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一大泼浓重成群结队的从教学楼涌出,嬉笑打闹,沸沸扬扬,像角马大迁移一样,越过广场,林荫小路,宽敞大道,湖面上的木桥,走到木桥处就变得拥护异常了,小桥太小了,人群拥至小桥处真如整部三国的恢弘气势撞上小乔的玲珑温雅。冬天的时候,学生们会踏冰而行,木桥反而成了矫情的通道,但在这个衣衫轻薄鸟语花香的季节,显然行不通。高中时老师酷爱把高考比喻成挤独木桥,金满想当时说的就是此情此景吧,不过这是一群为了高考这个独木桥上通过取胜的家伙们,如今又在挤独木桥,同样为了个冠冕堂换的理由。食堂。金满觉得挺有意思的,独木桥,通向生存,挤,永无止境,最后,最大的赢家也是最强的孤独者,走进食堂吃最上乘的食物,没人跟你抢也没人跟你分享。
全宿舍到了人潮涌动的食堂,弈弈瞄准了杯盘狼藉人走茶凉的一桌,把包放上占座,学校一共三座餐厅楼,每次楼三层,可到了饭点想找一个四人座依然需要排号。
好不容易打好了饭,四个人满足的享受上了一天课终于换回又充实又闲适的晚饭时光,边吃边聊看着打饭处还挤挤巴巴排队等候的人心里就说不出的爽,时不时瞄一眼免费玉米汤的排队情况。
弈弈你的炒饭好多啊,食堂有你关系吧
弈弈展示了一下花伦同学的经典动作“都是远亲”
一转头“金满你吃这么少,都不够你每天转网球场消耗的体力”
孟可瞪了弈弈一眼。金满这几天依然准时去运动场转悠,真的是人都转瘦了几圈。可是再见来不及挥手的遗憾,故梦还不曾散尽的执念,让她觉得有些路,不想停那就走下去,
金满无精打采的站了起来,“我去排队拿汤了啊”
我跟你一块去吧,孟可尾随。
再回来时,金满整个人完全变了一个人,精神亢奋,眼里放光,眼睛瞪的快扩张成她整张脸,
“怎么着了,你烫着了?”弈弈吓的站起来扶她,夹的一口炒饭直直掉在地上
“我看到网球王子了”
另一个还坐着的人也腾的站起来“真的假的,在哪呢”
金满激动的连说话都变声了,牙齿打颤的说“打菜口,孟可附近”
弈弈推开金满挤开人潮站在能满足放下脚的地段里的最前端,但还是离着不下百米,看了半天“看不清正脸啊,倒挺高的,看背影,我靠真不错嘛。哎你跟他说话了?说什么了?要到号了吗”
金满听着她的一串问话连起了军营一句名言。机关枪两条腿,打的某某张不开嘴“我我我在他身后绕了三圈没敢吱声”
“你这嘴就是为去网球场绕圈长的吧,怂”弈弈一脸恨铁不成钢
“等等,让我缓一下,等他吃完去放餐盘时我一定跟他制造偶遇,给我一顿饭的时间”
弈弈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还给你一根烟的时间呢”
于是整顿饭,金满就喝了一碗粥,因为怕吃了饭牙上会粘米粒,因为怕咀嚼东西影响说起就起制造偶遇,弈弈和然幻帮她监视网球王子的用膳进程在线播报,警报响起“注意,摞筷子了,快,擦嘴了擦嘴了,我靠,抽出那么大一卷子纸,起身要走了,快闪开,开门放金满,金满冲啊”孟可在她耳边絮叨恋爱宝典,
金满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身边的聒噪在她耳里已经变得悄无声息,她只看见他利落的收拾好了东西跟着两个哥们拿着餐具往前走,他是最后一个,能让金满清晰的看到他的背影,步子依然像那天帮她捡球时迈的一样,朝气活力又带点沉稳。
金满豁出去了,站起来就追随那片阳光而去。快到收餐具台的时候,金满已经走到了男生的正后方。
金满无暇顾及身后尾随的三个兵痞一样鬼鬼祟祟尾随的舍友,看着他高高瘦瘦的,宽宽的肩膀熨帖的架着一件卫服,两条大长腿笔直的向前迈动,金满都不敢看他的头发,怕他会突然转过来看到自己看到惶惶措措昏头转向的自己。
就在他轻轻交出餐具后,金满突然退缩了,她不敢迎上去,今天的衣服好看吗,脸色好看吗,他万一不认识我了怎么办,他万一认识我却不爱搭理我怎么办,金总有这种感觉,有只需向前迈一步,事就成了,却总是在抬腿之前无数顾虑一窝蜂涌来,让自己觉得让自己迈走这一步不如让自己去死。
金满被顾虑包围住,心里骂着自己一万遍,却大而无畏厚着脸皮认了自己没出息一样的做好了端着盘子低着头与他无声我息擦肩而过的准备,同时用眼角余光留恋的看他放好餐具,准备铭记住这个画面作为青春的祭奠。然后她看着他入下餐具,一个很随意的转身就靠在台子旁安静的站着,同时,明朗阳光的笑,普照而来,关键是,向着她的方向。
金满一下子定在了那,笑容及时的扬在了嘴角,大脑却在慢慢反应,他在看我?他在等我?这都什么事啊?居然真的有这么幸运的事发生在我身上?再看仔细点。对没错他正在向我微笑。他还记得我,他不仅记得我他还仍给我礼貌温柔的目光,眉宇清凉笑容和煦如此熟悉,
“嗨”金满借着那阳光一下子挺胸抬头的无比自然大方的上前打了个招呼。金想起勇气的歌词只要你一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现在终于知道一个肯定的眼神有多大的力量了,仿佛从一个冒险者瞬间变成了被宠溺者,骚动时的忐忑不安一下子变成有恃无恐。尤其是对被爱俘虏的女人,女人的奴性啊
金满从容的走过去,心里想着孟可刚跟她说过的,见面之后一定要说能拉近距离的话,让他感觉你们很熟,于是金满张口就问了一句
你还记得我吗
话一出口金满就打算为这句话哭一个星期。身边不停有不解风情的人穿梭,擦擦挤挤擦不淡他看着她的专注神色。男生很淡定的说”记得啊,才过了两个星期我记性有那么差吗
金满淡淡一笑,波澜不惊的说“等一下我啊”转身去交了餐盘,心里却激动的想把餐具砸烂,
男生就安静的站在一边等着她交餐盘回来,然后肩并着肩往门口走
“你是哪个专业的”
“新闻,你呢”
“经管”
“你叫什么名字”
“金满,你呢”
“霍明”
这也太顺利了吧,金满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球打的真好,你是校网球队的吗
不是,就是自己练的
自己练也能打的这么好?
