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招娣？”
他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小名，招娣这才半张合的嘴突出了几个字：“肖杰的表弟？”
“是我！”他赶紧承认，他长得不丑，浓眉大眼，还是剑眉，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五以上，再加上他略显壮硕的身材，像是一具小山一样的肩膀，显得特别魁梧。
“你拿香炉干什么？”招娣问道。
“说这玩意儿能辟邪，能消炎，孙大顺是我的发小，他有难，我一定不能袖手旁观。”
胖子义正言辞的说道，抖了抖手里的香炉，似乎怕有一抹香灰跑出来，他都不答应的样子。
“对了，你咋搁着儿呢？”胖子又问道，招娣在中间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华荣子的门，这一眼被胖子看到了，他边说边走到那紧闭的门前，眼看着就要推开门。
“你的发小发生了什么事？我陪你去看看。”
招娣突然说道，胖子的手缩了回来，捧着香炉说道：
“不知道，上个礼拜说是毕业典礼同学聚会，一切去了什么……什么岛玩野炊，回来了就全身腐烂，这香灰能消炎辟邪。”
胖子说完，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香炉。
“……”招娣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院子墙头上所剩无几的阳光，她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太阳的美好，眼看着就要落下去，可是，她不得不兑现承诺，依依不舍的跟着胖子去看看。
招娣关上每一道门，除了肖伯母的宅子往右拐，路过了那颗硕大的槐树，问胖子：“肖伯母的身份暴露了，你还拿肖杰当表哥吗？”
招娣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因为她记得，华荣子是因为肖成勇为了替她隐瞒日本人的身份。
找了个失踪多年连尸体都没查到的人，将她的身份安插在了这胖子家里，所以，胖子一直都以为，肖杰就是他表哥，这个女人是她的姨妈。
胖子听了这话，挠了挠头说道：
“表哥从小就不怎么喜欢跟我们玩儿，他的爸爸有钱，都在县城玩，不过，表哥还是帮了我不少忙，所以，要是做得不对了，表哥也会直接骂我，我一直都当他是我亲表哥。”
显而易见，胖子也知道了来龙去脉，消息，在农村，在乡下，那就是八卦的题材，比广播传的还快，他能这么说，招娣心里很欣慰。
拐了几个弯，穿过了几个不规则的乡下居民小巷子，来到了一家三联户，所谓三联户就是房子的山墙对山墙，一下子住了三户人家，如果按照胖子所说的，这三家里面有一家是他家，还有一家是所谓的他发小家，也就是孙大顺的家。
三户人家都比较简谱，有干净的小院子，院子不是围墙，不像是华荣子的住处院子是围墙，这儿是栅栏，院子里种着果蔬，三家人只要一出门，哪怕是用井水洗衣服，都能打上照面，还能一边说话，一边洗衣服。
栅栏不过到大腿的高度，看来这三家的关系相处的还不错。
胖子直接捧着香炉去了三家住户中间那一家，栅栏门没关，他直接进去，招娣能隐约听到里头传来的哭声，跟进去后，招娣一下子感觉像是一身热汗被塞进了冰箱里。
这户人家看上去一点都不富裕，门口挂着晒干的辣椒，用线穿起来的，就挂在窗户上，房间和院子的地面都是土地，只是被踩踏的多了，变得光溜溜的。
房间内坐着老太太，那个老太太招娣认识，就是今天上门找肖伯母的奶奶，她双手握着拐杖老泪纵横。
身后是半截门帘，想必，这门帘里头便是胖子所谓的发小，整个房间就奶奶一个人，不见胖子发小的爸爸或者是妈妈什么的人出现。
房间是土地，会传来一股潮湿的味道，胖子没等招娣说话，就捧着香炉进了那半截门帘的后头。
“奶奶，试试这个行不行。”
胖子说着，人已经没了进去。
那老太太倏然抬起朦胧泪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招娣，干瘪的唇瓣似乎要说什么，但是最终却只说了一句话：“闺女，你别进去看，别吓着你了。”
她掏出陈旧的帕子，抹了抹眼角。
“奶奶，我进去看看吧，我不怕，要是真有什么邪乎事，我师傅来了也能解决的。”
招娣说着就要进去，却被奶奶拉住，只是她浑浊的目光露出感激：“你是神婆？”
“神婆？”招娣重复了一下，也许乡下就叫做神婆吧，所以招娣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您孙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大学刚毕业，跟同学去玩了一圈回来，一开始身上痒痒，以为是被蚊子咬的，所以没留意，后来他就老抓，现在入秋了，蚊子也少了，
我孙子的身上也被他自己抓破了不少，本以为会很快愈合的，谁知道，开始发炎感染，最后变得伤口没有愈合的迹象，开始化脓，去看过大夫，说是感染了什么病毒，
病毒是生在肉里面的，所以才会从里面开始溃烂，我老婆子不懂什么，就只知道，看了医生也白看……”
“有效果！”房间里突然传来胖子的声音，老奶奶的话明显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赶紧起来去看，招娣下意识的扶了一把奶奶，跟着进去。
一撩开窗帘，招娣第一个问闻道一股酸臭的味道，就像是放久了的猪肉，来不及吃的味道。
眼下，招娣一眼看到空香炉，里面的香灰全被都被胖子抹在了躺在床上只有呼吸的人身上，他的脸很消瘦，耳廊一下部位全部都红肿流水，溃烂的地方已经看不到巴掌那么大的好皮肤了。
他只穿了内裤，全身上下几乎都是翻着皮肉的状态，身下的床单已经被流出来的血水浸湿，一股酸臭味就是从那些血水里蔓延出来的。
招娣吸了吸鼻子，房间本来就不大，好像那些味道根本不能够根据空气的流动而散开一样。
那人身上的伤口因为刚被胖子抹了香炉灰而显得更加诡异，血水带着那些灰烬孜孜不倦的流下来，落在床单上，血水越来越多，很快，床单的边角都开始滴水。
水滴的频率越来越快。
招娣不明白这就是胖子所谓的有效了，所以，直勾勾的看着胖子，就连奶奶的神色也略有改善，好像这么滴水就是有效一样。
“毒素排出来了……”奶奶感动的声音都有些扭曲。
可是，话音刚落，那些流淌出来的所谓的毒水带着香炉的灰都一起流个干净，便不再往下流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