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管家在外头收贷。
小厮明祥跟着他，说道：“大管家，可还差哪里没收齐？我们从早上到现在，可都收了半日了。”
管家郑超白了一眼，望着白花花的日头，答道：“你还别没耐心，就出来跑这么一会儿，你就不耐烦了。我告诉你，二夫人放贷，放了几十户人家，哪里那么快能收齐？”
明祥吐了吐舌头：“没想到二夫人的钱那么多，这几十户人家，可得多少钱啊？”
管家笑了笑，敲了他的头一下，说道：“二夫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厮问什么问？要不是你是我侄儿，我懒得提醒你。在外头做事，少说多做，才是正经。”
明祥连连点头，二人来到一户人家处。
敲了敲门，一个妇人开了条缝，伸出头来。
管家见着是她，说道：“文寡妇，你借的钱，已经拖了一个月没还了。如今连本带利是八百两一吊钱，你可打算什么时候还？”
妇人还没听完，就打算关门。管家眼明手快，一只脚就伸进了门缝，那妇人就再也不能关上门。
管家冷笑道：“你今日不还，三天后就是一千两。三天后不还，只管拿命来。你自己看着办，你的借条可都盖着你的拇指印，放在我主人家里头。你要是三天后再不还，我自然会带人收了你的房子。”
妇人开始叫惨起来：“不过借了你们家四百两，到如今就翻了倍。你们主人家怎么那么黑心啊？你现在要我拿八百两出来。我告诉你，我钱没有，命一条！”
“我们主人家的利息，早早就和你说明了的。你当初要是还不了，就不要借，难道谁拿刀架你脖子上要你借贷？你也别说那种话，这样的话我听得多了去了。”管家答道。
妇人见撒泼不成，双手往腰间那么一叉，堵在门口道：“那我就等着你来收我的房子！到时候我拿一绳子吊死在屋子跟前，看你们敢不敢收那个房子！”
管家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当初这寡妇是因为赌钱欠人家钱。不得已向二夫人借的高利贷。如今时候到了，她就要不承认了，还吓唬自己要上吊。管家扔下一句话：“你寻死觅活的，借钱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厉害过。哼。我们走。我就不信。你做人的时候没本事。做了鬼难道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明祥跟在管家后头，继续往下家收钱去了。
妇人松了一口气。
转身看着屋子里躺在床上的儿子，儿子昏昏沉沉的。已经睡了好多年。
她不是好赌，只是为了给儿子治病，铤而走险。只是，命中注定自己与钱财无缘。
不到半个时辰，就输了几百两，几个大汉拿着刀架儿子脖子上，自己也是没办法了，才去借的高利贷。
没想到，那就是个无底洞。
且不说自己不肯卖了这个家，就算卖了，也是填补不了那八百两。
妇人思索着，颤颤巍巍来到一个叔伯家。
......
管家收好银子，悄悄送到二夫人处。
见陆池在那里和二夫人说话，管家找个借口道：“夫人，这是庄子的收成，老奴给您送来了。”
陆池奇怪道：“怎么这时候庄子有收成？”
二夫人解释道：“我换了规定，如今他们每半年交一次。”
陆池点头，继续看书。
二夫人见他总不走，催促道：“过两日铭瑄也要出嫁了，你怎么不去看看？虽然是庶女，尽一尽父女情分也好。”
二夫人难得说这样的话，陆池有些惊讶。随即合起书本，点头道：“既然这样，我过去看看。”
二夫人答道：“快去吧。”
管家见二老爷走了，方拿出账本和兑换的银票：“二夫人，这是七月份上旬的利银。”
二夫人接过去一看，指着几个地方问了问，管家一一回答着。
因说道：“还有一家的利银没收上来，原是上次那个赌钱的寡妇。”
提到利银收不上来，二夫人来了精神，骂道：“既然敢要利息最高的贷银，就要做好被剥皮的准备。她不肯收，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子本事？”
管家连连道歉：“老奴知道了，晚点再去收拾她。”
二夫人打了打算盘，说道：“她家的屋子还不错，市价应该也有七八百两。她要是没有银子拿出来，我们就把她的屋子谋算过来。到时候重新装修，开个店面，也是不错的投资。”
