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荣认命了,并不等于苏春生也认了,自个丫来苏家打络开始,一直在想办法的,并不只有元宝一个人,虽然元宝的办法很见效,可苏春生却不满意——不是不满意元宝,而是不满意他自己。
始终让小小的元宝顶在前面,这是最让苏春生受不了的。
原本苏春生还对刘桂荣狠不下心来,但刘桂荣今天晚上一连串的表现,实在让苏春生失望了,苏春生已清醒地意识到,再继续纵容刘桂荣的话,苏家的麻烦将会没完没了,元宝也永远得不到应有的一切,而今天,苏春生就要将所有麻烦都彻底解决。
苏春生把视线转向了站在自己身旁兴奋得两眼发光的元宝,似是自语道,“要说啊,元宝也是咱们苏家的长媳,虽然年龄小一点,可主持中馈也是合乎规矩的,如果娘真觉得这当家理事,辛苦,为难了……”
刘桂荣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了起来,“我能!我能管家……”她已在不自觉中接受了苏春生刚才的安排。
苏春生淡淡地看了刘桂荣一眼,“那这样的话,就还是有劳娘了,元宝毕竟年幼,当家的确辛苦,还有,元宝既然帮着我赚养家银了,那家务事就请娘多担待吧!”这是说,以后元宝连家务活也不用干了。
刘桂荣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苏春生养家,元宝赚的就是公中的银,而刘桂荣的反倒是私房钱,再加上元宝小,刘桂荣真的没有一点支使元宝的理由了。
“元宝啊,”苏春生指了指桌上的一碟馒头,“你可知道人情往来的规矩?”
元宝扫了一眼那碟馒头,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现在他们所处的这一时空,虽不属于元宝前世所知的任何一个朝代,但生活习惯和水平等大致和明代相当。
这里的白面馒头在颜色的洁白程上,当然不能和前世相比,这是面粉的加工水平决定的,但味道上却要好得多,而且这种绿色无污染的天然食,也更加健康和有营养。
因此乡下很多人都将白面馒头当成礼物来相互赠送,其价值和一个鸡蛋大致相等。
按道理说,刘家在过节时给苏家送来这样的礼物,也算是知礼的,只是,这馒头的个头小了点儿,只有正常的一半儿大小,数量也少了点儿,从最起码的十个,变成了区区的四个,还有就是颜色差了点儿,带着浓浓的金黄色,这是白面里掺杂了多玉米面的缘故。
这几个一点儿加起来,就让刘家这次的节礼变得很不像样,如果不是看在刘家穷的份上儿,送这样的礼物说是对苏家的一种侮辱也不为过。
一钱!即使不用异能,元宝也能根据生活经验,快速地计算出了刘家这份礼物的价格。随后,元宝又想,刘家给苏家送来这样的节礼真的是因为穷吗?
很显然,对于这个答案,苏春生和元宝心中一样很清楚,所以此时苏春生不等元宝回答便继续说,“人情来往时,收礼和回礼的价格应大致相当,有所求时才另当别论。”说到这里,苏春生把目光重新投到了刘桂荣的身上,“娘,我说的对吗?”
刘桂荣已是满脸灰败,“春生啊,我错了,我不该把圆饼当成回礼,都送出去。”
“哇——”被刘桂荣触动伤心事的苏巧巧哭了出来,“娘,娘,我要吃圆饼。”
刘桂荣羞愧地低下了头,难以面对女儿的哀求和哭泣。
苏春生叹了口气,“来,巧巧,往后大哥当家了,想吃什么对大哥说……”又对苏秋生使了个眼色,苏秋生立刻跑了出去。
苏春生已把苏巧巧抱了起来,“巧巧,你也是大孩了,动不动就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这样吧,你要是能不哭了,大哥就给你圆饼吃,好不好?”
“真的?”苏巧巧一边用力抹着眼泪,一边问,哭声果然小了很多。
苏春生拿出了帕,帮苏巧巧把手和脸都擦干净了,而苏秋生也已经跑了回来,手里拿了一个小布包。
苏秋生打开布包时,苏巧巧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元宝也笑了。
布包里正是一包圆饼。
这种镇上最好的酥皮圆饼,一包八块儿,卖十五钱,还是挺贵的。
元宝想起,苏春生是知道元宝的“天之约”的,所以苏春生提前做好准备把圆饼藏起来一部分,完全在元宝意料之中。
“你们咋买了这么多的圆饼?!”刘桂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心疼地质问着。
“娘,一年就过这么一次节,娘平日里辛苦了,弟弟妹妹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既然当了这个家,总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家人过得好一点儿。”苏春生平静地说,打开圆饼的油纸包,先拿了一块儿给刘桂荣。
刘桂荣还在念叨,“可一包半的圆饼,就是二十钱呐……”
元宝这才知道,原来这圆饼还可以买半包,至于不见了的那半包儿圆饼,自然是当做给刘家的回礼了,一钱的馒头,换来八钱的圆饼,怪不得裴氏走的时候笑得那般欢畅。
而刘桂荣更加奇葩,不心疼送给外人的,反倒心疼起自家孩吃的来了。
苏春生则冷笑了一声,对元宝说,“元宝啊,你记住,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是苏家人,就算你想顾着娘家,也不能过份,总不能我们苏家人还没吃到嘴的东西,你就全都倒腾回娘家去了!”
这不啻于给了刘桂荣一个响亮的耳光,刘桂荣立马闭上了嘴,深刻地意识到,苏家已换了天地。
元宝相信,从此以后,刘桂荣再也不敢私下里给刘家什么好处了,就是给,也只能从她自己的私房钱里面出了。
元宝笑着点头,“我记住了相公。”又加上一句,“会永远都记住的!”她不仅是口头答应,而是深深地记在了心里,即便是有朝一日,元宝找到了她的便宜爹爹,也没有坏了苏家的这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