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白知道,阿秀过来找莫菲大约是不敲门的,可是,他过来,敲门是必须的礼貌这敲门声,等于告诉莫菲,是他不顾她的拒绝,径直找上来了。
她没有说话,显然,她在犹豫
“进来吧”
终于,虚掩的门内传来莫菲略带疲惫地声音。
安白进去时,正看到她绷紧了小腿,踮脚,伏案挥毫长长的几案上摆着四尺的长条,竖行排列的墨字,刚写了半行,他俯首细看,才发现她写的是般若波罗蜜心经那秀丽中不失力道的行楷,十分地悦目。
“坐吧”莫菲收笔,脸色平静地招呼他,然后,自己转身出去,净手。
她身后,束着一条紫色发带的青丝如一条墨色的瀑布,沿着曲线分明的后背缓缓而下,在白色的衣裙上,显得分外惹眼。安白凝视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一时的迷离,从一进入这个房间开始,他就恍然觉得自己回到了古代,似乎一不小心踏入了才女的闺房,美人执笔,墨香缭绕,恍若隔世现在,见她束着长发的形象,更有些古韵
在等待中,安白展开了桌上那卷从中间揉过的宣纸,看过后,对着迎面走来的莫菲,认真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在写字”
这张宣纸已经写了大半,可是,却出现了一个不合适宜的墨点,一定是他刚才打电话惊扰了她,她因为心神不宁,才弄脏了纸面
发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莫菲说着,走上前,轻轻地拉起纸边,收起,卷好,放进了纸筒里。
安白站在那里,一阵自责,既然是在抄写心经一定会求完整,那么,这些字,她要再写多长时间才能补上那岂不是要站很久
“宝贝,那天”
那天
莫菲定定地看着安白,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找她,想必是他知道了那晚她和曼莎在一起,并且从心里确认了她没和魏晨旭发生什么,所以才这么激动地这来找她
看来,那天,她的直觉是对的,安白故意告诉魏晨旭她和他在一起,其实只是一种害怕和不自信地表现
她那天由着自己的性子,说出的那些话,都没有错
安白对着莫菲明亮而果决的眼神,突然意识到,那天与魏晨旭有关的事不能再谈了,于是,他的话说了一半,立刻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曼莎说那天你和她去了c市7号项目的拆迁工作不顺利吗”
莫菲垂眸,极平静地回答道,“是的,有几个老住户,守着自己新盖的楼房,不肯离开不过,我们派去的项目经理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
“宝贝,这样的事,去现场很危险,以后再不许了我会担心的”
安白的声音里饱含深情,他的担心和呵护是由衷的,说到这里,他抬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他激动地想把一直站在他对面,与他界线分明的莫菲拉到怀里,可是,她却推开了他
“以后,我注意就是了”
说着,她拂开他的手,缓步走到了窗前,拉开纱帘,望着窗外淒清的夜色,不由得于心底升起了一层凉意于是,她下意识地双手抱胸,温暖着自己。
“安白,如果没有其它事,今天就谈到这吧,太晚了”
在莫菲想赶他走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内心十分地需要她
“宝贝你知道吗,这些天忙于处理爹地的事,我一直很矛盾,很痛苦我需要你的支持”
安白的痛苦是真实的,他需要她也是真实的,他心底的情愫涌动着,不能自己地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她只是,她双手环胸的姿势没有因为他的拥抱而改变她默然地在他的怀里僵了一秒钟,终于放下手臂,用力地推开了他,转身,抬眸,极认真地对他说,“安白,你错了,你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不管我支持也好,反对也好,都改变不了你的决心”
反对
她反对他做这些事吗
安白诧异地盯着莫菲问道,“宝贝,你认为我让爹地离开那个女人是错的吗你反对我这样做吗”
面对他的诘问,莫菲垂眸,不再看他,“你保护家庭,保护自己的妈咪,怎么会有错”
她说这句话时,那语调极平静,平静地让安白以为,她在心里认定他是错的
