扎了一下，大手一拉将她往车里拖走，他的力气是那么大那么大，地面就像是打了蜡一样无论蔷薇怎么挣扎还是一步步不停地往前走。

    直到她被他塞进副驾，他自己也坐进了车里，发动引擎，把车开出了小区。

    身后的宛莎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直到口袋中的电话铃声把她拉回现实。宛莎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轻轻说道：“喂，你好？”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问她：“你好，请问你是苏宛莎吗？”

    “对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华廷杰。”

    ii.

    莫彦城将车开得很快，一路上默不作声，脸色阴沉得难看。蔷薇一直别过脸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夜色，一脸失神。

    车里的空气似乎很稀薄，非常地压抑和尴尬。

    蔷薇终是冷冷地开口了，语气听起来可笑又讽刺：“去哪？希尔顿还是铂金？”

    莫彦城没有回答她，也没有看她。

    直到他把车开到了港口海岸。车一停稳，蔷薇就打开车门走了出来，朝海边走去。

    夜晚的沪城海岸灯火璀璨，这个角落却是漆黑一片，无人来往。港口上停着许许多多载满集装箱的轮船，昏暗的海面很平静，却没有尽头让人看得绝望。

    蔷薇把双手缩到大衣口袋里，沿着淡黄色的路灯慢慢往前走去，一步步地踩着自己的影子。偶尔有风吹来，刺疼地打在脸上，然后穿梭过她的耳边，她就冷得打哆嗦又缩了缩脑袋。

    好冷的冬天。

    她深深地呼吸，尽量让内心平静下来。

    莫彦城慢慢地来到了她的身后，默然地看着她的背影。

    这几天来，蔷薇一直在努力忘掉他。她不敢打开手机，便用电脑打开空间，想将那个加密的相册删了去。在确定的对话框弹出来的时候，她的心黯然抖动。只要轻轻地点击一下，只是这样小小的动作，却也是对一段记忆的告别和遗弃。

    蔷薇苦笑一下，鼻尖却猛地一酸。只是忘掉一段记忆，却是这么难以做到的事。

    这段记忆，扎根太深，对她来说，已经太过重要。

    他对她来说，已经太过重要。

    就这么突然地，莫彦城上前有力地抓住了蔷薇的手臂，一把将她转过身来，他一只手用力地握紧她的手腕，站在她的面前，面色冷峻地盯着她的脸。

    她哑然失语。

    此刻蔷薇摘下了口罩，莫彦城心里一颤，几日不见，她怎么这么憔悴，瘦了这么多。

    莫彦城就一直这么盯着蔷薇，却一言不发。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对她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刚刚结束了应酬，他开车经过她家，大脑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将车开进了她家小区里。却根本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就只好一直站在楼下，没想到这么快她就下了楼。

    他清楚地数了数，他们已经二十天没有见面了，在这二十天里却发生了华廷杰的事，他没有办法克制自己去查了这件事，却得到了吃惊的结果。

    华廷杰和她相识的时间他是不清楚，他第一次知道他们有交集是那日他带她去参加电影庆功宴，那晚带着蔷薇离开并陪了她一晚上的人正是华廷杰。而后来她去哈尔滨，也是因为陪同华廷杰去录制新曲mv。再然后，那天他在楼下等她，她说不想见他跑掉之后去见的人也是华廷杰。

    这个女人，是喜欢那个歌星吗？

    烦躁和怒火就像酸雨一样一点一点地侵蚀了他的心智，他突然加深了握住蔷薇手腕的力道，眼里迸出一丝怒意。

    蔷薇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然后开口道：“找我有事吗？莫先生。”

    莫彦城不做声，也没有放开蔷薇的手，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脸庞冰冷得可怕。

    他不说话，她也疲倦得没有力气再对他说些什么了。蔷薇轻轻地挣了挣手，面无表情地说道：“请您放开。”

    他不动，手中的力道也没有丝毫的松懈。蔷薇挣了挣手却也知道无济于事，就停下动作换了种恳求的语气：“能不能放开我？”

    莫彦城的手微微一颤，为的是她这样无力的语气。他突然冷笑一下，开口道：“这几天你似乎过得很不错。”

    他的语气是如此嘲讽。她过得不错？呵，他难道不知道全国人民都在臭骂她，何必如此讽刺。蔷薇笑了笑，说：“再不错也没有莫先生您过得好。”

    莫彦城稍稍松开的力道又重新握紧了回来。他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然后冷笑道：“怎么，今晚闲得有空在家，你那位歌星男友不陪你？”

    蔷薇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她双眼幽怨地看着他冷漠的眼，不做声。

    “还是你又觉得腻了，想再寻找下一个男人？”他盯着她的眼，字字刺心。

    蔷薇愣了愣，手微微颤抖起来。她突然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以至于他毫无防备地被推开，然后她很快转身，快步向前走去。莫彦城快步追上她，再次紧拉住她的手让她回过头来面对自己。这一次，用的是双手。

    “我允许你走了吗？”他的声音很急促，尽力压抑着猛烈的怒火，却无法控制地提高了音量。

    他今晚的话，有点多。也许是酒精作用吧，让他这样毫无理智地说出这些放纵的话。

    “你到底想怎样？突然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好，现在我听够了。”蔷薇再次狠狠地推开他的胸膛转身离开，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他的双臂竟钳制不住她。

