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草率就决定了？”
“嗯？”陈阵回过神来。
胖头鱼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为什么那么草率就决定了一个聚居地的生死，根本就没有证据说明是他们做的吧？刚刚那个家伙过来也是不问缘由直接出手，就不能好好的坐下来谈一谈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陈阵第一次看到这么天真的胖头鱼，勉强按耐住自己心里的不快，向他解释道：“我本来感觉你开始变得开朗起来，没想说出口就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能解释一下吗？”胖头鱼乞求道：“这么多年，虽然在事务所里见过多了，但是大家都是有目的性的进行委托，从来没有无缘无故就去杀人……”
“你错了。”
陈阵蛮横的打断了胖头鱼的话，厉声道：“这个世界你不对别人残忍，难道等别人来对你残忍？为什么我们能够一直平平安安的做事务所的生意没有人敢过来骚扰，你有没有想过？”
胖头鱼忽然愣住了。
他好像一直都没有怎么思考过这些问题，好像那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因为我们不好惹。”陈阵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然后才开口：“每一次出任务，你基本都在一边看着，难道这还想不通？今天的事情其实和我们以前接收到的委托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胖头鱼还想挣扎一下。
“区别就是我们收钱做事，他们做事收拢人心。”陈阵话里带着凌厉的残忍：“根本并没有太多的区别，我们可以不接受委托，但是他们不这么做，下一个死的你说会是谁？你以为废铁城这十年都是和平过来的吗？”
我们一直说，这个社会很残酷，这句话其实没有错。尤其是在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一个人总会要学会一些东西，抛弃一些东西。
如果你学不会对自己残酷的话，对别人残酷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这叫成熟。
胖头鱼理解不了，所以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注定了他和陈阵不再是一路人。他无法理解这种现实的近乎残忍的生活态度。
所以当他拿着钥匙正在犹豫的时候，陈阵毫不留恋的掉头离开。
有些人十年，二十年一直在一起，却很难了解到对方心里最深处的想法。陈阵认为也不想了解，因为有时候了解的太清楚，反而会令人不快。
助手对于他来说，只是工具，胖头鱼终究也不过是一件比较好用的工具。工具没有想法，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助手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当工具有了自己的想法的时候，那就应该毫不犹豫的舍弃。
然而在走出废铁城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下。极夜的废铁城闪烁着灰暗的灯光，依稀可以从废车间隙里看到城里面人员频繁的奔跑和呼喊。那是废铁城集合的号令，闻令而聚，这是备受庇护的废铁城居民们应尽的义务。
“不过，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陈阵轻轻的吐了口气：“应该说，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只是后面就剩下我一个人而已。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我以前一直是一个人，以后也只会是一个人。”
这时候他反而觉得那五个家伙活的更加真实一些，哪怕每天的琐事一堆。
很羡慕呢，那种生活。
“不过路是自己选的，我只要按照计划，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就好了。”
有些人轻装上路，有些人却负重前行，但是路都是自己选的，不是吗？
————————
事务所。
离开了胖头鱼，陈阵确实手忙脚乱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理清了头绪。毕竟饭要自己煮，委托要自己接，情报要自己跑，忙一些也是应当的。
所以陈阵非常自然的将所有委托的价格往上提了十个百分点。
‘叩叩叩’
“有人在吗？”
事务所的门口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进，门没关。”
听到事务所里面传来的好听男中音，少女这才推开事务所的大门。
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名样貌英俊的青年男子。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转着笔，即使是知道顾客上门，也没有将眼皮稍稍抬一下。
“随便坐，这里是陈阵事务所，请说说你的委托。”
嘴里说的客气，但是少女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可以坐的椅子，只好咬着嘴唇，一脸委屈的站在办公桌前。
半天都没有说话。
陈阵这才勉强抬了抬眼皮：“有事就说，能找到我这里，规矩想必已经很清楚了。”
“是的。”
少女抿着嘴，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道：“请问，如果是b级委托，把我自己作为酬劳，是否足够？”
“哦？”
陈阵终于提起了点精神，他看向面前这个娇怯怯的少女，问道：“你今年多大？”
“十八岁。”
“是处女吧？”
“是。”也许是这个问题十分令人难堪，回答之后，少女的脸蛋已经涨得通红。
“b级委托，已经相当于讨伐一名异能显现者，或者一个没有异能的小型聚居地，你自己认为足够吗？”
陈阵把球踢了回去。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送上门的美女，哪怕是处女这种还算稀有的生物，陈阵只要走入废铁城招一招手，也有大把人愿意倒贴。所以这并不算什么有诱惑性的选择。
但是陈阵也没有断然拒绝，做生意最忌讳一口咬定价格，报出来的价格也是要看人的——陈阵事务所童叟无欺，那也只能骗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
少女嗫嚅了一下，小声说道：“我不仅仅能够暖床，算数地理，信号驳接都会一些。”
“哦？”
这句话就引起陈阵的注意了。
算数地理这些东西只要是接受过末世前的高中以上教育，自然有些认识，但是敢说这是长处那就绝对不一般，最重要的就是信号驳接。
在所有通讯手段都近乎无法使用的现在，想要远程通讯，只能使用最古老的电信设备，借由不间断的异能电波来传递信息——这个世界电波是无法存在的，只能通过异能等特殊手段保存转换，再传播出去。
“有这种能力，怎么也不会落到需要将自己作为酬劳的地步吧？”
这种稀有物种，可是许多大型聚居地梦寐以求的，所以陈阵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因为我要你帮我杀的人，正好是某个中型集散地的领头人物。”少女忽然抬起头。
陈阵忽然觉得这个小妹妹长得很好看，美女总是有些特权的，所以他的口气也稍微缓和起来：“他叫什么？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太麻烦的话，我不一定会接下这个委托。”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食人鬼。”
少女缓了口气，低声说：“因为他喜欢将女人玩弄之后吃掉，所以才有这个名字。”
“我知道了。”陈阵闭上眼：“但是你的酬劳不够，远远不够。”