他标致性的明朗笑声传来,我打的也不算特别好,就是爱好而已。
“反正比我好就行了。对了。我这学期报了网球课,我怕我过不了,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出来教教我吗,”金满彻底相信了金庸老前辈笔下的男主人公们真的会瞬间练就绝世武功,自己现在不就是吗,自己都惊讶自己的搭讪功力
“可以啊,”男生爽朗的答应
“那,”,“,那到时候可就要麻烦你,”
“没事,我这学期正好课也不多。”
“好,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别叫你不来啊”
“哈哈,不会的,我没事的话就一定会来的”
终于金满努力克制发抖的双手拿出了手机“那我留你一个联系方式吧”
“好,我现在没带手机,你存我的,回头你给我打过去”
输好了号码,霍明说,霍明,明天的明,于是金满在霍明眼皮底下输了一个名人的名
存好了号码,门口也要到了,明明食堂都是浓郁的饭菜香味,金满却好像又闻到了那天花草新鲜的味道。金满感到莫名的踏实,安稳,知足。身边站着心仪的男孩,告别过去,不问将来,正走在丝丝缕缕都用得恰到好处的光阴里。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可是怕什么金满知道就这样走下去吧,走着走着,窗外就亮如白昼了,走着走着,窗外就春暖花开了
那我这门课可就要拜托你了
可以可以,到时候叫我就行,。男生爽朗的回答。对了你的手机修好了
啊,我手机没坏啊
我记得你那把手机摔在了宿舍大门口,摔的挺狠的,
“哦没事的,金满重新掏出手机放在霍明眼前,炫耀它的生命力之进顽强,手机壳上彩绘的齐天大圣抢镜的露出来,”金满的开心都在脸上绽放出来,出操场门到宿舍门,几百米远呢,又那么多人,他居然一直在注视着他。“对,就是这个图案,那天我果然没有看错,这该是手工彩绘吧,”男生拿到手中欣赏着,像把玩什么宝贝
“对这是我自己画的,你很喜欢?”
男生惊讶的看着她,刚想夸她有才就被金满抢了白“没事没事放肆说,反正说喜欢我也不给你嘿嘿”
男生被她突然从温柔可爱到古灵精怪的秒转中逗笑。无可奈何摇摇头“对了那天你有什么那么着急”
“哦,是舍友的事,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说着已经出了食堂大门,男女宿舍分在两侧,霍明说完朝旁边看了一眼,金满才想起来刚才吃饭的时候霍明是有同伴的,三个男生现在正看戏一样靠在墙角
“我得先走了,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联系我”
“嗯好,我存上你的号了”夜风吹来,帮他把头发撩起服帖的散在一侧,手挥舞着手机上的齐天大圣散着微光
“好,那我先走了”
“好,再见”
“再见”
渐行渐远的光影,突然一个回头“金满”
“诶”金满隔着夜的雾气回头,霍明站在不远处,笑容美好,食堂窗内透中明黄的光,底气不足的打进夜的影里让霍明的脸灰而温柔,整个人融在夜色中,安静而真实。金满笑着看着他像看着一句等待的誓言,像一段炽热的憧憬。身后,男生宿舍的光亮与他交织,那将是他的归宿,不由得想如果可以他们的归宿是哪里呢,在她与之前遥远与之后遥远而清平的大学时光里,会给她多少笑而不语的回忆呢
“下午二点去网球场会有空场地”
金满甜甜一笑,然后两个人回头离开,各自安好。留下空空的空气还留着字句间的温暖。
拐过了一个墙角金满深吸一口气,激动的给舍友打电话,“你们在哪呢,快来西边的门接头”不一会孟可大叫着奔过来,弈弈和然幻也跟在后面追过来,三个人一副三缺一的表情
“我靠,你看着好淡定,我真对你刮目相看了”然幻急不可耐的说
“其实呢,你紧张吗”弈弈一反常态的一本正经
“快都背过气去了”
同样在拐角处的霍明,心情复杂的皱了皱眉头,眼神冰凉冷漠,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正如所料,静音了的手机因来电闪着刺眼的光。
另一边,在然幻和孟可的前拥后挤打趣声中的金满神游其外,心里幻想着回到宿舍,坐在床上,左手举个苹果右手拿着手机,跟霍明发短信聊微信,何等赛过活神仙的状态啊。想着想着,都觉得这段时间的努力真是为人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