    莫彦城再次拉住蔷薇迫使她转身回来的时候，她的眼里已泛起了泪光。

    他咬了咬牙，满嘴怒意：“你真是越来越敢和我作对了。”

    蔷薇边用力地挣着，一边吼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话？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要我听你的话？因为你高高在上的地位？因为你曾经是我的上司？还是因为我跟你上过床？”

    她彻底激怒了他，他粗鲁地拽着她，脸色很阴沉。

    可是蔷薇愈发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冲他吼了起来：“说了那么多你不就是想骂我婊/子吗？你大可直接说出来啊。是，我是婊/子，你满意了吗？你应该不会愿意和一个婊/子说话吧？可以放开我了吗莫先生。”

    她在每一句“莫先生”上加了很重的音。

    莫彦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狠狠地咬紧了牙，死死地盯着蔷薇。他缓缓开口，声音同样低沉得可怕：“这么急于和我撇清关系吗？看来和我相比你似乎更喜欢那个歌星，怎么，觉得我岁数大了想找个更年轻的这样更有趣？”

    他在床上时都不曾说过这么放浪无耻的话，今日竟然这样对她说了。

    蔷薇的视线瞬间模糊起来，心难受得快要窒息。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不争气地在他面前模糊了双眼，她所能做的只是愈发用力地咬牙，别让眼泪流出来。

    良久，蔷薇才开口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女生？”

    “跟我一起去电影庆功宴却偷偷跟他离开，知道我去哈尔滨却跟着他一起也去了哈尔滨，说不想见我然后跑去了他家。安蔷薇，你还希望我怎么想？”莫彦城控制着自己的怒意，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蔷薇愣住，他竟知道得一清二楚。她苦笑一下，带着哭腔说道：“你从来都只考虑你，你跟凌伊菲待在一起的时候你想过我吗？你自己去哈尔滨的时候你想过我吗？”

    莫彦城的心微微一震，看到她模糊的双眼，他的心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不忍心再开口。

    蔷薇继续用力地挣扎着，到最后，她突然停下了动作，声音轻得只能他听得见：“放过我吧，求你。”

    她这样的语气让他愈发莫名地恼怒。他无法形容这种莫名的恐慌，好像她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他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消失，而他再也找不回她了。

    “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莫彦城的声音稍微柔和下来。

    蔷薇佯装镇定，用力地挤出一个笑脸对他说：“那你想听什么？”

    她这样的表情，让他觉得很难受。是太过冲动也好，他突然用力地抱住了她。蔷薇愣了愣，眼泪汹涌而下。他希望她什么都不要说了，那些话让他，真的一点都不舒服。

    逐渐夜深，海风渐止，她的喘息声变得愈渐清晰，她却仍不敢放声哭泣，一直用力地咬牙止住眼泪，虽然知道这么做无济于事却还是拼命地止住眼泪。

    ——离开他。

    蔷薇苦涩地扬了扬嘴角，然后再次用力地推开了莫彦城的胸膛。这一次，她用上了她全部的力气，以此来郑重地向他道别。

    她站在他的面前，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她还是努力地笑了笑，然后说：“从今以后，我什么都不会再说了，你也什么都不会听到了，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简单的几个字。她想就这么用这几个字，斩断他们之间的全部。

    莫彦城却因为被她这样决绝的语气突然语塞。

    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她是打算用这几个字作为诀别吗？这么敷衍了事吗？他怎么可能允许，允许她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从此离开他的生活。

    这次蔷薇走得很快，他走了几大步才追上了她，第三次将她拉了回来——他看到的是她满脸的泪水。

    蔷薇再也按捺不住，一步步狠狠地将他向后推，一边带着哭腔冲他嘶吼着：“够了！一定要看到我这副样子你才开心才满意吗？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关系，这样够清楚了吗？你不是有很多女人吗？愿意为你笑和你在一起的大有人在，求你——”

    莫彦城突然狠狠地捏住了蔷薇的下巴，低下头重重地堵住她的嘴唇。他吻得很用力很用力，很粗暴很粗暴，带着他的愤怒一起向她咆哮。她所说的一切，他不知道是否是难过，他只觉得心口很闷，不止是一点，难受得他无法忽视。

    蔷薇突然皱起了眉，他在用力地咬她的嘴唇，像是惩罚一样地无法违抗。

    最后他放开她，手指用力地捏住她被他咬破的嘴唇，蔷薇因为不舒服微微皱起了眉。他缓缓开口，声音似乎更低沉了些：“我说过不要再说了，你听不到是吗？”

    眼泪却愈加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蔷薇推开了他，尽力控制着呼吸，待到自己稍微平静下来以后，她缓缓抬起头看他。他俊朗的脸上依然带着霸道的怒意，他看着自己的眼深如汪洋，她看不懂，读不懂。

    蔷薇双手握紧拳，动了动嘴唇，最终颤抖着开口道：“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不想见你吗？”

    莫彦城安静地看着她，不语。

    “所有人都在传我和你的绯闻！所有人都在说我是你女朋友！只有你！无动于衷！”她突然扯开嗓子冲他怒吼，带着她所有的绝望。

    莫彦城愣住，脑海里一片空白。

    然后一瞬间，江奕恺问他的那个问题疯狂地涌上了脑海，彦城，你是不是喜欢安蔷薇。

    他的沉默，让她彻底绝望。蔷薇决绝地转过身，扬长而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追上来，只是注视着她绝望的背影，看着她越走越远。看着她，慢慢地离开他的世界。

    她的心，碎得像街上的纸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