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万长生捂住嘴压制住自己长长的受惊吓声。
先不说为什么这么多块石碑都是那个什么利长老的坟碑，仅仅是这些坟碑上有被人点燃不久后的蜡烛就让几人心头慎得慌。
“赵公子，你确定这样的判断”铁牛战低声嘀咕道。
那个见了鬼的有人不久前来这里的判断。
看着蜡烛燃烧程度，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半个时辰前，大部分弟子和几位长老皆在望楼前的比武台观看比试，少部分弟子镇守他地。而这个是秘密地，其余守戒其余地方的弟子们不可轻易知道。那么，这些蜡烛是谁点的呢。
苏不二退后几步，淡道：“不就是些烛火罢了。你们听我的，石碑间还有些缝隙，下去绕着走到对面就行了。莫想多了。”
万长生已经瑟缩地像只受到惊吓的猫，被苏不二这么一拍，又“啊”一声。毛发都差点被惊地竖了起来。他抓住铁牛战的袖子，飞快地瞧了一眼苏不二，缩在了大汉的前头去。
小公子镇定地望着前方，漆黑的眸子被烛光映亮个一两分。他剑鞘微横，轻步上前到了薛月洺前头去。
“赵哥哥。”薛小姑娘闭着眸拍少年的肩膀，“左上右下正前。”
“嗯。”赵酴未淡默地答着。
黑衣轻扬，赵酴未从台末点地而起，在这样昏暗的山洞中是一团黑色闪电。
黑色闪电从未亮烛光的石碑上点过，极速蹿行着。刷刷刷，在路过每一寸光亮时，未出鞘的斩魂扬起一阵狂风，一阵狂风后将光芒带走。
一盏两盏，四盏五盏……
赵酴未在石碑上来回了几次，他不住飞奔着，身形在极速中还不停旋转微侧身，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
刷刷刷，又是几盏灯灭。石碑上剩的蜡烛愈发少了起来。
那是坟碑啊！利长老的坟碑啊！怎能容忍他人轻易于上踩踏的！
“赵酴未你干嘛！”苏不二吼了出来，
薛小姑娘转身横拦在了他面前：“苏师兄，我们本不是要干坏事，我们只是想弄清一件事情。”
“你们要弄清什么。”苏不二警觉道，“有些事你们本不需弄懂。”
薛月洺冷笑：“既然要帮助清来阁，我们自当要自行弄得苏师兄刻意隐瞒的那部分。”
“是吗……”苏不二远望在熄灭灯盏的小公子，语气低沉道，“但愿你们不会后悔。”
剑成的风不歇。
小公子手腕轻巧一转，清字的最上一点水被一滑而过，烛光刹灭，所有的蜡烛都归寂，山洞内再度成了一段深深的灰暗。
本是有些微光在山洞里的，但烛光与微光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一行人转换不及，皆是觉得一瞬间山洞里昏暗得无了天日。
赵酴未的身影完全模糊。薛小姑娘眯着眼勉强看清，但还是放弃用眼去捕捉。深吸一口气，感受赵小公子在山洞中挽起的风。
气息远去，看来小公子是向着坟碑尽头点步而去。
“刷刷刷”。
无光的山洞寂静无比，而在这寂静的氛围里，三根银针划破一切不流动的沉寂。
“啊啊啊啊！”
凄厉地一声长叫响起。
女子的长叫，尖叫，惨叫。
烛光一闪，一缕微亮的火焰新生而起，一盏淡淡的烛亮起在众坟碑的尽头。雕花的木盏，一掌纤弱将其捧起。
是苍白得竟无色的手，稳定地在那里，似坟碑那般稳。
烛光摇曳着生长开来，变得可映明人脸那般大小。
抬烛盏的人辨不清男女，发垂下，挡了半边面庞。 那张脸很神奇地离灯盏较为远，逃离了烛的亮光而大半部分隐藏在阴影中。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人将手向前伸直抬着那灯盏。
“赵哥哥！”薛月洺低声呼唤，声未毕整个人就飞身了出去。
“别过去！”陆蔷薇着急道。
劝告毫无用处，薛小姑娘仍是向前，身影不久便被黑暗吞噬。见到薛月洺毫无顾忌地飞身向前，陆家主不能再顾及其他亦是点步了出去。
“家主！”陆尧急道，自己也是要踏入那片坟碑处。
苏不二在前面一拦，冷声道：“别去。”
“啊啊啊啊！”
长发的人抬面起来，干涸的唇肆无忌惮地张开，厉声从口而出。它的发是太多太长，连是抬头时都让人看不见它的面庞。
果然，尖叫是这人发出的！
“哈哈哈！”
尖叫后又是猖狂的冷笑，烛光却依旧稳定地照耀。
抬烛人头上下转了起来，发丝开始飘散。
薛月洺还在急速靠近，离坟碑的尽头还差个十几步的距离。越是靠近，视线的感觉越是清晰，但是心头撩起的那不祥预感越是飞快蔓延。
笑后是声音顿寂，薛月洺还未靠近边缘就见得烛台一甩，明亮的烛向她飞了过来。
