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楚王陵回去的时候已是黄昏,张丁权家里做饭的业务员看到我们以后很热情地给我们倒水,一边倒水一边说着辛苦了。我刚刚放下了手里的水杯,和我一起去楚王陵的那个女生已经把毛巾低到了我面前:“帅哥,洗洗脸。”
“额。。。。你们这里的规矩还真多啊。”
“帅哥不想洗就不洗了嘛!”说话的人是张珍,“来,帅哥我们一起玩牌。”
“我不会玩,你们玩吧。”我不是不会玩,只是从我离开潍坊以后我就不玩扑克了。
“那我们玩个游戏吧?”张珍丢下了手里的牌坐到了我旁边,我刻意的往沙发的另一头坐了一下说,“你们玩你们的吧,我不玩。”
“一起玩嘛帅哥,我们玩你看着多没意思啊。”说话的男生我记忆中就是那个和张丁权一起修电饭煲的,只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是啊帅哥,你看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也不认识,我们一起玩一个游戏顺便大家也认识一下。”李海燕的眼神很期待,我知道她是想让我跟他们这些人熟悉起来,这是他们工作的流程,她作为我的老师自然要比别人更加热心一些。
“你们给我讲讲你们的这个行业的运作模式吧,我很想知道。”我的话让所有人都吃惊了,看到他们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心里特别的得意。
“帅哥,你真的很想了解?”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男生说话了。
我隐约地感觉到了他的份量,就像武侠里的高手轻易都不会出手,越是沉默的人往往越是深不可测。
“对,我很想了解。”我装作不以为然地说,“我来这里本来就是取素材的,在我来之前我就知道花牛在做你们的这个。”我的话再一次让他们茫然了,这一次我没有感到得意,只是通过这一次的较量我知道我高估了他。
“这样把,帅哥,如果你真的想了解等张主任回来的时候你可以问他。”李海燕双手紧握着水杯,像是冬天里一个寒冷的人握着一杯热水在取暖。
我在心里暗想着:“把你们家主任都搬出来了,就这点能力也想让我们跟着你们干?”当然这样的话我没有说出口,我扬着头禁闭着双眼:“也许我破坏了你们的规矩,如果是这样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有要为难谁的意思我只想对这个行业了解的更多一些,我还要去四川不想耽搁太久。”
“帅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李海燕喝了一口水说:“我们也不知道你想了解哪些方面,我们的这个行业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博大精深。”
“没有让你们为难就好,你们玩吧。”我起身走了出去。
我转悠着来到了楼下,楼下一位老阿姨端着小铁盆在坐在马扎上吃饭。她的面前不足两米处的地方是水龙头,在水龙头旁边的是那个黑黑的我所谓的老师在洗衣服。她看我的时候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出于礼貌的微笑了一下。
“阿姨,我们家新来的帅哥。”她对那位吃饭的老奶奶说,“他是做记者的。。。。。。”
“哦哦。”老奶奶一边吃着饭一边对我说,“他们这些孩子啊,都很好的。”(我没有完全听懂她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阿姨。她是我老师。”
我继续往前走着,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老奶奶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不知不觉中我便来到了路口。那里有一颗开花的树,我没有继续走下去而是坐在了树下,我看到楚王陵与我就隔着一条街道。坐在树下我继续想着老奶奶为什么要跟我说那样的话,老奶奶就住在他们住的楼下,她应该是本地人不是他们的托。我在那棵开花的树下坐了一会便站了起来,这是一颗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树,开着粉色的小花簇,闻起来很香很香。慢慢的老奶奶的话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而我慢慢地沉醉在了花香中。
张丁权骑着自行车回来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我身旁的,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想媳妇呢?”
我看到他的笑容很和蔼,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和蔼可亲,虽然我当时对他有抵触心理。很多的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任何理由的会发生,很多的人也是如此,没有任何理由的会抵触。看到他我想起了在他寝室的张珍,虽然她很漂亮可是我就是在心里对她有抵触。
“领导回来了啊。”我也笑了地问候了他。
张丁权推着自行车走着,我走在他的侧面,我们边走边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楼下。
“主任回来咯!”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很快几个业务员就跑下来抢着给张丁权推自行车(从楼下推到楼上)。
“阿姨,吃饭了没有?”张丁权问候着老奶奶。
那晚我们吃饭的时候张丁权说:“我今天见了很多的主任,朱主任,张主任,田主任。。。。。太多了,忘记了。”
他们都笑了,我也笑了。
“看到了没?我们记者笑了。”张丁权看着我微笑着说,“谁说我们记者不会笑的,明明是一个很阳光的帅气的小伙子,你们干嘛把人家形容的那么成熟。”
“是我说的。”失踪了一个下午的花牛在吃饭的点回来了,他说:“张主任,我说的是真的,我们上学的那会他从来都不笑的。”
“我相信我们记者以后的笑容会越来越多。”张丁权说,“我今天就给那些主任说了,我们家来了一位非常非常有才华的记者。”
“那个朱主任你们知道吧?”张丁权吃了一口米饭接着说,“就是那个百万富翁,在传统行业中开酒店的。”
“哦。。。。。知道。。。。。安徽的。”另一个业务员说道“听说来的时候特别的牛,每天住宾馆。。。。。。”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沉了,这不是指桑骂槐吗?不是说我住旅社吗?还有什么一起说出来吧,我等着了!我的脸阴沉了下来,就像我的心前一秒还是漂浮的瞬间沉入了海底。在我不羁的外表包裹着一颗脆弱而敏感的心,我的心忍受不了热潮冷讽。
张丁权有可能是看出了端倪也有可能不是,就像他们说的也许是真的,也许仅仅只是我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可是我就是如此的敏感。我听见张丁权说:”朱主任说过几天让我们家的记者去他家住几天,我没有答应。你们想啊,这种事情我能答应吗?”
