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上花开五都尘歌》 49将心无畏

    时辰已到，伴随着人质的万箭穿心，再没有威胁。

    兵临城下的霄军立即登上了城墙，挥着手中的利剑，刺向禹都守兵，亮刃入体，小兵发出沉闷的声音，睁大了眼往后倒去，骇然中带着对尘世最后一抹留恋。然而方才行凶的霄兵，还没来得及上前，腹腔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长枪刺穿，他低头，眼看着红透了枪尖从自己体内拔出，高喊剧痛，直直顺着城墙，跌落。

    “捉拿陈斯鹰！”乌桕轻轻一夹马腹，大军鱼贯而入，势如破竹。“为八殿下报仇！”

    通信兵，适时赶到，对着段落禾低语。

    “将军！”段落禾连忙纵马加鞭，拦下乌桕，梗着脖子硬禀道：“五殿下传来口谕，屠城。”

    乌桕跨在马上，闻言却失了刚刚的豪迈万丈，双目如炬，却难得有空闲眺望远方，沙漠上狂风袭来，方才的云卷风舒，顷刻不复，沙海汹涌，吹的再遥远的禹都，消失了。他明白，皇栖煜的怒火怕也是排空怒浪。可为将者，怎能不分是非，良久，他无奈摘下头盔，托付在段落禾怀里：“乌桕不能从命！告知家父，吾战死沙场！就算你没交代过这话吧！事后攻下禹都之事，还请段将军多多费心。”

    “将军——”段落禾想再劝，却被乌桕的纵马离去，堵在了喉咙里，他望着乌桕孤寂的背影，不禁落下男儿泪，天下将军可千万，可世上只有一个乌桕堪称盖世英雄！随即抹去两鬓清泪高喝：“五殿下口谕！参战将士入城，均不可伤及百姓分毫！投降战士均不屠杀！”说完随手把怀中的头盔递给亲信，低语：“速去告知乌将军！本将已死！”抽出腰间别着的腾蛟宝剑，狠狠的抹过了自己的脖子。

    乌桕一路扬鞭催马赶到陈斯鹰所在的府邸。

    没成想他竟一席素衣，披散着花发。在院内摆了一桌酒，气定神闲的自斟自饮。

    城内此起彼伏的惨嚎，丝毫没有引起陈斯鹰的悠然。他微微抬起眼睛：“乌将军可知道为将者的宿命？”

    乌桕盯着他，本来此次前来是想和他决一死战，再自缢也不迟，可现在，他从马上迈下来，走到陈斯鹰面前，见他手无寸铁，便直接坐在地上，与他面对：“家父说，新伤添旧役。”他抚摸上自己左额角到脸颊的丑陋疤痕：“一将功成，万骨枯。”

    哈哈哈，陈斯鹰仰天长笑，透出悲凉却异常豪迈。他微微抬手，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老夫一生光明磊落，没成想如今竟落一个要挟的小人名号。”老者似乎有些无奈，清冷的风拂面而过，缭乱了发丝，三分颓废，七分释然：“为将者，一生孤寂，为天下，为君王，却一刻由不得自己。”他的唇边浮现一丝慈祥，宽厚的手掌摊开，递给乌桕一封密函。

    “吾败了。”浅声清调，没有半分多余的意味。

    陈将军！

    乌桕眼睁睁看着从陈斯鹰鼻中间出道黑血。

    陈斯鹰跌倒在地，酒中的阎罗散使他思绪飞扬，他仿佛身临漫天大雪寒冷，却又见她从繁花盛开中，笑着冲自己走来，他的手指穿过她柔顺如绸的黑发，拥她入怀。

    乌桕面对着他，知道他是殉国，服毒了，不由得心生敬佩。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却诡异笑起的嘴角，深邃的眼眸一点点呈现出油尽灯枯的灰暗····终还是不忍再看，想到手中还有他交给自己的信，连忙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