管家点头：“如此甚好，还是夫人有主意。”
二老爷陆池来到陆铭瑄的院子。
她原先是和陆铭纾同一个院子，二人住对面的屋子。怎奈陆铭纾每每看不惯陆铭瑄，二人之间总是有龃龉。
在一次闹得大了之后，二夫人索性将陆铭瑄挪到如今的这个小院子里。
院子布局十分紧凑，但是总比二人天天看不惯的好。
陆池来跨进去，只见狭小的院子里头，两边种满了花草，倒是花团锦簇的。走在上面，闻着花香，倒也是诗情画意。
铭瑄倒是比铭纾会生活，铭纾那边，屋子里放满贵重装饰，院子里面空荡荡，没有活气。
陆铭瑄只有两个丫鬟，一个翡翠一个明珠。翡翠见陆池来了，连忙行礼道：“老爷。”
心里打量着，二老爷是极少过来这里，怎么过来了。
陆池点头，里面陆铭瑄已经掀开帘子，行礼道：“父亲。”
因着是庶女，平日喊他总是喊父亲，而不是铭纾那样亲亲热热喊爹爹。
陆池见她衣着倒还体贴，就是旧了一些，随口问道：“嫁妆可都绣好了？”
铭瑄点头：“做好了，娘给了五百两银子，做了十二套新衣裳。”
五百两，嫁过去实在是寒酸了些。
陆池知道二夫人一向对庶女不舍得，也不好怎么说。想想说道：“回去叫小厮送两百两过来，不要告诉你母亲，悄悄收着就是了。”
陆铭瑄状似感激，连忙答谢：“多谢父亲。”她也知道，按着陆池懦弱的性子，能拿出这二百两，已经是破天荒了。
陆池见庶女总是和自己客客气气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悦。问了几句其他的事情，说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对了，你往日总是和铭纾吵吵闹闹的，如今你们也都大了，以后还要互相扶持，就不要再按着小孩子心性做事。”
陆铭瑄点头：“知道了，父亲。铭瑄一向是很敬重姐姐的，父亲放心。”
她是很敬重铭纾，但是铭纾总是看不起自己。以前自己懦弱看不起，现在自己有了一点点底气，她更是看不起。
也难怪呢，她是嫡女，总会骄傲一些。
收起二老爷的二百两，仔细放进箱子里面。
陆铭瑄有些犯愁，自己的嫁妆，加上这些年的体己银子，一千两都不到。以后过去宋家，可该怎么生活呢？
省一下也就过去了，就怕宋家的下人看不起。
刚刚父亲说起铭纾，说来铭纾也差不多要出嫁了。当初二夫人为了给铭纾铺路，企图将自己嫁给半老头子。没想到如今峰回路转，自己竟然也谋得一个不错的人家。
陆铭瑄笑了笑，打开盒子拿起一对耳环，对翡翠说道:“过去大小姐那里，送她一点东西。”
翡翠着急道：“二小姐，大小姐最是不喜欢你去，你还过去做什么？”
陆铭瑄答道：“她不喜欢，我也得去。这礼节上的东西，该做还是要做，总不能叫人抓住把柄。我拿点东西过去添妆，她要是看不上，我也无所谓。”
......
灵韵怀孕后，是一次也没有给冯氏请安。
加上陆云帆不肯她出去过多走动，这阵子，她几乎就是躲在屋子里的。
这日，她实在是呆得腻了，使唤正儿藕粉道：“过去如意园看看娘。”
正儿劝道：“少夫人还是呆屋子里吧，否则将军又该说您了。”
灵韵答道：“将军说就说去，我呆得实在是腻了。而且这两日夫人也有过来看看，我一个小辈总是劳烦她过来，也是不太好。我现在也快有四个月了，怕什么呢？”
正儿见劝不过，只好答应着，搀扶她过去。
如意园。
冯氏正在和媳妇子对账，见灵韵来了，放下账本问道：“怎么过来了。”
灵韵答道：“这几日总是娘过来，灵韵心里过意不去。想着怀孕到现在，也没有过来这里，心里有些不安。”
发现怀孕到现在，已经一月多了。
冯氏这次倒是不刁钻，说道：“我也不是迂腐之人，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合该注意一些。我是没有生养过的人，这些事情懂得也不多，只能靠你自己保全。”
灵韵被搀扶着坐下，点头道：“知道了，娘。”
冯氏见她脸上一点脂粉全无，估计是顾忌胎儿健康。想起一件事来，说道：“我前两日求了平安符，待会儿拿回去戴上。”
紫珠果然拿了个盘子，端着平安符出来，灵韵笑接了道：“多谢娘，这天气热，娘要是出去了还得多注意，以免中暑了。”
许是因为灵韵有了身孕，冯氏最近总是和颜悦色，重话不说一句。今日这一场交谈下来，倒也是和和气气的。(未完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