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天霁如何都没有想到，当年那个他连正眼都没有看过一眼的小家族竟会造成前朝王朝的覆灭，使得宇文家和燕家这两个数百年的家族反目成仇，甚至衰败到了差点毁灭的地步。
如今新朝代建立，宇文家隐姓埋名地偷偷活着，而燕家虽敢现身世间可却是凋零如斯。
燕天霁很愤怒，只恨时光不能倒流，否则他一定屠尽冯家人满门。
如今他想报仇，可这些冯家人却早已埋进了黄土。
燕天霁不甘心呀，宇文家和燕家这两棵参天大树，最后竟是被冯家这只小小地蝼蚁毁掉的。
当年的宇文家和燕家，对于冯家来说可是只能仰望的存在。
可是如今宇文家和燕家两家的族人加起来，恐怕都没有冯家的人丁多，这还是冯家篡权失败遭受罪罚之后的结果。
如果早知道……
可惜，这世间从来没有早知道，过去的事情他们亦无法改变。
燕天霁在苍穹之下站立了很久时间，久久无言，直到燕墨烨走到了他的身后。
“烨儿，你要记住，以后遇到的对手无论多么渺小，你都一定不要轻敌。”燕天霁沉声道，轻敌的代价实在太惨痛了，有时候真的是万劫不复。
“烨儿谨遵天祖父教诲。”燕墨烨微微点头，过去的事情他无法改变，可他一定不会让当年的惨痛教训再发生一次。
燕天霁没有回过头去看燕墨烨，眉宇间倒是多了几分欣慰之色。
他燕家能有燕墨烨这样出色的后人，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之后，是良久的沉默。
最终，燕天霁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烨儿，你和陆芊珞的婚期将近了吧？”
燕天霁的话，让燕墨烨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眸底亮起了一丝亮光：“天祖父，你赞同我和珞珞在一起了？”
“当年的真相已经查清，宇文家是有错，可是我们燕家也有错。归根结底，两家算是恩怨两清。天祖父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那个陆芊珞，天祖父很愿意看到你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而那个陆芊珞也还不错，配得上我的烨儿。”
燕天霁夸奖陆芊珞的语气有些生硬，可是他眸底的欣赏却并不作假，如果陆芊珞和宇文家毫不相关，或许他会更喜欢她一些。
“多谢天祖父成全。”燕墨烨的凤眸之中，飞上了难以掩饰的喜悦。
一直以来，他都很不希望前朝的恩怨延续到他们这一代，如今燕天霁能放下这些恩怨，试着接受陆芊珞，实在让他很是欣喜。
如今，拦在他和陆芊珞之间的所有阻碍都消除了，他和陆芊珞的婚期自然很快就会定下来的，而且还不会太远。
这个时候，燕天霁缓缓转过身来，望着燕墨烨道：“烨儿，天祖父希望你能幸福。或许待到你成亲的那一天，天祖父就会来为你送祝福的。”
燕墨烨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很快就听出了燕天霁的话中深意，立刻问道：“天祖父，你要走吗？不知你要去哪里？”
燕天霁微微点头：“烨儿，天祖父想出去走走，世间这样大，或许总有一个地方会让我停下来。”
“天祖父……”燕墨烨欲要劝下燕天霁，可是燕天霁却已经转过了身，只留给了燕墨烨一个背影。
“烨儿，天祖父去意已决，你不必再劝。天祖父走了，你多保重。”说着，燕天霁便迈开了脚步，在燕墨烨的视线中越走越远。
如果燕墨烨可以看到燕天霁此刻的神情的话，就会发现他的那对凤眸中有着深深的自责。
燕天霁的确很歉疚，这歉疚是对宇文家的，也是对燕家的。
有一件事情他没有告诉燕墨烨，当年在那术士向宇文英献策之前，他曾经收到过一个消息。
当年，他因为太轻敌而并没有将这个消息放在心上，所以最终才造成了宇文家和燕家两家的悲剧。
身负天祥国安定和守护燕家职责的他，应当为此负全部责任。
两家的悲剧，归根结底，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他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他亦没有颜面去面对宇文家的后人，更没有颜面面对自己的后人。
望着燕天霁大步离开的背影，燕墨烨的凤眸中有着深深的担忧。
燕天霁的身体并非普通人，他可以不吃不喝，也没有低等僵尸的嗜血，哪怕他的身上没有银钱，无论去哪里他都不会饿死。
是以，燕墨烨担忧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燕天霁当初之所以是不死不灭的僵尸，是因为他体内的阴毒在作祟，可如今他体内的阴毒已经被化解掉了，也就是说，燕天霁的身体会开始渐渐衰老，直至最终死去，真正的死去。
而燕天霁的衰老速度，会比普通人快很多。
燕墨烨知道燕天霁难免一死，他只是有些舍不得让给燕天霁离开，这么多年来，他身边的亲人实在屈指可数，他不想少燕天霁一个。
燕墨烨望着燕天霁的背影，久久不愿意离开。
直到燕天霁的背影最终完全消失在了燕墨烨的视线中，他才不舍地转过了身。
燕墨烨努力地将心中的不舍情绪压下，因为他还有一件必须要亲自去做的事情。
燕墨烨回来泽京城的时候，已是六月底，还来得及参加燕王府的宴会。
回来之后，燕墨烨第一时间就去见了陆芊珞，他要将燕天霁终于放下了两家恩怨的事情告诉她。
“墨烨，燕前辈他当真是这样说的吗？”陆芊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害怕自己听到的只是幻觉一场。
燕墨烨离开的这些天，陆芊珞的心情很是紧张。
她怕，怕燕墨烨和燕天霁寻到的真相，会加大宇文家和燕家两家的恩怨。
即便燕墨烨不在乎别人的阻拦，最终一定会和她在一起，可她却希望两家的前辈都能真心祝福他们两人。
她不希望她和燕墨烨的结局，会变成第二个燕星阑和苏若语。
看着陆芊珞欣喜若狂却又仍旧担忧的模样，燕墨烨不自禁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凤眸中满是喜色：“珞珞，是真的，你听到的都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