我似乎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张丁权这是给他的业务员下命令,这不就是暗指他们说的朱主任觉得他家的业务员搞不定我,让我换到他的家里去吗?可是这关系到张丁权的面子,张丁权当然不能答应。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的心再一次多想了,但是这种环境里我不能不多想,我早已不是潍坊那个单纯的少年。
他们在继续聊着一些我不关心的话题,无非就是那个老总又胖了多少斤,那个老总换了多少钱的手机。我继续艰难地吃着碗里的饭,我吃的很慢,不仅仅是因为饭不好吃更是因为如果我碗里没饭了,他们就会继续给我加饭。这种高星级宾馆才会有的待遇,我这个没享受过高星级待遇的人实在是习惯不了。
吃完饭的时候我给张丁权发了一支红塔山,我们坐在沙发上边抽烟边聊天。
“刚来肯定不习惯昂,其实都是一样的过程,说句实在的在外面谁吃这个东西啊?现在做和尚的伙食都比我们这里丰富的多。”
“我能理解的,创业嘛。”
“话是这么说,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吃一顿两顿可能吃的下去,但是要吃一个月呢?两个月呢?三个月呢?”张丁权轻轻地弹掉了烟灰说,“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吃的了得苦了。”
“对,确实是这样。”我捻灭了烟头说:“张主任,说实在的这个行业外面很多人不理解,觉得这是狼窝虎穴可怕的不得了。但是我不这么认为,任何行业都是人在做,任何地方都有好人坏人。”
“我对这个行业并没有排斥的心理,就像花牛他虽然在这里做这个行业但是他还是我朋友,我离开这里绝对不会对他的市场造成任何的破坏。”
“说实话,现在还生气吗?”
“不生气,刚来的时候确实有些失落,虽然我做好了他在做这个行业的心理准备。”
“我相信,如果一点都不生气那是假的,不正常的,生气才是正常的。”张丁权接着说,“我是我亲哥哥叫到这里来的,我在传统行业里是在深圳做美国一家生产空调的生产部经理,我花了四年半的时间。我哥哥跟我说这里有个厂子快倒闭了让我过来看看能不能给接手下来,我来以后我哥哥跟我说厂子被昨晚的大风吹没了,现在就剩下这张白板了,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那肯定生气了。”
“我花了三天的时间就把这个行业搞懂了,有没有兴趣把我们的这个行业搞懂?”
“张主任,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其实这个行业我以前做过,在山东潍坊。”
张丁权笑了说:“我没看错人,你这个朋友值得我交,今天不管你最终是去是留,这个朋友我都交定了,跟行业没有关系。”
“交朋友应该不看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是男的还是女的,是老太太还是帅哥对吧?”张丁权打趣地问我“我不会是一厢情愿吧?”
整个房间里不仅仅只有我和张丁权,他们家的业务员都在,而我跟张丁权聊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插话,他们都在静静地听着,不对,应该是在学习。从他们的脸上我能看的出来他们是来自内心地对张丁权崇拜,就如在潍坊的时候我崇拜杨领导一样。
这天晚上我就住在了张丁权的男寝室,我跟张丁权聊了很多很多,我聊了在山东潍坊的经历,他给我很中肯地分析了我们当时的团队,最后他给我的结论是就算我当时没有离开也很难成功,因为团队的轴心出了问题。他给我打了比喻说:“就行车轮的轴,最核心的那个地方出了问题。”
花牛带着我来到了他们的男寝室我看到其他人已经睡下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睡着了,但是从表面看上去他们是睡着了。
有两个业务员睡在床上,其他的业务员睡在地上(铺的榻榻米)花牛去地上的榻榻米上睡了,他让我睡在了留出很大一片空间的床上。
具体时间我不知道是几点几分但我知道夜很深了,呼噜声,风声时不时地会传到我的耳朵里。我没有一点瞌睡碾转反侧难以入睡,我知道这一夜我又要失眠了,每当到一个新的环境的时候,我都会失眠。
我反复地想着跟张丁权的谈话,我想起了小乔,想起了地瓜,想起了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