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依旧在敬酒。
宫人的领路下,崔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许是满场之上,北魏来的女子只有她一个,是以,她刚一坐下,所有人的目光便不着痕迹的扫了过来。
拓跋屺看向她时,便不禁的一愣,她今日刻意打扮过,姣好的容貌完完全全的显露了出来。
北魏帝似对她的装束比较满意,嘴角含了一抹笑,望向了一旁的汗王。
匈奴的汗王年纪不算太大,三十多岁,正值壮年。他的眉眼很是深邃,只需一眼便能瞧出是异族人。
崔云默默的向着主位上的两国君主点头示意,紧接着便又看向了那红衣女子。
曾在皇宫中见过丑女的舞姿,已经惊为天人。这位尔佳淳玉,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马头琴拉响,充满草原气息的音乐在空中飘散。
尔佳淳玉眼眸一扫,扭动着自己的腰肢便直接到了许连初的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许连初终于舍得给这位美女一个眼神,只是这神色颇为不耐。
女子却丝毫不以为意,歌声停,马头琴声停,广袤的草原之上,唯有她的声音清晰,“尔佳淳玉,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请饮下这酒,以示两族交好之意!”
婉转爽朗,她的声音让人听着很是舒服。
崔云不禁的便朝着她手里望去,她手中一小壶的白酒,若是常人一次两三樽便已足够,这个女子,却让许连初一次喝下一壶。
光是瞅着,崔云已觉头晕。
尔佳淳玉的做法,是对刚刚许连初对她漠视的惩罚。
草原上以及北魏的男人们,皆都满面笑意的望着他俩。似在看一场风花雪月。
这酒不喝不成,许连初望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酒壶。
崔云蹙眉,侧身小声的吩咐,“去准备解酒汤。”
兰香应声退下。
一直看着她的拓跋屺,见此,便是微微一挑眉。
一壶酒,咕咚咕咚几大口灌下,草原上的酒最是烈,当下,许连初脸上便起了红晕,却还是面不改色的望向尔佳淳玉,“多谢姑娘赠酒!”
顿时,场中响起一阵掌声,掌声中,尔佳淳玉脸色微微一红,她起身,向他行了一个草原的礼节,转身便跑到了匈奴汗王身边。
这酒也不敬了?
崔云暗暗琢磨,到底是草原儿女,如此不拘小节,那边厢的乐平王和一众皇子可还没有喝到她手中的酒呢。
当晚,兰香来来回回端了好几次解酒汤。
听闻,北安侯当夜,吐了好几次。
崔云整夜也未睡得踏实,木板上虽铺了毛毡,但也硬的厉害。
第二日醒来,她整个人便觉得全身都散了架,偏偏皇帝还早早的派了人来催,匆匆忙忙的换上骑马服,简单梳洗便走了出去。
一出去,便与拓跋屺打了个照面。
他的眼神在她身上一扫,眸中神色不明,只开口道,“待会不要乱跑,只管跟在我的身后。”
崔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狩猎场上,利箭无眼,若真有人存心想使坏,她也奈何不得。
走了几步,想了想,她还是道,“多谢王爷,不过勿须担心,我一个女子,大抵是不用上场的,更何况,崔府有勇士参加了。”
拓跋屺背上的箭包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皮毛,很是金贵,闻言,连个眼神都没再给她,转身走了。
狩猎在月牙山,北魏与匈奴,分为两组。
虽是友谊之邦,但在狩猎场上还是要分个高下。
随着一声号令,所有参与狩猎的人皆都高高扬起了马鞭。崔云的眼神,很自然的落在一个女子身上,是尔佳淳玉,她是唯一一个和男子们一起进月牙山狩猎的女子。
皇帝朗朗的笑语就在身后,“淳玉的性子越发的野了!”
匈奴汗王大笑,“安达说的对,淳玉就是草原上的烈马!”
崔云默默想了想这其中的关系,匈奴汉王与北魏帝称兄道弟,那尔佳淳玉又是汗王的亲妹子,如此算来,那草原明珠还比太子他们高一辈!
不由得,忍不住,嘴角一弯。
这般坐在案几旁轻笑,不期然察觉到对面人的目光,崔云回望过去,王七郎的眼神已经收回。
他不进山的理由很是牵强,昨夜受了风寒,身子不爽利,崔云觉得这事奇怪,却又具体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直到山中跑出人,崔云才知这事奇怪在哪。
王七郎以身子不爽为由拒绝进山,北魏帝竟未表现出一丝的情绪,只淡淡的允了。
山中跑出那人神色慌张,“陛下,汗王!淳连亲王遇刺!”
尔佳淳连被抬出来,整个胸口处都是血,崔云望过去,便是一惊,淳连亲王身上的衣裳分明就是王七郎平日里最爱穿的白锦衣!
眼皮一跳,即刻的,她抬眸望向了他。
王七郎面上是毫无破绽的愧疚以及痛心,只起身向着匈奴汉王行礼,“昨夜臣下本已回帐篷就寝,亲王却忽而夜来,说是崇尚我北魏文化,愿以衣换衣。”
稍顿,他抬眸,脸色有些苍白,“恐怕那些刺杀之人是冲臣下而来,臣下却因病弱未出现,这才害了亲王。”
随行的军医已经上前,开始诊治。
汗王的脸色阴沉,北魏帝却提前开了口,“珵美侯,你一向做事周全!”话音里是忍不住的责备。
军医在淳连亲王身边,围了一圈。
崔云不知王七郎说的是真是假,却觉这事绝不简单。
不一会,月牙山中狩猎的诸人纷纷回来,尔佳淳玉马骑得飞快。马还没停,她便已经一个翻身,从马上飞下。
“淳连阿哈!”
崔云猜测阿哈是哥哥的意思。
她不忍,上前递了一块帕子给淳玉。尔佳淳玉接过帕子,胡乱的伸手去捂她哥哥胸前的伤口。
崔云不由得一愣,她本意是想让她擦眼泪的。
有匈奴士兵上前将尔佳淳玉拉开,军医开始给淳连上药。
那箭上有毒,淳连整个嘴唇都已经发了紫。
气氛紧张。
匈奴汗王似极其疼爱这个弟弟,大怒,“速速去查!”
几乎是他的话音一落,有军医便惊呼道,“汗王!是北魏的箭!”拔出的箭头,殷殷血迹下,刻着北字。
为分辨猎物,今日两方的箭都做过处理。
汗王再也坐不住,大步走下高台,抢过他手中的毒箭,细看之下,震怒!
他将毒箭往地上重重一扔,“拓跋安达!本汗想知,究竟是谁背后放冷箭!”
语气森森。
北魏?怎么可能?
崔云稍稍往后退了两步,眼神在所有人脸上晃了一圈,忽而开口,“汗王,臣女有一法,可辨别出这箭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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