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小莉度过了近两个月以来最舒心的一个月圆之夜。天已大亮,她第一个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头还枕在陈由红结实的臂弯里,他的另一只手也轻搂着自己的腰肢,谭小莉轻轻拿开陈由红放在自己身体上的手背,准备起床做饭。陈由红是一个睡觉很警觉的人,谭小莉哪怕很轻微的动作还是弄醒了他。他睁着一双惺忪的眼睛问道:
“你起床?”
谭小莉满脸红晕的答道:“再不起床,太阳就晒到屁股了。”
陈由红把身子向被子里缩了缩,两个人的嘴巴刚好在一条线上,他轻轻的咬着她红润温热的嘴唇,吐词不清的说道:“不,不加——早班?”谭小莉把胸部往陈由红面前挤了挤,两个丰满的**像两个肥肥胖胖的小白兔,在陈由红的胸肌上蠕动“女儿看见多不好?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她以为陈由红真想再来一波。其实,陈由红是故意撩她。“你那基座上还没长深的硬茬,真扎人。”谭小莉用手在那地方一摸,刺拉拉的。“不过当时没觉得,只是现在感觉有点疼。”谭小莉羞涩的说道。
陈由红把手伸到谭小莉那柔软的草丛繁茂之地说道:“这里草甸厚密,应该没什么大碍吧。你感觉疼,可能是做多了。今早就饶过你,我们都起床,吃饭了好去煤矿调研。”
“还饶过我,哪个怕你哟!”谭小莉不甘示弱的说道。
“好,我更正。为了不影响下一代的成长,为了完成今天的工作任务,我们一致同意改天再运动。”陈由红嬉皮笑脸的说道。
谭小莉起床后就去做早饭,陈由红帮丹丹穿好衣服,又倒水给她洗脸。他们各负其责,吃完早饭,收拾停当,准备出发。
陈由红今天确定的调研对象主要是乡煤矿。不能把丹丹一个人留在家里,只好三个人一起出动,让丹丹也增长些见识。
近半年,陈由红对全乡的煤矿颇为关注,乡矿以及众多村煤矿的分布他都心中有数。乡矿主要分布在狮子坡和白云沟。沿着蜿蜒崎岖的运煤公路,陈由红首先来到狮子坡。陡峭的山路,顺着山腰一直向山顶攀爬,在离山顶约一百米的山半腰,看见了满坡的煤矸石,在公路旁边,稍微宽敞一点的山坡平地上,有几间用油毛毡搭建的简陋工棚。工棚前的松木頂树上摆放着几双开裂的旧皮鞋和边角已经发黄的运动鞋。
在离工棚不远的树与树之间拉有铁丝或麻绳,晾晒着下井穿的破旧的衣物,还有被煤灰染黑了的毛巾,以及肥大的短裤和内衣,有的还正在滴水,有的仍展示着刚从井下带来的黑泥浆。陈由红探头走进工棚,地上的塑料暖水瓶、洗衣粉、肥皂、黑色橡胶雨鞋,挤在一起,如同一伙落难的兄弟。
一位矮个稍胖的大嫂,好像在昏暗的棚角忙活。她操着隆重的四川口音问道:“你在干啥子嘛?”
陈由红忙回答:“大嫂在忙啊!这个煤矿负责人在不?我找他有点事。”
“你找黑老大呀?他到井口去了。你到井口去看看。”这女人可能是在煤矿呆的时间长了,脸上好像蒙着一层黑色的布幔,灰暗无光。
井口还在前面几十米远的地方,陈由红要谭小莉母女在公路边等着,他独自踏着煤炭经反复碾压后形成的一层像面粉一样细腻松软的黑煤灰,走到黑洞洞的用松木搭建的煤窑口。拉着板车的煤矿工人,不时从那个漆黑的洞口冒出来,他们穿着衣不遮体的破旧衣服,浑身上下全身黑色,只有眼睛还有一点白色和亮光。陈由红走近一个拉煤的工人问道:
“师傅,您好!请问,黑老大是不是在矿井里面?”
“你找他搞啥子嘛?”又是一位四川大哥。
“我找他有点事,如果在里面就请他出来一会儿。”陈由红很诚恳的说道。
“那你等一会儿,我去叫他。”这位大哥说话的时候,还能看见两排白色的牙齿。如黑夜里的猩猩在啃噬食物。
陈由红站在弥漫着硝烟味和腐臭味的井口,不时探头向里面张望,他的眼力再好也只能看见像萤火虫般闪亮的矿灯。时间不长,一位中等个子,微胖,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从洞子里弯腰走了出来。看着穿着工整讲究的陈由红问道:“你找我?”听口音又是一位四川大叔。
“师傅好!我是清河乡中学的老师,正在编写一本乡土地理教材,需要对全县的煤矿做一些调研,希望跟您谈一谈。”陈由红忙说明来意。
“我是个大老粗,包了这么一个井口,有啥子好谈的吗?”