“赵哥哥！”薛月洺用腿踢开烛火不缓速地向前冲去。
越近，看到的便是越多……
抬烛人的抬烛的手开始缓缓升起，缓缓移到它的另一只手处。而它的另一只手一直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侧抬着，丝毫未动。
赵酴未的斩魂被那只手死死拽在手心里，而执剑的小公子就是立在了那个地方，对外界的呼唤充耳不闻。
是脱离了对外界的感知，又沉寂在了什么中吗
抬烛人侧过身，一手抓斩魂，另外一支伸过去的手侧抚过小公子的脸颊。那样冰冷的触觉，缱绻着来回摩挲小公子的侧脸。是要将赵酴未脸上的余温全数带走，又是要留下些什么。
“赵哥哥。”薛月洺再一唤，整个人踏上了台上。
素手带寒而出，招式带杀意直接拍向那怪人的肩膀上。
“月洺不要……”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平静而起，却又如一颗炮弹炸裂开，牵扯着小姑娘的所有记忆神经。
“月洺，你忍心杀了我吗”
那声音平缓而哀伤，声调是一跟支线那样出奇的平静。
她没记错，她绝对没记错，可是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的声音？！这不可能！他明明是在……这不可能！
薛月洺手一顿又带着厉风拍了下去。
可是，这一瞬间的停顿就注定慢了。
怪人已将另一只手伸来，抓住薛月洺的胳膊，是温和的温度，是他那平淡却又忧伤的温度。
薛月洺的面前已经出现一张面庞。长发轻撩开，是一张淡然的面庞。那张面庞在这样的昏暗中让人见到，更是模糊容易忘却。可是薛月洺记住了，她发誓要一辈子记得这张脸，她已经将这淡然的面庞刻在了心底。
“你不是……”
淡然面庞的主人将唇靠近。那是一抹斜阳下的温存。
“你不是他……”
有藕花香气，有清风拂过，湛蓝天上蔓延的夕阳是最灿烂，是最艳丽……
“你不是陈蕃！”
比武场上刀剑入肉，血液飞溅起，染红眼眶。
薛月洺手腕用力转开，不觉的招式连续拍出，直接拍到，击得那人连步退后。
“不论他是否会活着，你都不是！”
招式不留情，衬着月洺冰冷的凄惨喊声，是比刚刚那怪人的尖叫更为刺耳，更为伤人心，绝人欲。
身上所带匕首泛寒光而出。那怪人被打退得无了还手之力，一个踉跄摔在山洞冰冷处，双手成交叉捂住面庞。是死，也要挡住自己的脸。
“月洺住手！”
冰冷的匕首止在那怪人的繁发前。同时抓住薛月洺的是陆蔷薇和赵酴未的手。
陆家主用力而抑制，唤突然莽撞的小姑娘清醒一点，而赵酴未明显是清醒过来了，拽着薛月洺的手臂直摇头。
赵酴未冷声道：“惑人心魅之术。这是利长老，月洺切莫杀了她，犯了大忌。”
“你说什么”
薛月洺的嗓子有些嘶哑，她在恍然中抬头，声音不再是原先那般冰冷。
“赵哥哥，你说什么……”
方才的一瞬，似若陈蕃的声音又勾起她心中曾有的眷恋。那是她摆脱的，故作坚强的，又是拼命去想却又不敢想的。
赵酴未缓和下声来：“这是利长老，清来阁利长老。”
“可是……”薛月洺忍着眼泪，声音哽咽，“利长老不是死了吗”
轻步的脚步顿在倒下角落里的长发人面前。苏不二已经带领剩下的人来到了这边。清来阁大弟子轻叹着，轻轻派去那角落里那人衣襟上的灰尘：“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生生死死，明明灭灭，一人死是活，莫被表面之物所蒙骗。”
“可是，赵哥哥怎么知道。”哭腔不断，可以感受到小姑娘是在尽力抑制着。
赵酴未为了让小姑娘安心，笑道：“不瞒月洺，方才我也是坠入了幻，我看到了我的姊姊，亦是看到了利长老。”
“你看到了……”薛月洺缓神，“是她告诉你……”
赵酴未指着自己的心：“是啊，是利长老的心告诉我的。”
苏不二已经扶起跌坐在地上那人，小心地分开那人散乱的发。而那人此时出奇地安静，仍凭苏不二小心弄着。
“这是利长老”铁牛战仔细分辨了一番斥骂道，“他娘的，清来阁，利长老不是个征战平乱的豪气男儿吗这他奶奶的就是个女人。你告诉我这是利长老。”
“这……”陆尧听闻，上前几步，在微光中看到一苍白女子脸后也是惊讶怔住，轻念着这怎么可能便看向陆蔷薇。
苏不二手拂过女子脸颊，嘴角苦涩。他缓缓抬眸，眼带寒星，是要开始叙述什么心酸的往事。薄唇轻开，一声叹息。
“利长老本是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