所以,他忍不住扶住她的肩,急切地追问她,“宝贝,你抬起头,看着我,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知道,我爹地,也妈咪我不愿意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更不能伤害他们任何一个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很痛苦宝贝,我今
tang天站在你面前,难道你没看出我憔悴的模样”
这时,安白多希望莫菲能像曼莎那样充满怜的凝望着他,用她那柔软的手疼惜地抚摸他的脸颊,让他的心得到安慰可是,当莫菲抬起头时,他分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悲凄和哀怨
她在怨他
“安白,现在你妈咪是弱者,你只会保护她,你根本不会在意uncle的感受你痛苦是因为,你害怕有一天uncle知道了你的作为之后,不能原谅你”
现在,莫菲终于看着他了,可是,她的目光,她的话语,完全像一个冷静的哲学家一样的犀利、深刻,把他心底关于情的遐想击得粉碎
她不仅不理解他,不支持他,还理智得让他害怕
安白从莫菲家出来,恍惚觉得,外面的夜风冰冷而狂躁夜里气温下降,风也让人觉得不舒服了,他寂然地走着,走到小径的转弯处,一阵凉风吹来,吹动了他的心,在那一刹那,他突然想明白了,也理解了莫菲他立刻若有所悟地返身回来,紧走几步,再次来到了莫菲家的楼下书房的灯还亮着,她应该还在写字他因此而犹豫了刚才为了接他的电话,她那写了大半张纸的字被弄脏了,现在,大约在重新写这个时候,他再打扰她,那岂不是又要影响她写字
何况,她在临写心经,那企求宁静的心态,就是不希望被人打扰,他为什么还要去打扰她呢
她理解他,把他的所有作为、内心的矛盾和痛苦看得很透彻,可是,他却不理解她,如果,他早想到她内心的痛苦,那么她又何必在这样的夜晚,煎熬着自己,写那么长的心经呢
安庆的八十岁生日,因为安驰不在,由酒店的大型庆祝活动,改为了家宴。
在生日的前一天,安庆又让安白通知了亲朋好友,说他身体不适,不必来祝贺了,所以到了生日当天,家里仍然像平常一样的平静。
“安白啊,你邀请小菲了吗”
安庆穿着一件中式对襟的外套,神态安详地坐在他专享的硬皮沙发上,喝着茶,若有所思地问了安白一句。
“爷爷,我跟她说过了”
安白刚从外面回来,他穿着一身经典而高档的黑西装,配着蓝色的领带,原本挺拔的身材显得愈发修长,那张集英气与帅气于一体的脸庞,神采奕奕今天是爷爷的生日,爹地不在家,他必须拿出百倍的精神来,让爷爷开心,让家里人开心
爷爷过生日的事他早就告诉了莫菲只是,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她怎么还没有来呢
今天是周六,詹尼弗的课程是可以调济地,她如果能早点来最好
安白在衣帽间想着心事,正想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给莫菲打个电话,这时,门铃响了,他立刻走到门前,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精神矍铄,瘦瘦地老人,正是安庆多年的好友许昊天,而从他身后走过来一个穿灰色西装,步履矫健的年轻人,安白细细地打量后,马上愉快地招呼他们进来,“许爷爷许哲快请进”
本来,安白顺从了爷爷的意思,让众亲友不再过来,可是,这生日过于冷清,总归不太好所以,许家爷孙的到来,让他倍感欣慰。
“爷爷,许爷爷过来了”
“哦,昊天啊,有段日子不见了”
“老寿星,你这精神状态比我还好,哪来的身体不适啊噢,一定是你嫌我们烦吧,想躲清闲”
安庆还真被许昊天的话给说得高兴了,“昊天,你来了,我高兴得很呢”他一边和许昊天叙旧一边引着他坐下,这时,他注意到了旁边风度翩翩的许哲,“昊天,这孩子是”
“老兄啊,这是许哲啊,就是小时候那个豆芽菜”
许哲出生时早产,在上小学之前,虽然家里每天给他补着各种营养品,他却一直瘦小,所以,大家都戏称他为“豆芽菜”
“安爷爷好”
许哲迎着安庆审视的目光,礼貌地躬身,打招呼,并且,把随身带来的两份礼物,拿起一份举到了安庆的面前,“安爷爷,这是送给您的一副古画,祝您福寿绵长精神百倍”
“精神百倍哈哈这孩子说话我喜欢”
在安庆笑着称赞他的时候,许哲的唇角跟着浮起了淡淡地笑意,这个祝寿词的组合是他进门后临时创造的是因为看安庆情绪不高,才故意这样说的,看来,老爷子挺开心
“安老兄啊,这次许哲来,还特意为彤彤选了礼物怎么,不见那小丫头啊”
这小子竟然特意为彤彤选了礼物
听了这句话,安庆那充满智慧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许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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