“我就想知道你们的经营状况,还有什么困难以及你们的想法。”
“你又不是当官的,我就是跟你说了,你也不能给我解决么子困难?”黑老大说话倒是不转弯抹角。他又仔细打量一眼陈由红,见他穿着考究,仪表堂堂,器宇不凡,接着说道“到棚子里坐着说,还是就在这里说?”
“不耽搁您太多时间,我们就在旁边的頂树上坐着说吧?”陈由红很理解黑老大,自己的这种调查是不带行政命令的,完全要老板自愿配合。
不远千里到清河乡承包煤矿的人,要么是头脑精明的人,要么是敢闯敢干的人,不管成败,他们都是人中龙凤。黑老大沉思片刻后说道:
“我们那里人多田少,分田到户后,要不了那么多人种地,同一个大队或者同一个生产队的人就成群结队出来挣钱。我以前在生产队是队长,这几年就邀约了十个八个亲朋好友到你们乡来挖煤,去年允许个人承包煤矿营运,我就把这个井口承包了。每年交乡里承包费两万元。还要交税钱,辛辛苦苦,担惊受怕,也赚不了么子钱。”黑老大摸出一包沾满煤灰的香烟,抽一支递给陈由红。他忙推辞道:
“谢谢!我不会抽烟。”
黑老大自己把烟点上接着说道:
“承包煤矿运气好的话,还是可以赚大钱。我承包的这煤矿效益不咋的。一是煤质太差,发热量不高,含硫量高,卖不起价钱;二是产量拿不上来,一年就产二三千吨煤,每吨煤的成本高,利润少。三是这煤层快上山顶了,表皮煤,储量也不大,没有发展前途。”
陈由红听了黑老大的分析,受益匪浅。他没想到一个农民还有如此分析问题的能力。常言道: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群众是真正的英雄。真是一点不假呀!坐在陈由红对面的黑老大深吸一口手里的香烟,浓浓的烟雾从他两个黑洞洞的鼻孔中喷涌而出。他咳嗽一声,往旁边的煤灰中吐了一口唾液。陈由红眉头微皱,继续听他讲述“真正资源好,煤质好的煤矿都集中在白云沟,你最好去那里调研更有价值。”
“您既然知道那里的资源好,煤质好,利润大,怎么不到那里包矿呢?”陈由红困惑的问道。
“你以为我不想去?到那里包矿不仅要有实力,而且还要有关系。”黑老大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感谢你还记得我们这帮挖煤的人,中午就在这里吃顿便饭吧?”
“不麻烦您了。我还要到你说的白云沟去看看。祝您煤业兴旺,财源滚滚!”陈由红主动伸出他白嫩红润的大手与黑老大沾满煤灰的黑黢黢的粗糙的大手握在一起。
陈由红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时间不长,就会在煤炭行业一败涂地,差点一贫如洗。跟黑老大一样,出入这样深不见底的煤窑,为挺过难关而挥镐挖煤。
“谈好了?”谭小莉望着若有所思的陈由红问道。她们母女没有跟随陈由红到煤窑洞口,在离摩托车不远的山坡上嬉戏玩耍。
“了解了一些情况。我们到白云沟去吧?”陈由红微笑着征询谭小莉的意见。“中午了。是不是找个地方吃点饭再去?”谭小莉牵着丹丹来到陈由红身边。“也好。到了有人户的地方我就去化缘。保证不让大宝、小宝挨饿。”陈由红哈哈一笑。
“叔叔,化缘是什么意思?”丹丹睁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看着陈由红问道。
“丹丹真是爱学习的好孩子,那叔叔就告诉你:化缘就是叔叔把头发都剃光了,走到一户有钱的大户人家,要他把最好的东西拿来我们吃。”
“哇!那太好了。不用出钱吗?可是你的头发怎么剃光呢?”丹丹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思考着这个难题。
“由红,你又糊女儿。”谭小莉白了陈由红一眼。“丹丹,别听你叔叔瞎说。”“今天回去真给你剃个光头!看你还犯嫌不?”
“这个山脚下就有几户人家,我们就到那儿弄吃饭吧。”陈由红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